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明显是赞许地看了一下萧毓，收了桃木剑，左手食指凌空画下一个符咒，稳固了王旭尧的身形，也给他设了一个结界，让他不能随意离去，才对许巧凡点点头，说：“你可以过来了。”
就在那个时候，风停歇，铜铃也不再晃动作响，空气中的寒意渐渐消散了。
许巧凡被萧毓拉住的瞬间，就挣扎了起来，暨雨赶紧劝她耐心等候一下，她才醒悟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打扰到顾辞，这才停了下来。
可是看到近在咫尺的儿子，许巧凡的泪早就泛滥成灾。此时见顾辞冲她示意，许巧凡哭喊着朝王旭尧冲了过去，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叫唤：“小尧，小尧，我的儿！”
王旭尧也用力地回抱许巧凡，流不出泪来，只能不厌其烦地回应：“阿娘，阿娘。”
顾辞就站在他们旁边，似是不忍直视，偏了头，看向香烟冉冉的香烛。
萧毓的身形没有动，视线依旧紧紧地黏在顾辞身上，探究、疑惑、玩味……或许还有他未自知的情愫。
暨雨一时为许巧凡母子重聚而欣悦，一时又为他们天人永隔而悲痛，脸上又是笑又是愁，说不出的精彩。
许久，许巧凡母子的情绪渐渐平复了，顾辞才轻声问：“王旭尧，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被害的吗？”
王旭尧自死后，魂魄无依，飘荡于这天地间。只为不舍得凄苦的母亲，才一直流连不愿入幽都。知道顾辞是法师，害怕被她收去，王旭尧一直不敢再近许巧凡的身。
可今晚顾辞作法招他回来与母亲团聚，自小就懂事的王旭尧自然知道顾辞是要帮他们，便对她行了一礼，说：“那天，我像往常一样给阿娘送饭。路过这里的时候，我看到路边的草丛里有什么闪闪发光，一时好奇，想要过去看一下。可我才刚弯下腰，还没来得急看清楚那是什么，就被人很用力地打在脑袋后面。我只觉得脑袋痛得很厉害，然后就晕了。等我醒来，就成了个鬼魂，飘荡在河边，哪里都不能去。”
萧毓与顾辞闻言，同时转头四顾。
因临近河水，河边的野草长得格外茂盛，已经有四五尺高。显然，杀害王旭尧的人，当时就藏身在这些草丛里。
想明白了这层，顾辞接着问：“照理，新生的魂魄，是有鬼差来收去，押入幽都的。鬼差七情六欲尽绝，从不讲情面，即便你眷恋人间，也没办法久留，你是怎么留下来的？”
王旭尧顿时被问得面有难色，迟疑着不肯说话。
许巧凡见状，赶紧劝道：“小尧，顾姑娘是好人，尽心尽力帮助我们，你有什么话，都应该跟她坦白。不然，他们也不能帮我们找出凶手。”
看看许巧凡，又看看顾辞，王旭尧想了想，才说道：“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在我刚醒来没多久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他说他知道我是……是无辜枉死的，问我是不是还有未了的心愿。我就跟他说，我想找阿娘。他想了一阵，拿出一道符，对我施了一会法，就跟我说他帮我……帮我隐匿了行踪，鬼差找不到我了，我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我就赶紧飘回家，见到阿娘。可是我怎么喊，阿娘都听不到，也见不到我。我才想起自己是鬼魂，所有人都看不到我。我只能到晚上才可以出来，所以我白天找地方躲起来，到了晚上就找到阿娘，陪着她。”
萧毓听着王旭尧一边回忆一边述说，对他的死亡开始感到惋惜了起来。
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能这么清楚地把事情讲述完整，还能照着大人的语气、话语，模仿出来，确实不简单。如果他没有被人杀害，长大后定不是池中之物。
如今也只能叹一句可惜了。
顾辞听王旭尧说完，心中一动，带了焦急地往前一步：“那人是什么模样？”
王旭尧摇了摇头：“他穿一身黑色斗篷，戴着风帽，又蒙着面，我没见到他的样子。就连声音，也好像不是他自己原来的声音，很沙哑很难听。”
顾辞又问：“那他的符纸是什么样的？作法的时候有什么动作？”
王旭尧凝神想了想，说：“我不认得，就跟你的符纸差不多。他作法的时候也是手指在空中划来划去，我学不来。”
顾辞一时泄了气，明白对不懂道法的人来说，符纸咒术也大同小异，尤其是王旭尧还是个孩子，更是模仿不来，是她过于急切了。
萧毓一直在旁边听着，此时才出声，问道：“那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顾辞双眼一亮，感激又钦佩地朝萧毓投去一瞥。
经萧毓提醒，王旭尧才马上回答：“有，他的衣袖有一股很淡的香味，闻起来很像梅花的香味，但是又有点冰冰凉凉的感觉。他的符纸燃烧的时候有种松木的香味，我总是跟隔壁大娘上山收松针树枝当柴火，我是知道松树的味道的。”
顾辞反复思索着王旭尧的话，一时眉头蹙了起来。
萧毓让她想了一会，才问：“怎么样？有什么头绪吗？”
顾辞有点迟疑地摇摇头，说：“暂时想不起来。按说符纸一般用的都是黄纸，不会有特殊的香味。但是画符用的朱砂，有时会因为施法者的喜好或为了增加法力，加入一些特殊的材料。有松木香的话，应该是朱砂中加入了相关材料。可在我印象中，并没有哪位道友喜欢这样制作符纸。”
萧毓点点头，补充道：“那神秘人身上的香味，应该是冷梅香，多流行于幽州、青州等北边地带。因为北地气候寒冷，一年有大半时间飘雪，多植梅树，故而有文人雅士用雪水与寒梅制作出这冷梅香。如果衣服上有熏香，那这神秘人多半是个女子吧？”
顾辞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我朝除了我们顾家，就只有明净派、清霄门、抱朴门三家有女弟子，其中就只有抱朴门是在北边的。她们的门主是清心寡欲的得道天师秋陵净师，整个门派向来以简朴苦修为主，应该不会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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