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鉴湖酒?”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盈正昏昏欲睡,上下眼皮打着架,突然听见海若渊问了这么一句。
当即撑开眼皮,望了他一眼,心道,莫非海若渊也有些似乎也耐不住了?又想,商音竹会不会来还是未知数,等了大半夜,也难怪失去耐心了。
然而,老人听到了“鉴湖酒”三个字像是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只见他慢吞吞转过身去,无比艰难地弯下腰,不知道要去拿什么。
身子稍稍一偏,周盈侧眼一瞥,发觉他身后有个小几。那小几与小腿齐高,靠在墙边,落在灯影里,很难注意到。
老人转过身时,手里已经拿着四个杯子。他把那杯子一字排开,又提起了酒壶,杯子比饭碗略小,他用两只手指拈着,从酒壶缓缓倾出酒来。
周盈看在眼里,生怕下一秒手稍微不稳,酒连着酒具一道被打翻。但是,老人一双枯瘦的手,连筋络骨骼都清楚可见,却稳稳托住酒具,一连倒了四杯,一滴没撒。
等他把酒杯分别推到二人面前时,周盈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老者要请他们喝酒。
鉴湖酒独有的清淡酒味在空中散开。那香极为清淡,虽是酒香,闻起来十分清冽。杯子里的酒更是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儿杂质。
周盈瞬间疑虑全消,抬起酒杯,浅呷一口。入口瞬间,甘美的酒香即刻在口腔中散开,喉咙一动,酒液入肠,酒气随着酒水瞬间化无,只留下淡淡的气息使人回味无穷。
鉴湖酒果真不醉人。
见她饮了酒,回忆前事,海若渊忽道:“喝酒误事。”
当时他们意外走到顾曾云开的酒肆,周盈叫了茶,海若渊叫了酒,只是赵瑾横插一手,酒最后也没喝成,如今饮了一口,才知道鉴湖酒并非浪得虚名。
周盈笑道:“鉴湖酒,不饮可惜了。”
放下酒盏时,不经一瞥。
海若渊正用手指轻轻摸着酒杯,却始终没端起,似乎在等老者回答。
然而,老人把酒递给二人后又陷入了沉默。他有时抬起头,也是直接略过二人,径直看向窗外,浑浊的双目中饱含着殷殷期盼之意。
一夜很长,等待的人迟迟不归。一夜很短,等待的人不觉五更有多长。老者还在看着外面,看着那条上山道,一心一意期待商音竹归来。
顺着老人的视线看过去,周盈这才发现,在她打瞌睡的时候,一夜的风雪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三个人,四杯酒,一人独饮,二人无意。唯独那最后一杯,人没来,酒也无人动。
就在此时,微弱的油灯应时而灭,窗间透进了光线,屋子里一点点明亮起来,居然已经是天亮时分。
老人匆匆扫了眼突然熄灭的油灯,视线又移向外面。窗外,日光下泻,虽无暖意,这间深山小屋暴露无遗。
昨夜风雪交加,这屋子是山中孤客,如今天光乍泄,它为群山簇拥。
老人起身收拾杯盏,颤抖的手把那瓶放了不知多久的鉴湖酒重新放回木架上,这如此漫长的一夜,在他眼中似乎也不过短短一个起坐时间。
周盈叹了口气,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这样的等待不知道何时开始,又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失望。可惜,商音竹估计是不会来了。
想罢,当即起身,两步走到门边,伸手一推,只觉冷阳敷面,寒意冻人。抬头一望,山上积雪丝毫不见融化的迹象。
枯坐一夜,难免腰酸脖子疼,周盈伸了个懒腰,打足精神气,正欲回头时,视线忽然一定。
不远处雪峰上云雾缭绕,茫茫难踪,恍若人间仙境。她呆了呆,猛地反应过来,那就是云顶峰!
云顶峰,顾名思义,峰顶雾霭丛丛,恍若置身云端之上。周盈看着那团雾气怔怔出神,顾曾云酿鉴湖酒的水就是来自云顶峰之上的鉴湖,她的确来过这里,商音竹也必然在此。
只是偌大个云顶峰,真要从头找到尾,只怕要好一番折腾,周盈决定最后再尝试一次,回身问:“商音竹可有说过她要去哪里?”
乍闻这个声音,老人糊里糊涂抬起头,似是惊觉屋中还有别人。
他看了眼立在门边的周盈,视野却很快被周盈怀中的孩子——或者说包裹着孩子的大片碧色海棠花吸引,看着看着,脸上憋出一团酡红,颤声道:“你找她做什么?”
周盈道:“我想问她要样东西。”
想了想,又道:“是顾曾云让我们来找她。”
老人神情激动,一边说,一边把他们往外撵:“她不会回来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们走,都走!”
啪地一下,门紧紧闭上。
周盈没想到两句话不对头就这样被撵出来,更觉古怪,奇道:“他怎突然变成这样?”
海若渊退开几步,从那里刚好可以看见屋里动向。
老人在桌子前坐了下来,胸口剧烈起伏渐渐平缓。
然而,天一亮,四面透风的屋子里一览无余,那些大坛大坛的鉴湖酒,被静置在床底、架子上、窗台下………
这时,周盈才明白过来,海若渊问的那句“鉴湖酒”是什么意思,鉴湖在云顶峰之巅,上面更积着常年不化的冰雪,单凭这个老者,又去哪里寻鉴湖酒?
休息了好一会儿,老人心情稍微平复,他茫然地朝窗外望了一眼。不过他却没再把门打开,起身后,就在幽闭的屋子里来回走动,将桌上的酒杯一一归位,酒坛子也放回墙边矮矮的小几上。
将一切统统回归原貌。
听到顾曾云的名字,他竟完全没有反应。周盈知他糊涂,也不敢再烦他,低头一阵思索。
这里已经是云顶峰,听那老者的意思,商音竹似乎嘱咐过什么,不出意料,应该是“过两日、不久就回来”一类的话。顾曾云既然交代来云顶峰寻她,她必然长居于此地,即便离开,想必也是快去快回。
老者与商音竹关系似乎十分密切,从他身上,一定有线索可抓,于是她开始一点点回忆昨天的谈话。
从进门时他们问的第一个问题,还有老者莫名其妙的琐碎的话语开始,重新一点点摸索。
顾曾云如此肯定地让她来找商音竹,说不准早和商音竹有过约定。但是他们来的时候商音竹却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神智不清的老者。这老者又熟悉商音竹……
想着,视线不由得重新转向屋中老者。
此时老者正在打扫屋子。
他身体枯朽。衰老得连端起油灯都颤颤巍巍,堆在边上的书虽然没动过,却还是一本一本地重新理整齐,然后一丝不苟地擦桌子、扫地、再把所有的杯子洗一遍………
仿佛这些就是他每天都在重复的生活。
所有线索在脑子过了一遍,周盈终于抓住线索,隔着窗子,对老者大声道:“阿枚在吗?”
阿枚,是老者含混的记忆里意外出现的一个名字,当时他误以为眼前的访客是阿枚,并且说,阿枚总有一天会来找商音竹。
那么,他口中的阿枚会不会就是顾曾云?
闻言,老者手上动作乍停,神色一点点深入,又一点点开悟,浑浊的眼睛露出光亮。然而,正当周盈以为能得到什么有用消息时,他却摇摇头,继续埋头苦干,像是没听见门外有人。
疑云更浓,周盈望着云顶峰一阵沉思,倏然,灵光乍现。
“商音竹……阿枚?戴眉山!”
周盈恍然惊悟,莫非不是阿枚而是阿眉?
她冲屋中大喊一声:“戴眉山!”
“戴眉山来找商音竹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老人两眼发光,急不可耐冲到窗边,四下搜寻:“她来了?她来了?”
周盈被他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海若渊却好似察觉了什么,冲她看了一眼,道:“去鉴湖。”
周盈连忙追上:“商音竹在鉴湖?”
海若渊道:“顾曾云的确去过鉴湖。”
又冲屋子看了一眼,道:“他提过鉴湖。”
换言之,若老者将她误认成戴眉山,又下意识以为她会去鉴湖,岂非等同于说,商音竹与戴眉山约定在鉴湖见面。
如今戴眉山已死,不管商音竹此时在不在鉴湖,但是顾曾云一定去过。她们提前有约,如果商音竹真的因为什么事情离开了,说不准会留下讯息,告知去向。
而鉴湖最有可能。
*
终年的积雪本是云顶峰的一大奇观,但真正行走起来,这些半人厚的积雪反而成了行进的最大阻碍。
一脚下去,就是一个深坑。拔出腿来,鞋里都塞了雪,雪在里面化成水,冷入骨髓,再好的闲心也无法欣赏。
周盈吃了几次亏,终于摸出了经验。便将脚上力道卸去,轻轻走在雪上,避免陷进去。哪知一起身,没注意刚好撞上了海若渊的后背,鼻子被撞得生疼。
海若渊无端受她连累,也被撞得向前扑了一下,一人一脚,在雪地上跌出两个坑。
这一跌,便跌出了问题。
周盈才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刚要拔出脚,只觉得脚下硬邦邦的,崎岖不平地踩着什么东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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