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一收,商音竹瞥了黑皮头一眼:“和你们说话怎么这么累。”
“你要钱,他有钱,你杀他,蠢啊!”
两步上前,对陈老三劈头盖脸一顿嘲讽:“一万两,胃口不小,你早点下山,钱已经到手了。”忍不住摇头,脸上生出嫌弃与不忍直视之态,“骗你的,你问都不问就相信,说真话的,你又犹犹豫豫不敢相信,活该饿肚子!”
二人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双颊通红,苦于刚刚才吃过亏,只好生生忍住,由着她骂。
然而手底下的人就没这样的眼色,见对方是个姑娘,而且是个十分年轻的姑娘,平白生出轻蔑之意:“大哥,多个臭丫头算什么,我们一起上,还怕拿不下她。”
戴眉山刚想开口,陈老三一巴掌拍过去,骂道:“这是修行者,你想屁吃!”
修行者起码都是会武功的,他们说到底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真要动起手,无论输赢,死的肯定不是她。
陈老三也算能屈能伸,当即陪笑道:“姑娘莫气,是小人昏了头,挡住姑娘的路,小人即刻就走。”
商音竹道:“你们平白无故来找别人麻烦,现在想走就走,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陈老三笑脸一僵,随即点头哈腰,不住作揖:“姑娘饶我一次,我们也是穷得没办法了,从今以后,金盆洗手,再也不敢了。”
“刀子架在脖子上,这下知道说漂亮话了?”商音竹睨了他一眼,“你要从良,从公室跑到这里,上千里地,哪处不能生根,怎么就一直没想过?”
戴眉山知道她厉害,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真动起手又怕她吃亏,忙道:“他既没伤人,姑娘便饶过他吧。”
“我又没说不饶。”商音竹有些生气,“喏,你说怎么处置?”
戴眉山道:“你说有人要买我命,那人是谁?”
“杨宏德。”
商音竹瞪了他一眼:“名字没用,长什么模样?”
陈老三又是一阵缄默。忽道:“看打扮是个书生。”
“书生?”商音竹听他言语踌躇,问,“模样记得吗?”
陈老三只是摇头。
“你说。”商音竹指了指黑皮头,显然他的手臂还没恢复过来,一脸吃痛的模样。听到商音竹问他,支吾道:“是个男人……个子挺高……”
他还待往下说,商音竹接嘴道:“还有张脸,脸上有两只眼睛,两条眉毛,一张嘴巴,对不?”
“你们根本没瞧见人!”
二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打又打不过,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在胸口,好不痛快。商音竹又道:“你既认不得人,刚才怎说要去城里堵他?”
黑皮头道:“他混在人群中,临走时才抛下一封信件,所有要求都写在信上。我怕他赖账,为了确定身份,等人群一散,就挑了几个有嫌疑的,吩咐手下人跟着。”
商音竹道:“你知他要杀戴眉山,又通过手下确定人现在就在会稽城,等戴眉山一死,你就把消息传进城。听到消息后,谁有异动,谁就是你要找的人,对吗?”
黑皮头点点头。
商音竹道:“你倒是机灵。”说到“机灵”二字时,睨了陈老三一眼,“不过你没想到他又找了其他人。”
商音竹也不啰嗦,直接道:“你派去的人叫什么名字,怎么联系他们?”
黑皮头道:“进城后的第三家客栈,客栈对面有条河,每隔一个时辰,河上会有个摆渡人靠岸揽客。”
那摆渡人必然就是传递消息的中间人。
“线有几条,都叫什么名字?”
黑皮头一口气报出二十多个名字。
商音竹一个头两个大,根本记不住这些陌生名字。幸好,戴眉山记忆极佳,听他说完,立即复述了一遍,问道:“可有缺漏?”
黑皮头不可思议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们又分别问了这两个匪帮来历,知道公室最近在打击流匪。临了,商音竹把人狠狠吓唬一番,才放他们离开。
等人离开,戴眉山立即查探坠马侍卫伤情,幸好山路逼仄,马体型又大,并未施展开。那一下看着吓人,却没摔倒要害之处。
见天色隐隐转亮,一行人忙将随身之物打整好,继续上路。
戴眉山把自己的坐骑让给商音竹,自己与其他侍卫同骑一骑。路上得了空,才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敢问姑娘名姓?”
商音竹随口答应:“举手之劳,我姓商,名字不爱说给人听。”
她说得直率,戴眉山略显尴尬,正不知如何接话,又听商音竹问:“你是会稽城的府君?”
戴眉山点点头,
“我想看耆老会,可以吗?”
“商姑娘也是为此而来?”
“顺路而已。”
“可以吗?”
戴眉山喜道:“姑娘只要写个拜帖给我就行。”
“拜帖?”在路上的确听过参加耆老会要拿拜帖,商音竹点头答应,“行,我身上没带纸笔,进城再给你。”
须臾,戴眉山又道:“眉山有一事不解,想向姑娘探问。”
商音竹歪头看他:“什么事?”
戴眉山道:“姑娘方才藏在何处?”
商音竹扑哧一笑:“还能有哪里?我都在树上蹲好久了,可是你们一个都没发现我。”
戴眉山淡淡一笑:“原来如此,怪我眼拙。”
商音竹道:“怪什么,你又不是修者,自然瞧不到。”
想了想,觉得好玩,又说:“这两个匪帮从入夜就守起了,守了这么久,跟石墩子似的一动不动,我刚好路过,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他们迟迟不动,实在无聊,我都想走了,诺,你就来了。”
“摆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人呢,结果你打个小土匪都费力。”
戴眉山道:“惭愧,惭愧。”
似想起什么,商音竹猛地收住笑容,认真道:“你是惹了什么仇家,非杀你不可?”
“我也不知道。”戴眉山直摇头,他实在想不起自己还有这样的仇家。
商音竹奇道:“你真是,差点命都丢了,却连得罪过谁都不知道。”
说完,又觉得不对,于是道:“不过的确有种人,你分明没得罪他,他却对你起了坏心。”
目光移到驮着尸身的马背上,指了指:“这是怎么回事?”
戴眉山如实说来,商音竹听了对遇害母子十分同情,却又将严枫骂了一通。
一路上戴府侍卫都各自提心吊胆。现在听她骂了严枫一顿,不免又想起会稽城近日种种怪事以及虚无缥缈的怪力乱神。
一个侍卫道:“今晚有扫把星,姑娘看见没?”
商音竹奇道:“何为扫把星?”
“长星坠尾,便是扫把星。”稍年长的侍卫道,“轨迹由北向南,灾难最终会应在南方。”
“南方?”
一个侍卫抢道:“那不是公室!”
“无忌公室掌权以来,行事作风确实与以往大相径庭。”商音竹摇头,“但公室根基不好撼动。”
戴眉山道:“听那两匪首说,无忌公室近几年越境清匪,不免遭人忌恨。”
“你说那些杂鱼?”商音竹语气颇为轻蔑,“八千金刀卫,他们动不了。”
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事儿让罗刹海和晴岚山市知道了可不太好。”
戴眉山望了眼天:“姑娘以为祸根在越境?”
“越境?谁划的境,公室与晴岚山市、罗刹海隔着几百里,怎么犯也犯不到它们头上。不过公室先开了头,不可能无的放矢。”
冷笑一声:“那些没主之地就不好说了。”
一个侍卫道:“无忌公室清匪不是好事,怎会不好?”
商音竹没吭声,心里却道:“无忌公室打着清匪的由头,暗行掠地之事,山市主人眼睛不瞎,迟早得敲打敲打他。至于三煞,只怕巴不得水再搅浑些!”
见她不吭声,戴眉山自然明白其中缘由,只道:“不管私心如何,各地匪患确实少了许多。”
“少的只事公室边上的。”商音竹游历颇广,当即反驳,“比如今天那两拨人,金刀卫,除开守在十里槛的三千,还有五千。无忌公室真想收拾他们,他们怎可能逃窜至此?”
戴眉山一惊,压低声音:“姑娘的意思,公室此法,意在祸水外引?”
商音竹直摆摆手:“祸水?他们的份量还不够,鬼知道无忌公室脑子成天在想什么。”
*
入了城,二人分道扬镳,商音竹去河边拿线人。戴眉山则领了侍卫,直奔棺材铺。
棺材铺老板瞌睡都还没睡够,眼睛将闭不闭,迷糊间,只见迎面走来几队人马。心想,估计是来看耆老会的游人。
直到六人六马在棺材铺前齐齐刹住脚,他才发觉今天来了大生意。
定睛一看,马上那个风流儒雅、俊朗无双的不是戴家府君是谁?
棺材铺老板连忙上前招呼。
最近戴家管家醉酒溺亡的事情引起不小风声,预言之事更是以讹传讹,说得神乎其神。
今早刚出炉的说法是,据说那晚守在酒馆外的是路过的是个身披七宝袈裟,颈带一百零八子紫檀念珠的佛陀。霍廉少时离乡,中年丧妻,佛陀不忍他晚年再受苦难,便现了法身,趁夜来提点他。
孰料生死有命,佛陀前脚刚走,霍廉后脚就溺死在河里。
那条河,他一辈子来来回回也走了千数次,可见天意难违。
至于佛陀,法身已现,自然无逗留的道理。那晚以后,也不知到何方云游了。
这种传闻虽不算新奇,但添油加醋,也勉强也当饭后谈资了。只有些关系略近,三五不时照过面的,听说霍廉遗体至今未寻回,才真心慨叹一声。
这下戴府府君亲来棺材铺,棺材老板自然猜到他用意。
戴眉山下了马,直抒来意。棺材铺子老板伸出右手,比了个“二”,张大嘴巴,不可置信道:“两个!”
别人开张做生意都是笑脸相迎,棺材铺赚的是死人钱,平白多得了门买卖,却是笑不出来。
戴眉山点点头,摸出银两,把钱一次付清。不一会儿,戴府便派来马车,把两口棺材运了回去。
入了府,他先去看了擅罪者情况,孙大夫说暂无性命之忧,必须好好将养。戴眉山叹了口气,又问霍廉遗体是否找回。
来回话的小厮道:“晚上不敢出门,昨天加上今天,已经沿河打捞了二十来里路,来来去去,只捞出几件衣服和一些杂物,人却没看到。”
戴眉山只好加派人手找寻,然后又去看望严枫。
严枫不再大吵大闹后,戴府仆人替他松了绑,又重新安排了间居室。这间居室自然离擅罪者养病处隔得很远。
半日以来,他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眼神木讷,偶尔回过神,张口就问:“你们府君什么时候回来?”
小厮道:“许是明日。”
他便坐在屋里静静等着。
戴眉山敲门而入,严枫一见到他立即扑了上来:“他们……我……”
戴眉山道:“人我已经从山上接下来了。”
严枫听罢,忽地哭出来,连声道:“谢谢……谢谢你!”
他深受打击,神情却不像原先那样疯狂,戴眉山问:“人已到府中,你要去看看吗?”
严枫神情怯怯,不说话,只是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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