登了百米阶梯,一看,吞霞斋屋门大开,屋内帷幔悉悉索索,铃铛叮铃铃响不停。那两位护卫兵见肖骁径入屋里,忙把他拉回,道:“兵长不要妄动,这帷幔和铃铛奇得很,能吞人!”
月生笑道:“吞霞吞霞,敢情是这个吞。”说罢,只身入屋,奚昀紧跟上。
肖骁一人一眼瞪了过去,骂道:“你两个怎么总这么胆小,连个小孩都不如!算了,在外面等着!”
肖骁一踏进屋内,屋门顷刻关上。门外两位急得一阵抓耳挠腮、哭丧式叫喊。肖骁忍无可忍,就要骂骂,奚昀忙示意他噤声。一瞧,屋里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寂静下来,一阵暖风袭来。三人随风侧转,一处弯榻上,那斋主撑着胳膊,翘着个腿,闲闲地阖着眼。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一个接一个的,也不给我门前放银子,没礼貌。”说罢,抬眼悠悠扫了眼三人,“哦——这次有相识的,那便算了。说说吧,诸位来做啥?”
肖骁移前一步,道:“叨扰斋主了。这萍城内近来事多,护卫兵忙里忙外,有些莽撞、有些疏忽了,还望斋主海涵,谅解他们一回,放了他们吧。”
阙棠点点头,道:“是这个理,你们也是心系萍城安危,我们身在萍城受你们护佑,自然不可多计较,应该给你们行方便的。”
肖骁脸上挂了笑,奚昀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一旁的月生,则淡漠地瞧着阙棠。
“但是——”阙棠忽一转音,双手一摊,脸上无辜,“什么叫放了他们?我没抓人啊。”
肖骁:“这……”
奚昀心道:果然。
月生盯着阙棠,见阙棠也看过来,面上瞬间结冰。
阙棠一见,忙退回眼神,起身道:“诸位,我何苦对你们说谎。你们在查的东西我怎能不知道,对你们说谎不就相当于在大街上喊我跟纸皮案有关吗?!我一堂堂斋主,何必如此搬石头砸脚。”
这道理也对,肖骁想了一会,问:“斋主,他们来这以后,问了什么,可有安全离开?”
阙棠道:“就问我最近有没有买纸?我说没有。又问我最近有没有见到那类宣纸,我说见到过。再问我在哪见到,我说在摊贩手里。最后问我知不知道那纸从哪来,我说,最先用此纸的是往生楼。”
“……”
又是这往生楼!
阙棠继续道:“问完话他们才走出门离开,又来个人,你们猜是谁,正是那往生楼楼主——梦莲。”
奚昀暗道不妙。
阙棠品着对面三人的表情变化,微微一笑:“这梦莲楼主性格怪癖,问了什么就是他的隐私了,本斋规矩,不能透露。最后,这梦莲与你们的朋友们前后脚离开,其余的,我就不知道啰。”
肖骁微微躬身:“谢斋主告知。”随即风风火火往外冲去。奚昀紧随其后,月生被奚昀拉着,临转身时给了阙棠一个狠劣的眼神,阙棠忙大声补充:“所言句句属实!”
三人拖着门口呜呜咽咽的两人,直奔往生楼。
这么折腾下来,眼下已近黄昏。霞光照映白雪,橙红一片。往生楼前人少了一半,楼内倒是热闹不减。一楼癫狂沉醉,痴痴喧嚷;二楼自娱自乐,故扮仙人。滑稽的是,肖骁又差点进了赌场,两护卫兵使出牛劲才将他拉回;然而,两个护卫兵架不住二楼仙境,任凭肖骁如何劝骂拉扯,就是岿然不动。
奚昀没拉是没办法。月生没拉,当然是懒得管。肖骁想着他们去了也不太管用,便跟着奚昀和月生继续上楼了。
三楼果然开阔,犹见旷野。
面前最大的台上,一群衣衫飘飘的青年正在把酒问诗、吟唱偏词,他们后边,窗棂往外大开,展现出混乱地外的几片民居,民居之外,野旷伴着白雪绵绵延伸,直至一场云雾缭绕、仙气散逸,隐隐约约间,三十六宫巍然矗立。
大台边,陆陆续续,不连贯地设着几个小台,台上同样酒香伴着诗词歌赋。在萍城这地,确实是一场盛大文宴。
他们完全沉醉,想找个人问问也找不出。奚昀观望着,正寻着上行的梯子,月生瞧着一处,道:“姐姐,你看。”
话音未落,“两位仙人——”午间那侍者喊了一声,快步过这边来。
到跟前,行礼后,道:“两位仙人怎地又来了,还带了朋友来。正好,我履行诺言,领你们逛逛?”
奚昀笑笑:“麻烦您。听闻楼主在四楼专给有缘人算命,不如带我们上去瞧瞧?”
侍者惊喜地笑道:“如此甚好。三位风姿倜傥,定是能与楼主有缘的人,且跟我来。”
三人跟着他绕过一群群年轻文客,来到一堵墙前,侍者轻轻敲了墙,墙体两边移开,一道古朴馨香的梯子直直往上,没有弯道。
沿级而上,光影重叠。侍者在前方道:“三位仙人,我家楼主名唤梦莲,”他指了指旁边墙壁上的睡莲,“素喜莲花,这往生楼原先还叫莲楼呢!我们楼主平生精通命理,又善推演,诸位今日算是来对了。”
到了平地,屋内有处光线斑驳,一片清香,有一人独坐,安静、沉闷、迷蒙。侍者上前行礼,道:“楼主,您看看,可有合眼缘的?”
那人缓缓抬头,三人微微蹙眉。这楼主竟是面目全非:俊朗的脸上遍布长短不一交错纵横的褐色刀痕。他双手、脖颈皆白白净净,唯独这脸,被一道道疤痕染成了铜色。
观察一阵,梦莲大笑:“真是有缘。做得很好,下去吧!”
侍者笑着告退。
梦莲双手交叠置于下颌,笑道:“诸位好啊,别来无恙?”
奚昀也笑笑:“楼主此话何意?”
“也没有特别的意思,觉着各位亲切而已。那么,别来有恙?”
奚昀道:“谢楼主赏识,自然别来无恙。”
肖骁懒得废话:“只请楼主放人。”
梦莲一声轻笑,慢悠悠地说:“别急,人当然会放。在那之前,我先给三位算算命理,如何?”
“……”
见无人说话,梦莲缓缓起身,道:“一天一地一世间,万物同存,人与神,世世代代,绵绵延延,神陨落了,其神格会有新的神顶替,与永生无异;人死了,入土化散、成为自然,人格随即消失,到头来蜉蝣一世。”
梦莲神情悲切,转身道:“你们说,人和神,到底谁活得值呢?”
奚昀淡淡道:“人和神都是活一条命,活着就好,能吃饱喝暖在这世上走一遭,都很值得。”
梦莲散了散脸上乌云,笑道:“说得不错。那倘若让诸位选择呢?做神仙好,还是做人好?”
肖骁四下警惕着,不走心地回到:“做神仙。神仙快活,有时间想东想西。”
奚昀、月生:“?”虽说这楼主大概就是仙门中人了,可也不好如此挑明吧。
“哈哈哈哈——”梦莲笑得咳喘,“你们这一个个的,真是幽默。”说完看向对面的另外两位。
奚昀:“做人做神仙都无所谓,能活着做些想做的事情就好。”
梦莲:“若是活着也做不了想做的事呢?”
奚昀淡淡一笑,道:“夸父逐日而死、精卫死后填海,我认为,凡事只有去做和不去做,而没有做得了做不了。”
梦莲眯着眼走了两圈,少顷,有些悲叹:“这倒是。”说完,最后看向月生。
月生缓缓道:“我只想做人。”
梦莲:“哦——为何?”
月生微微抬头,注视他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想的事也会更大更多。神活千年,欲望渐浓,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若有个一念之差,要么自己万劫不复,要么令世间万劫不复。”
梦莲直勾勾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微微一笑:“果然,还是寿命只有几十年的凡人活得通透。”
肖骁懒得再听他掰扯,时间越拖,他们只会越危险。他利索抽出长剑,道:“楼主,还请放人。”
梦莲偏过眼神,道:“这位兵长真是大惊小怪,何必这么着急?罢了罢了,你那两位战友,此刻正在一楼赌生赌死呢。”
肖骁转身下楼,奚昀拉过月生,也下楼去。
鉴于兵长受一楼影响较大,便去了二楼的宴席里寻两位护卫兵。奚昀和月生下一楼寻另外两人。天色已黑,人影和烛光交错摇晃,他们二人挤在其间找人,找得背后湿汗淋漓。
行到一处角落,喘息一会,月生轻轻抚着奚昀的背,道:“姐姐,停下来观察观察。”
奚昀确实操之过急。待细细看望四周,除了一派热闹,人少的地,空中竟有一小团一小团的白雾旋转着,朦朦胧胧。
二人忙往这些地方找。待找到第二个地方时,唐宁的胡子先一步翩翩闪出。
“大——小——肯定大——不不不,是小——”
“到底是大是小啊?!”
唐宁搓搓胡子:“大吧,不不不,还是小,算了算了就大吧——哎!谁抓我!”
唐宁被二人推到往生楼外的街道上,比肖骁好一点的是,被风一吹、被雪一淋,他倒是清醒了八分。二人就要进去再寻另一个护卫兵,仙风道骨的侍者将他推搡着出来了。
见了奚昀月生,侍者又是一道礼,才说:“两位仙人,楼主说与您二位大有缘分,今日命理还没开始算呢,他十分遗憾!吩咐我邀请两位明日再来一叙。”
奚昀:“约的什么时候呢?”
侍者笑道:“两位仙人何时来,便算什么时辰,楼主只说让二位随意,来了就行。”
奚昀浅浅一笑:“劳烦您了。我与家弟明日一定赴约。”
侍者笑吟吟作揖告退。不一会,肖骁也拉着另外两人出来了。
此时的唐宁已经完全清醒,抱歉地看着众人。肖骁提步疾走,引得众人抓紧跟上,等到出了混乱地,来到一间饭店,点了些菜,喘完气,才道:“这往生楼便是那杀人魔窟,我在楼主的屋内闻到了那诡异皮纸的味道!”
此话一出,除了三位已经浑浑噩噩的护卫兵突然跳起来惊恐了一阵,唐宁、奚昀、月生皆是一脸平静,眼色沉沉。
唐宁道:“虽说知道了凶手,但证据难寻。”
月生缓缓道:“这梦莲楼主好像并不避讳他所做过的事情。今日种种,倒像是他引我们前去。”
奚昀饮了口茶:“确实如此。”她面向两位兵长,“兵长,那楼主约了我和月生,明日,我俩会尽力一探的。”
唐宁讶异道:“什么时候约的?不行不行!”边说边回忆,才反应过来,又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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