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扶砚笔尖悬在奏折上方，一滴朱砂“啪”地砸在付永年的名字上。
他转身抱住莫念，将她放在身后堆满文书的案几上，卷册哗啦啦落了一地。
“现在说。”他呼吸挠在她耳畔，声音又低又急，“什么秘密？”
莫念往后躲开，商扶砚攥着她手偏就不放，窗外惊雷炸响，电光映得他眉眼如刀，端方君子的模样不知如何散尽。
“靖王这是要刑讯逼供？”她指尖划过他腰间玉带，发力一扯，暗器匣弹开，十二枚银针泛着幽光，正对着他喉咙。
商扶砚笑起来，迎着针尖向前倾，脖颈渗出细密血珠：“南疆教主的秘密，值得以命相换。”
“疯子！”莫念猛地撤手，银针全数摔在地上，她揪住他衣领发火，“你明知噬心蛊会反噬你！”
商扶砚指尖悬在莫念衣带上，殿外曜灵军厮杀声震天动地。
“幽兵攻破西城门了！”玄七的声音穿透雨幕。
莫念眼神一凛，将他推在一边，商扶砚将她一把拉住：“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他声音低沉，眼底翻涌着压抑的疯狂。
“放手。”莫念蹙眉挣扎，“你以为我是那些娇滴滴的闺秀？”
“我知道你不是。”商扶砚贴近她，“可你体内的噬心蛊，现在也是我的。”
莫念一惊，他在威胁她。
这个疯子竟用噬心蛊的牵制来逼她留下……
她猛地拽住他的衣襟，额头抵上他：“商扶砚，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疼到跪下求我？”
他低笑，指腹抚过她的耳畔，肩侧幽兰蛊纹灼热滚烫：“求之不得。”
“……”
殿外厮杀声越来越近，幽兵的腐臭味渗入殿内，莫念咬了牙，猛地将他推开，往门外冲。
商扶砚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狠狠按回怀里。
“阿念。”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抗拒的狠意，“你今日若敢踏出这扇门，我就让整个南疆陪葬。”
她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你威胁我？”
“是。”他承认得干脆，眼底暗潮汹涌，“我威胁你。”
莫念怒极，掌心凝起内力，一掌拍向他胸口，商扶砚不躲不避，硬生生吃下这一掌，唇边溢出血来，却仍死死抱着她。
“疯子！”她气得发抖。
“嗯，我是。”他低笑，指腹擦去唇角的血，“别跟我赌。”
幽兵浑身紫黑，如潮水般涌来，腐烂的皮肉下，幽冥草毒的脉络一点点蠕动。
曜灵军节节败退，城墙上，弓箭手射出的箭矢甚至无法穿透腐生者的皮肉。
防线崩溃的刹那，一道银光如流星坠地，炸开一片紫红血雾。
莫念手中魂铃响声似自天顶传来，她踏着幽兵的尸骸跃上城楼，口中是南疆巫语，空灵似神明，腐生者纷纷抱头哀嚎。
“谁准你们到帝京来的？”她轻声询问，声音回响在城楼之间，商扶砚飞掠而下，紫刃横扫，幽兵在断魄剑风中顿住，半晌，相继化作脓血。
商扶砚站在城楼下，面前是不断扭曲而来的幽兵，腐生者手握长刀。
“以我之血，永镇幽冥……”他单手画印，低声捏诀。
符印落地，龙霓地动山摇，血色锁链似活物般从地底窜出，将幽兵拖入地火中。
莫念回头大惊，商扶砚七窍渗血，噬心蛊的反噬正在疯狂吞噬他的生机。
“商扶砚！”她飞身跃下，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咳出一口黑血，笑着，指尖轻抚她的脸：“……现在，你跑不掉了，南疆这下要完了……”
莫念眼眶发热，狠狠咬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按在他心口的蛊印处。
“闭嘴，发什么癫？撑住。”她声音发颤，“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从坟里挖出来，鞭尸三千遍！”
商扶砚低笑，染血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好。”他轻声道，“……我的尸要由你来鞭，约好了……”
阳光刺破浓云，幽兵残骸陆续化为灰烬。
龙霓帝京满目疮痍，百姓陆续走出门来，望着多日不见的晴空久久不动。
“拓伽的幽冥草毒，不止下在了井水里。”她低声道，“他在龙霓地脉里埋了种子。”
商扶砚闭了闭眼：“所以，你早就知道？”
“嗯……我早前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她握紧他的手，“所以我才必须回南疆。”
他沉默良久，轻笑：“……原来你的秘密，是这个。”
他缓缓抬手，掌心躺着莫念给他的灵蛇玉佩，“巧了。”他低声道，“我也有个秘密。”
莫念怔住。
商扶砚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执念：“我很喜欢这个，很喜欢。”
……
祓禊一脚踢开挡路的腐尸骸骨，回头瞥了眼气喘吁吁的镜听，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嗯……小镜子的腿这么短，怎么跑得动呢？”
镜听抱着幻真镜，脸色涨红，气鼓鼓地瞪他：“谁让你抱着我跳进灵渊裂隙里的？现在好了，我们怕是困在幽冥了。”
祓禊懒洋洋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怕了？怕的话，求我保护你啊。”
镜听拍开他的手，刚要反驳，远处传来铁甲摩擦的声音，沉重而冰冷。
两人同时噤声，躲进一旁枯木阴影里。
一队犬古族人缓缓走过，浑身紫黑，犬首人身，而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一身玄衣的凌景珩。
镜听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喊出声来，祓禊眼疾手快，一把捂了她的嘴，将她按在怀里。
“嘘，别出声。”
镜听浑身僵硬，心跳如擂鼓，脸颊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凌景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目光扫向四周。
“谁在那里？”
祓禊眼神一冷，指尖凝聚出一道鬼火，幽绿色的光映在他的脸上。
镜听忽然抓住他的手，轻轻摇头，深吸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枚银子，弹了出去。
银子落地，发出一声清响，随即滚向远处。
凌景珩眯了眯眼，抬手示意幽兵停下。
“去那边看看。”
两个犬古族人朝声源处大步走去，祓禊趁机拽起镜听，迅速隐入石林更深处的阴影中。
两人一路疾行，在一处怪异的矮树林中终于停下。
镜听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祓禊抱臂靠在低矮的枯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镜子反应挺快啊。”
镜听抬头，刚要得意，他忽然俯身逼近，苍白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
“不过……”他低声道，带着一丝无奈，“下次再敢乱来，我就把你丢给那些腐尸。”
镜听心跳漏了一拍，耳尖发烫，不服气地瞪他：“谁……谁要你管！”
祓禊低笑，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
“小镜子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猎物’。”
镜听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
她瞪大眼睛，整个人僵住，半晌忘了呼吸。
祓禊直起身，懒洋洋地转身往前走。
“走了，再磨蹭，那些妖人就要追上来了。”
镜听呆愣片刻，回神捂上了发烫的嘴唇，气急败坏地追上去。
“祓禊！你……你混蛋！”
他头也不回，只是低笑：“嗯，我是。”
两人借着树林和岩石躲避，在一处废墟找到了安全的歇脚处。
镜听抱着幻真镜，试图占卜出路，可幻真镜里的画面依旧混沌不清。
“不行……幽冥鬼界的干扰太强了。”她沮丧地放下镜子。
祓禊靠在墙边，指尖把玩着一缕鬼火，闻言抬眸。
“小镜子，你的本事就这么点？”
镜听怒目瞪他：“那你来啊！”
祓禊一笑，伸手将她拽到身前，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其实，我知道怎么出去。”
镜听一愣：“真的？”
“嗯。”他低笑，“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祓禊盯着她看了片刻，恶劣笑了笑：“出去后，跟我回巫巳宗。”
镜听瞬间炸毛：“不行，我才不要跟你这个巫妖待在一起！”
祓禊轻笑：“小镜子，你确定？”
镜听浑身一颤，莫名觉得后背发凉，可还是嘴硬：“确……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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