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斯安来到枫丹半个月,既没学习到发条机械的制作技术,也没体验到枫丹的风土人情,但唯有一件事上的经验一骑绝尘,那就是上法庭。
十五天之内以不同的罪名被告两次,这种事在枫丹这个抽象的国家里大概也不是很常见。
但这一次露斯安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她已经不是那个听说审判庭和歌剧院开在一起就会大脑短路的外国人了。
这一次她轻车熟路,走进熟悉的欧庇克莱歌剧院,走上熟悉的被告席,等候熟悉的面孔对她进行审判。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一次并不存在什么原告,开庭的时间也很早,媒体人也没来旁观,观众席上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远没有上一次拖家带口的场面来得热闹。
审判官老爷——露斯安记得他叫“那维莱特”来着,看起来还是和十五天以前一样好看,他还是站在纯净的白色光柱里,当然也和十五天以前一样,清冷疏离得不像个人类。
“所以,露斯安小姐,你在梅洛彼得堡服刑期间,有蓄谋地对受害者进行了杀害,并主动在此认罪,对吗?”
“是。”
“你没有同谋,也没有受到他人指使或者雇佣,那么,促使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他难道不该死吗?”
露斯安反问,她用“你们好奇怪啊”的眼神看过去,“我们那没有你们这么多条条框框,但连我都知道,这种对小孩子发泄的都是没种的畜生,像他那样的东西,放在我们沙漠就应该被吊起来晾在沙漠里,让赤鹫啄了他的眼睛再活活晒死。”
她理直气壮地看着高台上那个美貌的最高审判官,而对方安安静静地聆听她的陈述,既不表示赞同,也没有出言反驳,眼神认真而没有波澜,“你们为什么会让这样的东西活着浪费粮食?还是说,这是神明眼里‘正义’的一部分?”
最高审判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垂落在手中的资料上,那上面明确地记载了受害者的生平,当然,也包括他的入狱理由。
歌剧院里一时间有点安静,然后突兀地,贵宾席传来了打呵欠的声音——水神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满脸无趣地站了起来。
“真是无聊的庭审,没有任何戏剧性的发展,不具备任何娱乐价值,白白浪费了我的早上。”
留下这样一句话,没有回答异国人的疑问,水神的身影就这么从看台上消失了。
“换言之,你认为自己在执行心中的正义,我从个人的立场对你表示理解和钦佩。”
最高审判官目送水神离开,然后才转动眼珠,将目光重新投注在露斯安身上。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镶嵌在狭长优美的眼眶里,像两颗清凌凌的宝石,平静地映射世间一切喜怒而不改颜色,“但遗憾的是,枫丹的法律并不提倡私刑,你的行为触碰了法律的红线。”
他在这里停了片刻,如果是换一个人,会让人觉得这是他因为接下来的判决而不忍,但这位大审判官自始至终像凝固的水一样无波无澜,就好像那个停顿只是一种寻常的流程。
“——露斯安女士,你有罪。”
尽管没有几个人,观众席上还是传来了窃窃的议论,而他并没有理会。
“在交由谕示机裁定之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在入境时是否提交了虚假的身份证明,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年龄?这会影响到最终的判决结果,请务必如实回答。”
…………
…………
最后,露斯安凭本事给自己喜提了两年刑期。
这个结果比她预想中要好得多。
审判之后就是去服刑,露斯安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执律庭的人会带着她离开歌剧院,坐船直达梅洛彼得堡最近的水上平台,她对这一流程了然于胸,既没有异议,也没有别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熟悉,所以她觉得自己有点心不在焉,在走出歌剧院的时候,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下算不上多烈的阳光,向路边的街景看了过去。
并没有在刻意寻找什么。
只是感官在自然环境下敏锐得不太正常。
或许是因为她太久没有见过阳光了,所以连花在风里吐蕊的声音都在感官里格外明晰。
刚才庭审的时候下过雨,空气湿漉漉的,透着草木的清芬。
雾似的云在天边抹开一片甜味儿的白,天被雨水洗得明澈发亮,迎面而来的风柔而湿润,歌剧院两边阶梯式的蓄水池边,虹彩蔷薇开在树荫里,在风的抚摸下颤抖着躬下身,扯一片沾着水滴的花瓣跌落在地面上。
露斯安看到散落的花瓣带着水汽,在风里打了几个滚,越过被阳光照得发亮的地面,软绵绵地撞上厚底的军靴,趴在金属搭扣的边缘轻轻颤抖。
——然后被一只缠着绑带的手随意地撕下来,落进喷泉的池子里。
有力的指节被镀上花瓣柔软的颜色,指根处银亮的指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
风带着海水的味道,鼓起她身上的白色披肩,露斯安在风里愣了很久,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
黑发的典狱长站在石柱的阴影里,背后是被雨水洗得清透的无垠天光。
他漫不经心地从靴子上撕下粉色的花瓣,细密的水汽沾上他有力的指尖,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手铐暴露在阳光下,闪出一道锐利的光。
那高大挺拔的身材在阴影里,就像一个沉默而强势的陷阱。
那一连串动作是随意而散漫的,然后在某一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向旁边撇了一眼。
——他看到她了。
这个认知让心脏猛地跳了两下,一瞬间,后颈的皮肤火辣辣地烧起来,她被久违的阳光晒得全身都在发烫。
露斯安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被身后的士兵催促了一声,才想起来重新迈开步伐。
她忽然意识到,这条行进路线的终点就是公爵的位置。
——负责押解她的是公爵本人。
无数画面乱糟糟地从脑子里划过去,然后那些所有的念头,都在逐步靠近对方的过程里变成空白。
公爵就只是看着她,丝毫没有迎上来的打算,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手铐上,而她被督促着走向他,就像是主动走向一个漆黑的陷阱。
这一路并不长,但让露斯安感到莫名的煎熬,最后她抿着嘴在他面前停下,听到身后的守卫恭敬地叫他“公爵”。
“啊,辛苦了。”
他的声音从头顶上飘下来,露斯安把目光放到他衬衫的衣扣上,看到他敞开的衣领下,伤疤随着他说话时的笑意而鼓动,“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守卫离开了。
露斯安垂着头,她能感觉到他在看她……那目光沉沉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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