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天际紫云翻卷,祓禊的指甲一点点刺入拓伽凌桓颈侧,鲜血顺着他项上银饰的纹路蜿蜒而下。
拓伽凌桓脸色青白,浮出古怪的笑意:“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商扶砚忽然咳嗽,心口蛊纹如同活物蠕动,莫念扶住他,而他还噙着笑:“大祭司不妨说说……当年是如何用移魂术,把凌清秋变成段情的模样?”
冰棺发出咔哒轻响,裂纹清晰可见,般彘掀开棺盖,段情眉心火玉迸出红光,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南疆古老的舆图,此处正是五仙祭坛所在。
“原来如此……”镜听踮起脚,伸手触碰那道光幕,幻真镜悠悠浮空,映出二十年前的画面:拓伽凌桓看着赵庆嵩将昏迷的段情放入冰棺,而穿着段情服饰的男子毫无意识,睁着空洞的双眼转身走向莫念。
莫念将商扶砚按在冰棺上,看着他咳出一口血来,指尖却还不安分,勾了她腰间银链。
“为夫这副身子……怕是经不住教主折腾了。”
“闭嘴,”莫念咬破他的嘴唇,血珠混着魂铃银光往他心口蛊纹溶下去:“装什么柔弱?幻境里撕我衣裳的劲儿呢?”
渊宙的惨叫变成了一串尖笑声,地面缝隙里涌出无数骨笛残片,每片都映着拓伽凌桓扭曲的脸:“阿念当年亲手给我种的连心蛊……”
商扶砚搂着莫念翻身压上冰棺,断魄剑芒狠狠刺入地脉裂隙:“连心?”他染血的唇擦过莫念耳畔:“不如看看谁连得更深?”
红光凝聚化形,漫天咒纹猩红漂浮,笼罩了整个山寨,祓禊异瞳一瞠:“艹!商扶砚!你他妈把情蛊炼成命蛊了?!”
莫念腕间魂铃忽然碎成数段,商扶砚拉她起身,心口爬出的金线织成一串新铃铛缠上了她的脚踝。
拓伽凌桓手中骨笛爆裂,干枯的连心蛊赫然缠着莫念的一缕发丝。
“好玩了,”般彘吹着口哨掀起冰棺,“教主当年把情蛊种给了大祭司,转头又给靖王殿下喂了心头血?”
莫念一脚踹向商扶砚:“放屁!这绿茶在我十岁那年就把我拐去龙霓……”话没说完,她忽然僵住……这是……哪里来的记忆?
商扶砚指尖正勾着她脚踝金铃轻笑:“夫人现在才想起来?看来身子是好了,当年是你先扒我衣裳的。”
渊宙的黑雾凝成实体扑向镜听,小姑娘尖叫着抛出幻真镜,照出锁芯里蜷缩的婴灵,里面一道与莫念眉心朱砂同源的火光“轰”地炸开。
“转世蛊……”祓禊刚拿起的法杖差点脱手,“段情居然……”
商扶砚忽然闷哼跪地,心口蛊纹疯狂蠕动,莫念扯开他的前襟:“你他妈……”她掐着商扶砚脖子的手一阵阵发抖,“用禁术替我承了蛊毒?”
般彘大笑拍棺:“精彩!所以现在是谁的蛊王?谁的新娘?”
“情蛊相食,至死方休。”
冰棺炸裂的瞬间,商扶砚将莫念扑倒在地,心口蛊纹裂开蛛网般的血痕。
“夫人现在跑……还来得及。”他咳着血笑,指尖死死扣住她的手:“为夫这副身子……怕是压不住蛊王了。”
莫念眉心浮出血印,咬牙扯开他的衣襟,低头舔过他心口浮起的咒纹:“装什么?幻境里你说要‘死在我身上’的时候……可没这么乖。”
拓伽凌桓项上银饰碎开,每片银屑都映出莫念四岁时的模样,小姑娘正把情蛊塞进少年祭司嘴里。
般彘吹着口哨捡起一片:“原来当年也是教主先动的手?”
黑雾凝成巨手抓向莫念脚踝的金铃,商扶砚指尖一勾,断魄擦过鬓角,他削落了自己一截发丝,乌发落地遇血,化作灵蛊,与拓伽凌桓的连心蛊撕咬成一团。
祓禊异瞳里映出里蛊虫厮杀的画面:“靖王用自己炼蛊,大祭司用教主炼蛊,而教主……”他忽然噤声,看见莫念直接划破手腕,将血甩进战局,“废话真多,都他妈是老子的蛊!”
血蛊相融的一瞬,段情额上火玉悬空后碎开,碎片浮光里出现了十几年前的画面。
商扶砚浑身是血,他跋涉千里没有找到姬环,抱着路上捡到的小莫念闯进祭坛,身后追兵的火把照亮了他脸上的伤。
那时他还不知道姬环杀了莫念的父母,南齐的追兵亦不知他是凌清秋的孩子。
“阿念乖,把情蛊种给那个银镯子哥哥……”他哄骗着,往祭司殿方向推她,“等他毒发,我们就去挖他养的灵芝。”
幻象切换成深夜药池,商扶砚正在解莫念的腰带,镜听捂着眼尖叫:“啊!靖王殿下你手在摸哪?!”
“疗伤。”商扶砚面不改色的扯谎,掌心贴着少女后腰往下滑:“情蛊发作要这样疏导……”
莫念一脚踹碎了那片光影:“商扶砚!你十来岁就开始想着如何骗我的命了?!”
商扶砚顺势搂住她,两人一起跌入祭坛,在漫天坠落的火玉碎片里,他仰头望着她:“本来是的……”断魄悬空后猛地坠地,将拓伽凌桓震飞数丈:“可后来为夫骗到的……可不止这个。”
渊宙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商扶砚早年间埋在莫念魂铃里的暗蛊将渊宙的命蛊啃噬殆尽,般彘蹲在碎裂的冰棺上鼓掌:“妙啊!原来当年教主送出去的每一只蛊……”
“都掺了靖王府的料。”祓禊异瞳变幻,闲闲看着拓伽凌桓呕血:“大祭司,您养的连心蛊里……”
镜听把幻真镜怼到拓伽凌桓面前:“全是靖王特供的噬心蛊卵耶!”她说着笑嘻嘻回头看向祓禊,“幸好没活!”
莫念掐着商扶砚将他按向身后祭坛:“玩这么大?不怕我杀了你?”
他笑着勾住她后颈往下压:“夫人舍得?”他心口蛊纹散尽,浮出与莫念眉心血印同源的契约纹:“毕竟我死了……”
拓伽凌桓腰侧银锁碎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转世蛊,莫念骂起来:“你他妈在幻境里把自己炼成我的本命蛊?!”
冰馆升至云端碎裂,暴雨倾盆而下,商扶砚在雨中仰头吻住她:“这样……夫人即便不原谅我,也永远甩不掉我。”
镜听眨眼看呆,祓禊默默给她蒙上了眼睛:“别看,学坏。”
般彘笑着抛出一片冰棺碎片,映出当年段情将真正的转世蛊塞进小莫念嘴里时,背后站着眉眼含笑的商扶砚。
“阿念……”
……
飞云关暮色降临,荒芜的城池如同巨兽啃噬所留下的一方骨架。
商书桓站在山崖上,草木枯尽后枝杈漆黑,靴底不知不觉陷入粘稠的黑泥里,腐烂的血肉与草药渣滓不知何时已在这片土地上混合成一滩滩连绵的淤泥,深深浅浅。
“怎么会……”他踉跄半步,扶住了身旁一棵枯树。
月光在稀薄的风沙中显得发红,栅栏残骸间,游荡着数十个人形黑影,它们关节扭曲,姿态怪异……
其中一个幽兵转过头来,腐烂的脸依稀可见曾是清秀女子……
“是阿蓉。”商书桓呼吸一颤,那是宫里出去采买的绣娘,他见过,也知道她再没回来……
他忽然跪在了泥泞中,当初正是他,坚持用他所曲解的“避秽法”,将感染者集中隔离……如今这些逃离的子民,全都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都是朕的错,商扶砚手段强硬,是有道理的……”
“陛下……”鸣一试图将他扶起,他却一动不动,蕲艾亦上前劝他,他听见了,确没反应。
鸣一强行拉起他:“陛下,说这些,与给枯枝灌水无异。”
商书桓站起身来,看他一眼,低着头走下身后坡路,影卫跟随左右,腐生者的骑兵从山下奔过。
山中草木枯槁,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枯枝压断,冲进泥里,一行人奔入一处屋舍,一进门,腐臭扑面而来。
不大的村落祠堂,从室内到檐下,十多个村民横七竖八躺在草席上,胸口浮出青蓝毒斑。
“是瘴疫!”蕲艾取出艾绒和火石,“快熏蒸!”
商书桓在一个昏迷的孩子身边蹲下,指尖按在孩子肿胀喉咙上,片刻,又掰开孩子的嘴,凑近闻了闻:“不是瘴疫……是水毒。”
“荒谬!”蕲艾的银针在油灯下闪光,“《瘟疫论》明载,青蓝毒斑现于胸,当属……”
“《隽草拾遗》记载过这种症状……”商书桓冷静道,“三年前阳河决堤,淹了星矿,下游百姓就是这般死状……”
祠堂内一片寂静,鸣一金刀在手,目光扫过院内每一个人……
雨收至细丝状,商书桓冲出了祠堂,鸣一跟着他找到了村长家。
门轴腐朽,在开启的一瞬发出几近断裂的声音,摩擦声令蕲艾起了一身寒粟。
商书桓衣袖扫过门框积灰,鸣一手握金刀,刀尖雨水滴在尘土间,深色的水花轻轻开过……
“粪窖在哪?”商书桓声音低沉,笃定却带着哀痛。
屋舍无人看管,只角落里一个老妪,她抬起枯枝一般布满褶皱的手,颤巍巍指向后院,商书桓大步穿过堂屋,蕲艾抬手横在他胸前。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就像一年前先帝驾崩那夜,商扶砚也是这样死死拽着他,不论他如何叫喊,也不让他冲进停灵的寝殿。
“陛下。”蕲艾身上带着苦药香气,“您确定要用人中黄?若传出去……”
“让开。”商书桓甩开她,先帝临终时的咳血声又回荡在耳边:“桓儿……你与砚儿……迟早会有个较量……”
后院粪窖恶臭扑鼻,商书桓毫不犹豫,一把掀开木板,鸣一堪堪跟上,忍不住干呕出声。
蕲艾面不改色,递给商书桓一条木勺,看着他舀起暗绿粪清,眸中倔强,分明还是那个比不过兄长却始终不服气的小皇子。
她跟在他身后,自语道:“水毒需粪清解。”
商书桓将粪清倒入后厨铁锅,鸣一示意影卫生火,蕲艾抓起药碾,将随身的甘草碾碎,扔进锅里。
祠堂里,孩童又开始抽搐,蕲艾和商书桓端了铁锅回来,取了药碗逐一盛满。
商书桓端碗跪在草席前,掰开孩子牙关时,他听见蕲艾在身后极轻地叹了口气。
“灌三停一。”女孩的声音擦过他耳际,手把手教他控制灌药的节奏,“陛下……眼下做对便好,别抖。”
药汁混着黑血从孩子嘴角溢出,孩童剧烈呛咳,一口黑血喷在了商书桓胸前。
粗制的布料湿透之后,露出里衣上歪歪扭扭的针脚,蕲艾取出袖中银针,扎进孩子喉间三寸,商书桓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你明知道那里是死穴!”
“陛下不信我?”蕲艾笑了笑,针尖又进了半分。
孩童咳声戛然而止,祠堂里静得可怕,直到一声微弱的“娘亲”响起。
角落里,同样病弱的老村长“砰”地跪地,商书桓发现自己的手紧紧攥着蕲艾,脉搏相贴处,心跳同样慌乱。
鸣一示意影卫帮忙灌药,檐角雨滴晶莹落下,顺着他们的手流下去,渗进相扣的掌心里。
恶臭渐浓,刺入鼻腔,马蹄声盖过了檐角的雨滴声,商书桓猛地抬头,祠堂木门在风中吱呀作响,骨骼摩擦的“咔咔”声隐约可闻。
鸣一金刀转向,望向门外。
“三十骑,东南方包抄。”影卫首领低声道,手按在刀柄上,“是腐生者的骑兵。”
“腐生者?”村民开始骚动,女子抱着刚醒的孩子往后缩去,蕲艾将银针收入袖中,指尖扫到了商书桓的手背,发觉他身上冷得像块寒铁。
“带村民从后门走。”商书桓解开粗布外袍,露出一身玄色劲装,“鸣一,把刀给我。”
“陛下!”蕲艾拉住他,“您要做什么?”
云上光线照落,似一道道针芒刺穿结团的灰绒,风行霞奔,商书桓脸上光影交错。
“朕的错,朕来断。”他接过鸣一的鎏金错银刀,刀身刻着“承天”二字,那是五年前冬至,厉王在太庙亲手系在鸣一腰间的。
幽骑的嘶吼声似风灌深穴,一个黑影撞碎木门扑进来,面容腐烂难辨,看衣着骨架,应曾是健壮的樵夫。
影卫横刀斩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