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阵法中央的顾珩面容肃静地望着宋浅言,宋浅言望着星光流丽的阵法,望着隐没在夜色之中,堂庭崖上只看得见隐约轮廓的绵延建筑,蓦的想起了些微渺的往事。
其实堂庭崖也不总是雪沫纷飞,层峰尽霜的样子。由于堂庭崖的地势很高,夜空如洗,星辰如练,绚烂银河穿过广袤苍穹绵延而去,恍若人间仙境。
彼时宋浅言总是在先生下课后溜溜达达跑来找顾珩,顾珩话少,性子沉,所有的话都憋在肚子里,静待时机化作唇枪舌剑呛死对方,明明看着和宋浅言就不是一路人,宋浅言就硬是喜欢往人身上凑。
“要是身边的朋友都是吵吵嚷嚷跳来跳去的,跟笼关在一起的鸡崽似的,脑袋疼。”
宋浅言那时总这么说,也没少让人打。
“你怎么又来了。”
宋浅言的性格向来是跳脱又恣意张扬的,走个路,总要哼哼唧唧地唱个歌,手里的“九歌”总要一路顺着去摧花折枝,天生一副拈花惹草的模样,当寂静空辽的堂庭崖出现了隐约调不知跑到哪个东西南北的歌声时,顾珩便知道,是宋浅言来了。
“怕我们阿珩怕黑,便来看看你。”
宋浅言将九歌随意搭在肩上,弯着眉眼,笑眯眯地和顾珩这般说着。
“……我好怕啊。”
顾珩坐在高高的屋顶上,面无表情又毫无灵魂地回敬了宋浅言一句。
“所以我这不就是来陪你了吗。”
宋浅言装作没听懂顾珩话语里嘲讽的意思,从善如流地顺着顾珩的话接了一句,踏着满地碎落的星光,一步一步地,自渺茫的夜色深处,走向了顾珩。
“你们这堂庭崖,像落了满地星辰碎片似的。”
宋浅言仰头看着顾珩这般说道,满载笑意的眼底,仿佛落满了星光。
“是啊,还扎脚。”
顾珩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勾连延绵的屋顶上,轻衣缓带,自万千星子中,清清浅浅地望着宋浅言,恍若九天之上的仙君——只是仙君说出来的话有些冷,听着总像带着小刀子似的。
“扎脚啊,那我就只能上来啦。”
闻言,宋浅言唇边勾着半个笑,话音刚落,一个起落之间,宋浅言便跃上了屋檐,落在了顾珩身边。
离近了看,顾珩才发现,宋浅言的发髻有些散乱了,鬓角边落了几缕碎发,唇角微青,一副刚和人干完架的样子。
“奇了,还有人能打伤你。”顾珩皱着眉问道。
“啊这个,”宋浅言不甚为意地将落在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歪歪斜斜毫无形象地歪在屋檐上,懒懒散散地开口说道:“今日下学宫游历时,碰到个天灵,被奕仁司围着,准备以暴力带回去,我看不过眼便和奕仁司的人干了一架,就成现在这样了。”
“呵,奕仁司,”顾珩闻言低声意有所指的冷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以前能飞升时,每个有天生灵骨的都是天上仙,现在倒个个成了脚底泥了。”
“话是这个理,”宋浅言还是那副懒骨头的模样,随手将九歌往上一动,手里的神兵利器便出鞘了几分,隐约泛着凛冽寒光的剑身映着茫茫星光,更显寒意。
宋浅言微微阖着双眼,眼底也带着如剑光般的泠泠寒意,这才继续说道:“苍生万物,竟被分了个劳什子贵贱高低。”
“天道无声,世道无常,唯有坚守本心罢了。”
顾珩接过宋浅言的话,叹息般地低声说着。
那时尚年少,总以为一人一剑一马便足以荡清浊气,匡扶正道,溯流而上。
经过时岁的磋磨之后,才发现,原来世道之于每个人,只是一股无能为力,又莫之能御的洪流。
“不说这个了,糟心。”
宋浅言持着九歌的手稍一用力,九歌便刷地一声利落归鞘,带着神兵利刃特有的清越鸣声。
宋浅言将九歌放回身侧,抬手流里流气地摸了下鼻尖,仰着头笑嘻嘻地望着顾珩说道:“我刚上来的时候就闻到啦,阿珩,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好酒?”
“......狗的鼻子都没你那么灵。”
顾珩望着宋浅言鲜活生动的眉眼,半晌无语,夏夜的晚风轻巧地掠过顾珩的鬓角,束发的素白发带便落在了肩前,微微打着旋。
两个人,一人无语,一人笑眯眯地,就这样互相看了半天,顾珩这才落下阵来,从身后拿出了两壶酒,正是全学宫上下都眼巴巴垂涎的桃醉。
“嘿,没什么东西可以藏得过我。”
见有好酒喝,宋浅言瞬间来了精神,直起身往顾珩那边挪了几步,和顾珩一起并排坐着,手下稍稍用力,震开了酒封,就着不知从何而起的细末花香,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口。
“嘶,好酒,”宋浅言大大咧咧抬袖抹了抹唇角,将酒壶举在空中摇了摇,继续问道:“你怎么瞒过学宫山下的阵法,把酒偷偷带进来的?”
“我做事向来不偷偷摸摸,这是光明正大带来的。”
顾珩语调无澜地说道,那正气凛然的样子,理直气壮极了,仿佛背着学宫里的先生偷偷喝酒的人不是他一样。
“光明正大?哎呀,那我现在喝的不会是假酒吧?”
宋浅言还是那副未语三分笑的模样,碰了碰顾珩手里的酒壶,喝着别人带来的酒,嘴下倒不闲地揶揄着别人。
“假酒?刚谁说着好酒来着?”
顾珩指骨捏着瓷做的酒壶,掀着眼皮似笑非笑地撇了宋浅言一眼,这才微微仰首,饮了一口酒。
要不说顾珩和宋浅言不是一路人,顾珩连喝酒时的姿态都守礼得很,规规矩矩地抿一口,一滴酒都不会滴落到衣襟上,只从飞红的眼角处,泄露了酒意三分。
原不是一路人,也想不懂为何非要凑一起,怕不是闲得慌。
“我光明正大地和先生说炼丹需酒,光明正大地将先生案桌上的桃醉拿了来,从来不做偷拿暗取之事。”
顾珩说着,又饮了一口,学着宋浅言的样子,拿着酒壶晃了那么一晃,微微侧过脸看着宋浅言,眯了眯眼睛,清清浅浅地笑了一下,眼底都是掩不住的狡黠的光芒。
夏日的衣袍总是要较冬天的要轻一些,轻袖薄衫地,虽然还是层层叠叠的穿得正经又严谨,但穿在顾珩身上的那件轻衣罩衫,就像夜空上缥缥渺渺的云,缭缭绕绕地散在屋檐上,于是,顾珩那一笑,便莫名笑在了宋浅言的心尖上。
这人这个样子,得蛊惑多少姑娘。
宋浅言酸不拉几地这般想着,大概总算明白了学宫里的师姐师妹们为何都爱有事没事往堂庭崖上凑。
“拈花惹草宋浅言,光明正大顾公子,怪不得能做朋友,哈,我喜欢。”
宋浅言原是个心大得没边的人,摇了摇头把心头那一闪而过的异样晃了个干净,笑嘻嘻着一张眉眼英气的脸,一手搭上了顾珩的肩膀,硬是把人晃得东倒西歪地,这才说道:“阿珩啊阿珩,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
顾珩闻言,一瞬之间,脑海一片炸裂般的空白。
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
没心没肺的人说着没心没肺的话,又怎么会察觉到顾珩一瞬而过的僵硬。
昨日的话今日犹在耳,但今日的人已非昨日的故人了。
宋浅言望着“破梦”阵法中,顾珩一如昔日般沉静的面容,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
你还是光明正大的你,我已非是昨日那个说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我了。
“走吧。”
宋浅言握着九歌的指骨紧了紧,神思回拢,抬眼望着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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