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将商扶砚拽出水面,看着他颈侧星矿融入的地方泛出乌紫色。
她将他拖到白骨散乱的岸边,甘加河还在不断地将白骨冲进大沼深处,她将湿透的婚书“啪”地一声甩在他脸上。
“装什么死?”她一边膝盖压住他胸口,扯开他湿透的衣袍,锁骨下方,那半块星矿的噬痕正扭曲成锁链状,爬过契约纹转向他刚刚续上的心脉。
商扶砚目光扫过大沼周遭,任她摆弄,依旧在笑,毫不在乎自己可能会变成什么。
莫念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地上:“你当自己是不死之身?”
商扶砚攥住她的手翻身将她压下,水珠顺着发梢滴在她脸侧:“教主方才在水里……可是都摸遍了。”他喘息着将湿透的婚书残卷塞进她心口,“现在问……咳……是不是晚了点?”
水镜碎片在湖面漂浮,白骨浮过处一片片再次碎裂,幻象越来越多,有腐生者的嘶吼从镜中传来,莫念金鞭抽碎镜面怪叫的黑影,指尖金线忽然绷直。
断魄剑鞘紫玉留出一道光,缠住了她的脚踝,商扶砚指尖一动,光束将她双手拖回。
“你!”
“嘘。”他手指抵住她的唇瓣,另一只手扯开自己半边衣衫,心口处,契约纹灼烧发红,“听我说,赵庆嵩的锁魂阵需要两个引子……”他咳出的一口血,吐在一边,“他要的是我,七星柱……要的是你。”
莫念大惊,当年他骗她吃下的命蛊,竟是星轨虫,难怪……他每次杀她之后,总是神情古怪,逃离,慌张,虚弱……他在强行拖拽她命里的星象,南疆教主莫念,不会死在二十五岁前……
她猛地咬住他按在自己唇上的手指:“那就看看……是谁先被榨干!”
……
暮色如沉金,宫阙越恢宏,越似囚笼,琉璃瓦冷光粼粼,南齐皇宫白墙高耸,檐角鎏金蹲兽张牙舞爪。
凌景珩心事重重,一步步踏上玄英殿的青玉石阶,脚下每一阶都染过血,当年凌清秋一意孤行的发兵,将抓到的南疆仙民当做活靶子,一一射杀在此处。
凌桡风站在鎏金御座前,指节敲着扶手:“珩儿,你让孤很失望……”那声音沉闷冰冷,“三十万大军压境,你却让孤退兵?南疆妖人害死你兄长,你竟不想手刃仇人?”
凌景珩静立殿中,玄色锦袍暗金绣龙,眸中神色深不见底,眉目如刀:“父王,”他静默片刻,又缓缓道:“儿臣退兵,不是因为心软,更不是因为怯懦,而是因为……商扶砚,不能死。”
“荒谬!”凌桡风猛地拍了桌案,案上茶盏震翻,茶水泼洒在龙纹地毯上,晕开一片暗色水渍,“区区一个摄政王,也值得你忌惮?!”
凌景珩唇角浮起一抹笑意,眸中却毫无波澜:“父王可知,商扶砚哪年生的?”他未等凌桡风回答,大步上前,“他的眉眼,与皇兄一模一样。”
“你……你说什么?!”凌桡风跌坐在御座上,双手一点点颤抖。
殿内寂静汹涌,凌景珩从袖中取出一封凌清秋留下的书信:“兄长当年偷入南疆,就是为了私会姬环长公主,若儿臣猜得没错……”
殿外狂风灌入,纸页纷飞散落,背面符文依稀可见,凌景珩拾起一张,递到凌桡风眼前:“父王请看,兄长字迹虽真,但提及姬环长公主的每一处,墨色都更深一些……”
他用指甲轻轻一划,表面墨迹脱落,露出原本字句:“姬环吾妻,为人所谋害,赤翎军速救。”
凌桡风攥紧了鎏金把手:“可当年孤送去大炎的婚书……”他说着,眸中似有怒火寂燃,“有人在玩你皇兄的命啊……”
凌景珩将手中信纸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赵庆嵩……他一直在耍我们。”
……
明光殿已无人早朝,赵庆嵩将手中星矿举起,紫光落在他脸上,半石化的一侧手臂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五根手指微微颤动。
殿内,寂静中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付永年静立一旁,曜灵军玄甲在暗处冷光隐现,他低垂着眼,神色恭顺,眉下阴影藏匿了他眼底暗涌。
殿门外,幽兵如游魂般徘徊,每一次经过,它们都会停下,空洞的眼神穿过殿门,望向赵庆嵩手中的星矿,似某种本能驱使,却又茫然无措,最终只能沿着回廊缓缓离去。
“这些废物……”赵庆嵩冷笑一声,“如今连最基本的指令都执行不了。”
付永年微微抬眸,语气平稳:“赵大人,依老夫之见,这些幽兵是受星矿影响过深,恐怕需要更直接的控制。”
赵庆嵩侧目看他:“付丞抚似乎对幽兵也很了解?”
付永年神色不变:“事关大炎存亡,本官也是观察所得。”
赵庆嵩盯了他片刻,笑道:“很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付大人去办,锁命柱已准备妥当,三日之内,我们必须要幽兵彻底服从调遣才行。”
付永年抱拳:“本官尽力一试。”
离开明光殿,付永年绕道龙霓城东,残阳将砖墙染成一片锈色,此处曾是商贾云集,酒旗招展,而如今朱雀大街上,华灯已不见踪迹,残破的花灯在门檐上摇摇晃晃。
百姓瑟缩在废墟院落中,入夜亦不敢点灯,生怕引来幽兵的注意。
付永年脱下官袍,换上一身粗布麻衣,胖硕的身子悄然挤入一处隐蔽的地窖。
窖内数十名老弱妇孺挨在一起,见他进来,眼中亮起些许光华。
“付大人!”一老者颤巍巍起身,“如今外面情况如何了?”
付永年压低声音:“赵庆嵩的幽兵还在巡逻,但东城的防线我已暗中安排曜灵军调开了一条路,你们今晚从暗河撤离,城外有靖王府的影卫接应。”
一妇人紧紧搂着孩子,哽咽道:“可那些怪物……真的不会发现我们吗?”
付永年从怀中取出一块暗紫色的晶石碎片:“这是星矿的残渣,不多……但能干扰幽兵的感知,带着它,你们能安全离开。”
众人接过晶石,眼中满是感激。
老者深深一拜:“丞抚大人的大恩,我们永世难忘!”
付永年叹气,摇头道:“不必谢我,记住路线,莫回头。”
夜色如铁,压向曜灵军大营军帐,营门两侧立着青铜巨兽,兽口中衔着磷火,青绿的火舌中是刻满符咒的兽口。
付永年踏入帐内,一道冰冷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他一点点抬起头,商书桓正坐在阴暗处,似笑非笑看着他。
“付大人深夜才回,可是去办了什么要紧事?”
见他不回答,商书桓从袖中取出一卷染血的绢帛,轻轻搁在案上,“朕已找到了救回幽兵的办法。”
付永年没有立即去看,胖硕的身躯堵在帐门前,帐外传来打斗声,几个脱队游荡的幽兵又死在了曜灵军刀下,血肉落地的声音沉闷又清晰。
“陛下,您做这些也于事无补,当初莫念在京城,便是险些死于幽兵刀下,南疆恐怕早已反目,靖王殿下如今撒手不管,一笔笔的血债,你我不得不还啊……”
商书桓摇头道:“玄七已去寻兄长回来了,鸣一既然在我身边,那兄长定是有办法的……”
……
南疆大沼沿岸,暮色浮浮沉沉,黑篷马车碾过腐沼滩涂碎骨,车轮溅起的泥浆里偶尔翻出半截森白的指骨。
莫念盘腿坐在车辕上,赤足踩着车栏,指尖把玩着一根金线,线另一端缠在商扶砚手腕上,只要他稍有异动,金线便会瞬间绞紧他的血脉。
“夫人这是要把我当风筝放?”商扶砚倚在车厢边,衣襟半敞,心口处契约纹微微有些渗着血,他指尖拨弄着金线,颈侧紫黑蔓延,却若无其事,轻笑着,“线放得这么长,不怕为夫跑了?”
莫念头也不回,甩手一鞭子抽在他脚边,鞭子上带着腐沼的泥水,溅在他袍摆上:“跑啊,正好喂了水里的寻龙鱼。”
湖沼远处传来一声龙啸,寻龙鱼的尾巴拍起大片水花,车厢内,祓禊轻咳一声:“教主,有人用命做哨卡。”
莫念望向远处,残破的界碑旁,拓伽凌桓衣襟染红了大片,迎着马车来的方向站着,一动不动。
“抓紧!”祓禊眼神一狠,猛拉缰绳,拉车的黑马前脚掀起,莫念跃上车顶,指尖金线似蛇舞。
商扶砚闭了闭眼,忽然一甩手,腕上金线断开消散,他一把扯了缰绳,冷声道:“撞死你……”
残碑旁,拓伽凌桓忽然一动,染血的袍摆在暮色中翻飞,已是入夜时分,却天明如白昼,他迎着狂奔而来的马车直冲过去,身上披落满是残阳。
莫念指尖金线射出,却见拓伽凌桓滑跪在地,双手朝她捧起一枚血玉:“属下请命随行,望教主收容,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商扶砚指尖一动,那血玉落入他手心里,“段”字刻痕已说明了血玉来处,他转瞬笑得春风拂面:“教主,这叛徒当年可是亲手将星矿喂进了段情嘴里。”
莫娘甩手,金线将拓伽凌桓捆了个结实,她把他一脚踹进车厢,转头对商扶砚道:“再废话把你跟他绑在一起。”
“阿念若舍得,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为夫如今是这星毒的解药,还需活着,否则阿念即便叫我去死,我也是愿意的。”商扶砚说着咳嗽起来,“待到幽兵之事了解……”
“解药?”莫念一把揪住他衣领,金线在腕间绷紧,“你当我不知道?根本就是你以命换命!你就为了你那个废物弟弟……都给我等着,我定要把他们都揍一顿!规矩?老娘就是规矩!”
拓伽凌桓挣扎着仰头,盯着虚无的某处:“蛊王……已经……”
商扶砚将断魄悬在他眼前,转头对莫念笑得温柔,指尖抚过她散落的头发:“夫人别多想,这叛徒的话不可信。”。
莫念没看他,鞭子抽在他身边:“再动手动脚就剁了你的手!”她将金线甩向路边,拽来一个布满星矿斑点的陶罐,罐身裂纹中,隐约可见金红光晕。
“这是……”镜听伸手抓起罐子细看,“像是渊宙的东西?”
祓禊转眼扫过:“小镜子可以自信一点,就是渊宙的东西。”
莫念指尖一挑,陶罐腾空碎开,一只金红色的蛊虫振翅欲飞,商扶砚甩出金线把它缚在半空,那蛊虫腹部刻着南疆的灵蛇徽记,金光若隐若现。
“渊宙的本命蛊……”商扶砚忽然咳出一口血,溅在了蛊虫身上,那蛊虫竟似婴儿般啼哭起来,他嫌弃般收了束缚,“……分成了两半。”
莫念一鞭子抽碎了它:“另一半在哪?”
残翅落地,镜听腰侧幻真镜忽然转动,镜面反射出一道光,指向北方,祓禊抬眼望去,脸色骤变:“教主,是南齐的方向。”
商扶砚擦去唇边血迹,抬手蹭了蹭莫念的脸,看她嫌弃着躲开,轻笑一声:“看来赵庆嵩给渊宙指了条明路。”断魄剑鞘上,紫玉流出光华,“凌景珩手里……定有能克制星矿的东西……”
莫念金线猛地绞紧了商扶砚的脖颈,将他狠狠抵在马车内壁上,赤足踩在他胸口,契约纹在两人肌肤相触的一瞬灼烧出若隐若现的青烟。
“你以为我信你的鬼话?”她俯身逼近,皱着眉,“当年你骗我蛊王时,也是这副表情,现在好了,报应!”
商扶砚不躲不闪,抬手扶住她的腰肢:“夫人身子好了,记性就是不错,”断魄悬空飞来,忽然指向她的眉心,“可夫人忘了,是你先想要给我下情蛊的,人呢,有点报复心才正常不是?……能一起死,也不错……”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莫念的金线死死缠着商扶砚的手,商扶砚浑不在意,断魄悬在身边,指尖拨弄着那些金线,笑得温柔又欠揍:“夫人绑得这么紧,想是怕我跑了?”
“闭嘴!”莫念鞭子抽在他脚边,“再废话就把你扔下去喂鱼!”
商扶砚凑近她耳边:“夫人舍得?”他的呼吸带着热,“我死了,且不说你陪不陪葬,谁来解你那的星轨虫?”
莫念猛地掐住他的脖子:“你以为你是谁?可以掌控所有?”她指尖发力,金线深深勒进他皮肉,“二十五岁前我不会死,但你……”
“但我活不过三个月了。”商扶砚抓住她的手,手指蹭着她颤抖的骨节,“所以夫人要不还是对我温柔点……”
镜听抱着镜子打瞌睡,半梦半醒,祓禊缰绳一勒,她忽然尖叫:“阿念小心!”她手中的幻真镜映出骇人的景象,渊宙正爬向南齐皇宫的观星台,紫黑的左手攥着半只金色蛊虫。
“渊宙去找凌景珩了!”祓禊急转缰绳,“我们要不要……”
“追。”莫念手中金线再次绞紧了商扶砚的脖颈,“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她眼中燃着怒火,“你那个废物弟弟干的好事!”
商扶砚面色发青,还在笑:“夫人冤枉我了……”他艰难抬手,指尖抚过她眉心血印,“我怎么可能……让阿念死……”
金线松了一瞬,商扶砚趁机将她拽进怀里,她挣扎着要起身,他按住了她的后颈,额头相抵。
“阿念……”他声音低哑,将颈上血迹蹭在她脸上,“你掐得我好疼。”
“活该!”莫念嘴上凶狠,却擦了擦他脖颈上的勒痕,“谁让你……”
商扶砚闷哼一声,心口契约纹金光流转,莫念瞬间僵住,眼睁睁看着他咳出黑血,几条金色的星轨虫正在蠕动。
“看见了吗?”他笑道,“这都是报应……”他眼底的疯魔一点点开始掩藏不住,“你以为我舍得让你死吗?……可有些事我不能不做……”
莫念气得发抖,两颊泛红,金线从商扶砚脖颈上滑落,她盯着他咳出的星轨虫,声似耳语:“你……什么时候……”
商扶砚将她按在胸前,心口的契约纹透过衣料灼着她:“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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