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渐高坐在马上,身披玄色氅衣,额头一圈包扎着,容色冷峻,正远远盯着她。
玉霓心口擂鼓似的咚咚直跳,狸儿扭动着从她身上滑下来,也没想到拦。
小人儿噔噔跑至马前,仰起脑袋,眼巴巴望着人家,韩渐神色淡淡,俯身一捞,拎他上了马背。
玉霓不觉屏住了呼吸,惟恐小儿口无遮拦,温为之夫妇亦双双变了脸色,只狸儿半空飞了个秋千,咧着嘴,浑然不知地乐。
鱼荃面上惴惴的,牵马上前,打破沉默道:“我家郎君刚从衙署来,听说与温郎君是故交,便想到府上拜访。”
韩渐单手抱着狸儿,翻身下马,低头问他:“你叫我姑父?”
狸儿点头。
温为之忙去抱他,一面干笑道:“我儿狸儿,离风可还记得他?”又道,“小儿不认人,见谁都叫姑父。”
韩渐未置可否,转头去看玉霓,“义妹也在?”
玉霓万万没料到他来得这般快,尚未与兄嫂通过气,此刻背上早已起了层冷汗,讪讪道:“义兄莫怪,狸儿年岁尚幼,不懂义兄与温娘子已和离。”
看她阿兄一眼,又道:“义兄恐怕不知,我与温娘子乃是故交。”
韩渐眸光微动,似是诧异,又有些狼狈。
玉霓岔开话题道:“对了,义兄怎没在家歇着?”
鱼荃抢着答:“郎君闲不住,一早起了就说要去衙署,小的拦不住,去请夫人,郎君拔脚便出了门。”
玉霓听出他想趁机给她透点消息,又不敢当着韩渐多说,以免他生疑。此前她已和杨夫人说定,韩渐若问起妻室,便说和离后改嫁去了西域,她则嫁了小官。
韩渐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孟季澧身上,问:“这位是?”
玉霓心口一跳,转过去使了个眼色,一面道:“我夫君。”
孟季澧从容地拱手施了一礼,随她称他“义兄”。
韩渐先没应,短暂的沉默吓得在场诸人好一阵不动声色的兵荒马乱,直到他打量过玉霓“夫妇”,微微颔首,众人才一吐憋在胸腔的那口气。
玉霓后悔不已,早知昨日就走,她再经不起吓了。
偏又赶上饭时,温为之这故交不得不留客。
鱼荃忙帮着推辞,“我家郎君是顺道拜访,还有公务要出城。”
韩渐却道:“不急这一时。”一面把缰绳交给随从,打发他去拴马。
鱼荃苦着脸,偷觑了眼玉霓,不敢再多嘴。
玉霓既称上门做客,怎好饭不吃就走?亦不放心留阿兄应付韩渐。
阿兄倒镇定下来,泰然自若地引人到堂屋坐,又打发嫂嫂领着狸儿上街采买,赶她去灶房去洗洗切切。
孟季澧跟过来,不叫她动手,灶台食案尺寸低矮,他个头高,须得微微弓起背。
玉霓心神不宁,有些反胃,摸出酸果脯来吃,一面留意听她阿兄说甚。
孟季澧手中未停,笑道:“姐姐也给我尝一个。”
玉霓没多想,拈起一颗送到他嘴边,他张口咬住,唇瓣沾了她的指尖,才猛然醒觉。
两人俱是垂首不语,笃笃的切菜声慢慢停了。
玉霓咽下果脯,侧目看去,他比她还羞,白皙的耳根涨得通红。她反倒自在了些,见他唇角挂了点果脯上的白霜,拿帕子替他擦拭。
孟季澧低头望进她眼里,面颊两片红晕,好似火星子落入了满原荒草。
玉霓不敢逗弄他,作速抹净,瞥见他颈侧一小块红痕,一时没想到怎弄出来的,“三郎颈上……”
不等她说完,孟季澧握刀的那只手放下刀,抓住了她的手腕。
屋里突兀地响起撩水声,二人一惊,韩渐不知几时进来的,正弯腰在木架上的水盆里洗手,洗好直起身,取下帕子徐徐擦着,一面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孟季澧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上。
玉霓下意识地想挣开,恐他起疑,又作罢。
韩渐将帕子挂回去,又看了眼孟季澧,才转身出了灶房。
玉霓轻轻呼出一口气,手心已然冒了冷汗。
孟季澧将她耳畔的发丝拨到耳后,“姐姐,今日就走。”
玉霓惊魂未定地嗯了声,与他商议道:“去京郊找间宅子也好。”
“听姐姐的,只务必先离开西京。”
等到用膳,玉霓同她嫂嫂坐在一头,左首是孟季澧。
她阿兄好酒,今日不当直,少不得饮上几盏。
“离风公务在身,不可饮酒,孟三郎,你陪我喝几杯。”
玉霓拦着不许他倒酒,“三郎不善饮,一会儿去衙署,怎好一身酒气?”
温为之冷笑,得她嫂嫂一个眼色,讪讪地斟了一盏自饮着。
韩渐坐在孟季澧对面,没怎动过筷,只抿了几口茶。
“阿爹,狸儿喝。”
温为之拿筷子沾了一滴给他尝了,他拿舌头舔舔小嘴,将眉头一皱,摇摇晃晃地挺了片刻,伏在食案上睡着了。
玉霓抱他去卧房,孟季澧忙起身换她,“我来。”俨然一对儿恩爱小夫妻。
饭毕,韩渐没多留。
孟季澧与他前后脚出了门,朝玉霓俯身,附耳道:“姐姐等我。”
玉霓点点头,嘱咐他路上小心。
韩渐负手而立,没看他们,等随从牵马来,上了马,扯过缰绳,才看了眼玉霓。
玉霓忙道了句“义兄慢走”。
温为之站在门外石阶下,目送一行人走远,道:“河东平乱军班师,便是这两日了,立储之事一拖再拖,圣上原就属意五皇子,这回五皇子又平乱有功。”
韩渐亦功不可没,五皇子原就同他交好,日后东宫必有他一席之地。
玉霓问:“日后他记起旧事,可会迁怒阿兄?”
“不会,”温为之看她一眼,纳罕道,“除了你,不曾见他如此厌憎过谁。”
玉霓也是后来才明白他对她厌恶至极,对旁的娘子虽冷淡,面上还过得去,对她却是几乎没给过好脸色,亏她一头热,一门心思要嫁他。
温为之见她一脸懊悔,没往下说。当初他就不赞成这门亲事,来西京后见多了勋贵高门的行事做派,更觉以玉霓的性子,不合为韩家妇。
他只有这一个妹妹,从小一家人护着宠着的,她委屈,他断然不好受,可她有错在先,根上便矮了几分,他愧对兄弟,阿爹阿娘更是抬不起头。从前两人闹,纵使韩渐理屈些,他也说不起重话,怕人家一怒之下休妻,也怕弄僵了,妹妹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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