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灵意找到了合适的新工作。
其实有了那一系列的求职小僵尸视频以后,席灵意的新账号就做起来了,她有了额外的收入来源,所以工作就找得不紧不慢。
就这么慢慢找工作,面试了几个公司,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又给云行发去了自己的最新简历。
她始终忘不了,让自己开始尝试新职业方向的,当初李玉弦给自己的那场面试。
李玉弦温柔而包容,也就是那一次面试,驱散了她对面试的恐惧。
云行很快通知了她去面试,但是一直到她终面面完,席灵意都没有再见到李玉弦……
她又没法去问别人那天给自己面试的面试官去哪了,就跟便利店里面那个小姑娘一样,席灵意只能认命,继续相信该重逢的人总会重逢。
云行的岗位其实合适她而且她也很喜欢,虽然身边工作的同事都比她要小三四五六岁,但是毕竟她是换了个方向重新开始。
毕竟云行是真正的大集团,规则制度完善,员工之间是有竞争,但是波及不到她这底层的小虾米,而且每天上下班也规律,同事人也不错,所以她还挺满意的。
在云行正式入职的这一天,这是她搬回去跟宁褚一起住的第二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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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时席灵意用那么严苛的“天意”来考验宁褚,其实是因为很多事刚结束,她脑子有点乱,想自己单独住一段时间以后,然后再做决定。
或许她的想法很奇怪,之前发生的一连串事,无论是外婆突然病倒,鹿空山被卷入舆论攻击,还是后来舆论推动了宁彦秋一案的重审,那些都更像是宁褚与她一起走过的吊桥。
她那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恋爱脑,恨不得天天挂他身上,但是要知道生活本就是平淡和普通。
人与人可以一起经历波澜起伏,但是经过了那些刺激的事情后,会拉高人的感受阈值,让人分不清楚是真的心动还是吊桥效应。
而且,她还是对住在一起以后一定会发生那种事有点害怕。
那种恐惧她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或许有点像很多人结婚前的婚前恐惧症。
所以她原本想按照自己之前的想法,自己出去住一段时间,把工作定下来,自己想明白再做决定。
但她是个讲信用的人,说好那三件泡了水的东西有一件能开机,她就搬回去住。
现在三件都可以开机,她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去搬东西那天,邻居们不少看热闹帮忙的,都问席灵意婚礼是打算什么时候办,外婆在楼上说那都是年轻人自己的事,叫大家不要多事,所以她只是敷衍了过去。
一开始搬回去,席灵意都下定决心想好了,宁褚要什么她就给什么,毕竟他都等了那么久了。
就算是训狗狗,也得给奖励了。
但是正好这段时间鹿空山正是热度高的时候,很多事最好趁热打铁,
宁褚把她睡惯的主卧留给了她,他自己去睡了次卧。
席灵意还留了他,但是宁褚说怕自己这段时间太忙,回来睡觉晚打扰她睡觉。
“那你还叫我回来住。”其实席灵意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是希望缓一缓的。
那正是睡前晚安吻的时间,宁褚吻了吻她,说道:“太忙啦。”
诚如宁褚所说的,他有时候忙起来作息是挺不好的。
有时候公司忙,席灵意一整天都见不到他,但是宁褚每天差不多时间,都会回来亲亲她。
有时候她醒着,有时候她睡着了,有时候她睡着了但是因为成习惯了,到那个时候就刚好会醒,然后看到宁褚刚好开门进来。
宁褚不会跟她讲工作上的事,因为她都要睡觉了,而因为席灵意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有问。
他们好像只是养成了一种习惯,每天睡前会亲一亲,靠在一起抱一会儿,聊聊天,然后结束这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仪式感让席灵意安宁了很多,因为想见的人,明天还会接着见面的。
五月末,席灵意就进了云行开始试用期。
六月底,席灵意结束试用合同,正式入职开始在云行的工作。
云行集团原先的经营领域是金融、房地产、娱乐文化等等,这段时间在招聘和新开的业务,是在家居用品和生活用品方面。
不知道是不是像老员工说的,这几年云行集团的女高管比较多,所以这次开辟的新的业务,那些家居小东西的设计也会特别注重女性友好。
这项业务的推广是多方面的,云行自己就有房地产,今年现在很多样板房里的装修,还有云行的连锁酒店里用的,都换上了的这些自研的小家电和生活用品。
有的客户用得舒服了,直接可以到网上商城下单。
一些正在研发的产品,公司内部也经常会给运营部的员工发了试用,采集意见。
试过才知道,席灵意发现云行新推出的这一批贴身衣物之类的,跟市面上的价格一样,但是穿起来特别舒服,设计也很简洁大方。云行这一系列的产品好像关注点并不在于美观,而在于实用和舒适,这些也是以前女性用品在设计中,经常被忽略的部分。
还有厨房油污酶降解贴、不伤手开罐头器、血污清洁皂片等等,价格都不贵,让人怀疑产品设计师在设计的时候,是不是有妈妈在旁边唠叨和吐槽。
因为席灵意自己也真心喜欢云行自研的这一系列家居和生活用品,所以在做产品运营方案的时候,都特别有成就感。
有时候她去线下店考察,看到有些人自发地跟朋友推荐哪些小东西真的很好用,云行自研的卫生巾和棉条可以再多囤一点,她都觉得自己的工作真的有在帮到别人,她的工作很有意义。
不过,产品运营毕竟是一个新领域,席灵意每天仍旧都有很多新东西要学,比如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人的眼球,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凸显产品优势等等,她每天都很累,但是这种累,她反而觉得比以前在素格束手束脚的六年要舒服。
每天上班工作,基本都能按时下班,下班以后有什么新的感悟就更一更小僵尸,没有就在沙发里看电视。
有时候宁褚会闲一点,但是基本上就是跟她一起看看电视,但是一直都是分房睡。
渐渐地,席灵意发现,宁褚好像跟她一样,每次也是到了最后一步就退缩。
她没有具体问,宁褚也没有说,但是她用脚趾头想了想,觉得是因为宁褚毕竟背负了那么多年骂名,有心理阴影吧。
他们都是病人,都扭曲地长大,有些方面有点奇怪也很合理吧。
情侣住到一起了,天天自己忙自己的工作,有什么不对的。反正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自己舒服就行,旁人都管不着。
七月,窗外绿意勃发,夏天终于接在那个多雨的春季之后姗姗来迟。
在七月的某一个周五,席灵意收拾完自己这一周的工作,正打算要下班,手机屏幕上有一条出行提醒。
是他们在之前买的回柏湘的机票,因为是折扣机票,所以无法退改。
席灵意其实一直记得这件事,她一直给自己和宁褚设的期限就是这个时候。
席灵意不知道该怎么去消除宁褚的心理阴影,所以就想,那不如就跟宁褚回一趟家,去看看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去多了解他不愿意说出口的部分。
去告诉他,他可以接纳全部的她,那么她也可以接纳他的全部。
她截了张图给宁褚发过去。
『天灵灵:[手机截屏]啊,差点忘了。』
『宁褚:还要去吗?周末可能不太够路程来回。』
『天灵灵:怎么不去,跟爷爷奶奶都说好了的,他们会失望的。』
过了一会儿,宁褚才回复。
『宁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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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灵意确实是第一次坐飞机。
但是可能因为宁褚坐飞机比较多,而且他们行李少,所以席灵意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紧张。
她一步步跟在宁褚身后,办理登机手续、安检、候机。
她甚至恍惚看到大学时宁褚刚进大学什么都不懂,她一边走一边在前面说,而宁褚跟在她身后半步的样子。只是现在她跟宁褚的位置好像反过来了,但是又好像没有反过来。
他们好像从来都不是谁高谁低,就好像他们同龄,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像从来就是互相搀扶,互相救赎,一起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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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机场比较偏僻,席灵意又容易晕车,坐机场大巴的时候就有点不舒服想吐,但是要去绿青山,还得先坐车到市中心才能坐上大巴去。
好巧不巧他们打的车司机开车比较猛。
席灵意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来柏湘都神志不清了,除了水土不服,晕车绝对也是个逃不掉的原因。
被晚高峰堵在路上的时候,宁褚跟司机商量说能不能他来开,司机一开始很不高兴,觉得自己的车技被看扁了。
但是又看席灵意脸色太难看,怕她吐车上,所以就答应了。
换了宁褚开车,席灵意又坐到了副驾驶,才觉得稍微缓过来了些。
柏湘的省会多山,他们正在开的这一段路,是从延绵的山川上跨过的高架,橙黄色的夕阳将天空染得红彤彤的,延绵的山川像是风景秀丽的画。
从窗口吹入的风让席灵意好受了很多,她一边拍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想起了第一次坐宁褚开车的时候。
“你开车这么稳,不会是因为我容易晕车吧。”
但是却没有听到回答。
席灵意回头,宁褚让她看后视镜,席灵意才看到在后排的司机哥双手抱胸满脸郁闷。
司机可能在想,以后再也不载情侣了,被嫌弃车技还要被塞狗粮,郁闷得想爬去车底。
但是宁褚答道:“是,就算后排司机大哥介意,但是我确实学车确实是为了你。”
可能是因为提前有心理准备了,司机听到这个坦诚的回答反而乐了,讲起了自己跟老婆以前年轻时候的浪漫事。
说年轻的时候两个人还经常找点浪漫,后来年纪大一点,特别是有了孩子以后,人还是同样的人,但是浪漫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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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市中心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其实省会市中心跟绿青山的长途汽车每天只有两班,一班是一大早六点的,另一班是晚上十二点的。
但是宁褚看席灵意晕车难受,就问要不要今天先在市中心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
但是铁血打工人席灵意只请了两天假,为了按时在周三返工,就去买了晕车药,决定还是坐通宵的长途汽车。
席灵意上次来参加宁彦秋的重审,法庭就在柏湘省会,而且距离高铁站不远,所以那次她还好。
但是这一次真的要跟宁褚回家,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宁褚大学的时候没有回过家了。
钱是一方面的原因,累也是其中重要的原因。
就算第一程是坐飞机,出机场、倒长途汽车等等,整趟路程,没有两天是下不来的,真的太累了。
长途汽车里面封闭,除了最后一排的那半扇窗户,别的窗户都开不了,空气闷久了很不好闻。
但即使是通宵的车,人也很多。好多人都是难得到山外边看个医生,或者是打工的,要赶着回家。
这样普通的一天,距离开车还有一些时间,这么一辆公交车就坐满了,还有人自己带了小马扎坐在中间的过道上,刷短视频的声音外放,车厢里本来就湿热,这下就更吵了。
宁褚坐在她外侧的座位,看着席灵意,微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愁什么。
或许是晕车药发挥作用了,席灵意强撑着精神挽着宁褚的胳膊捏了捏,向他笑了笑,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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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席灵意是被时不时透过窗帘的扫在眼皮上的光线搔醒的,看看手机是早上四点四十五,宁褚靠在椅背上摇摇晃晃,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了,眼睛是闭着的。
昨天一夜席灵意睡得其实不太好,一直半梦半醒的,中间颠簸也会醒来,但是又会迷迷糊糊睡过去。
车里隔壁那排的中年妇女在打着瞌睡,小鸡啄米一会儿,又醒过来,强打精神检查手里的蛇皮袋,蛇皮袋一动就传来小鸡仔的叫声。
那里面的一晚上都传来小鸡崽轻轻的呼吸声,大概小鸡也会说梦话,让席灵意梦里都是自己被扔到了鸡窝里面。
席灵意把蓝色的漏光窗帘拉开了一点,偷偷看了一眼外面。
山区的夕阳和朝阳大概都极美,没有城市污染的天空像是最干净的画布,任由巧手的自然在上面绘出今日份的画卷。
车往前行驶,阳光像是竖琴的弦一样一道一道地穿过道旁树木的间隙,时而被山石拦下,又很快豁然开朗。
“醒了。”宁褚轻声问道,“累不累。”
席灵意叫他也看外面,笑道:“不累,你看外面,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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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是早上五点过一点到的,司机在绿青山镇的车站附近的集市吃个早饭还得开六点出发的返程。
开这种长途汽车很累,但是上一拨乘客刚下车,下一拨到得早的就已经先上去抢位置了。
席灵意其实有点吃不下,坐了一晚上也睡不踏实,昨天晚上因为吃的明明不多,却还好像还没有消化,没有胃口。
到了这个车站,宁褚的爷爷就会来接。
不过因为是礼拜天,所以来集市的人多,已经在路上了,还要再等一会儿。
虽然席灵意说不想吃早饭,但是宁褚还是去买了早饭来,是几个小笼包和一杯豆浆。
席灵意吃了两口就开始光嚼不咽了。
宁褚帮她拿着早饭,等着她吃,席灵意怕浪费就叫他吃。
结果宁褚好像也胃口不好,塞了两个小笼包,又哄着她喝了两口热乎乎的豆浆。
本来就是一个人的早饭,最后还剩了两个小笼包。
绿青山镇是附近几个山村的集散中心,一般坐长途汽车到这里,接下来的路就要家人自己来接。
来接人的一般都是平时农家载东西的三轮摩托,如果要载人就在里面放个小马扎或者小板凳。
之前坐过道对面那个中年女人的爸爸也来接了,他们一起把那个会叫的蛇皮袋还有从城里买来的东西放在三轮车上,就从山路开了下去,坐在后面车斗里的女人两手抓着车斗的边缘,摇摇晃晃的。
“要不要叫爷爷奶奶来镇上吃个饭就算了。”
可能是看席灵意一直盯着远去的那辆三轮摩托,宁褚问席灵意:“回去太远了。”
席灵意一直挽着他的袖管子,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我妈妈当年带着我来支教,她肯定带了很多行李,怀里还抱个我是怎么保持平衡的。”
宁褚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她这句话描述的画面,还是在笑别的什么。
“一定要跟你回去的,”席灵意说道,“我想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我都带你去看我的小学和初中了,我不看你的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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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山村已经是中午十点半了,宁褚的奶奶早就等在了村口,一看到人来,立刻就过来了。
宁褚的爷爷奶奶,虽然不是亲的,但是对宁褚一直很好,对席灵意这个带回来的孙媳妇,自然也是很好。
对于应付长辈,席灵意还是挺在行的。
毕竟她从小哄的就是姜小碗和陈茵之流的凶神恶煞。
但是宁褚的爷爷奶奶是真的很通情达理,特别是爷爷还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属于是那个年代还读了点书的人,跟席灵意非常客气,说本来担心宁褚小时候那样的经历,以后讨不上老婆,现在可算是放心了。
不知道宁褚是不是提前打过招呼,老两口中午准备的饭菜都不太辣,菜色也挺简单,还一直问席灵意吃不吃得惯。
其实席灵意吃着有点咸,还稍微有点辣,可能因为他们家锅就是辣的。
她只是笑道:“很好吃。”
下午他们在村里逛了逛。
宁褚好像在村里没什么朋友。
老一辈的还好,还会说一声回来了啊,真孝顺。
跟宁褚年纪差不多或者看着有点年纪的中青年,远远的看到还好,走近了好像认出了宁褚,就直接招呼都不打就过去了。
甚至还有开着摩托车声音很大地贴着他们开过去,差点撞到宁褚身上的,过去了还用方言骂了很脏的话,还竖中指。
席灵意特别气,但是被宁褚拉住了,让她走在路外侧,别被撞到。
宁褚读的小学和初中在山里,高中在镇上。
他爷爷奶奶说,他年年期末考试都是第一名,是跟第二名能差几百分那种断层第一名,他好像从一开始读书,就有天赋似的。
绿青山镇上那所高中其实建校很久了,宁褚是第一个考到外省的考生。
他之后,那所高中才零零星星有几个考到外省好学校的学生,而现在,也是考得越来越好了。
宁褚读的小学和初中读的学校是同时有小学部和初中部的,因为以前学生不多,所以附近几个村子都是来这里读的,现在愿意来读书的学生多了,所以教学楼就重新扩建了,在使用的教学楼看起来挺新的,还有地方正在施工。
操场看起来也很好,有橡胶的四百米跑道,中间还有足球场,旁边有升旗台,就跟长柘或者江渝的学校看起来差不多。
虽然是周末,但是还有几个孩子在操场边上的乒乓球桌上打乒乓球玩。
“看来你们村子以后搞不好要出奥运冠军哦。”席灵意打趣道。
宁褚说道:“就算拿不了名次,让他们知道世界不只是这几个小小的村子,也是好事。”
席灵意:“现在还会有来支教的人吗?”
“这个学校现在师资还可以,但是每年暑假和寒假还是会申请支教,”宁褚说道,“其实支教,带来的并不一定是知识上的教育,更多的,是眼界和认知上的教育。”
“很多山外边孩子习以为常的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是很新鲜从来没有听过见过的东西。让山里的孩子知道这些东西,这就已经是支教的意义了。”
"知道这重山之外还另有世界,知道生活不止眼前所看到所经历的,这是曾经救了我的东西。我想现在在这里的孩子们,也会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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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之前宁褚跟席灵意说可能周末时间不够,所以席灵意请的是两天假,周三回去上班,但是席灵意确实没有想到路上花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不过好歹他们周日晚上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上。
爷爷奶奶给他们准备了两个房间,是打算的他们分开睡的。
席灵意那个房间好大,白炽灯的光线阴森森的,里面还有一口带镜子的红色衣柜。
她就有点害怕,虽然她真的很困也很累,但是等到爷爷奶奶房间的灯熄了,她就给宁褚发信息让他过来。
宁褚很快过来了。
他换上了长袖和长裤。
虽然已经是七月了,但是山里凉,蚊子却多,最好穿长袖。
“过来。”席灵意坐在那张偌大的床上,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宁褚坐到了床沿上:“爷爷奶奶给安排了两个房间,今晚我们一起睡不太好。”
席灵意:“这房间以前是谁的,这也太阴森了。”
宁褚:“我干爹的。”
席灵意睁大眼:“你干爹?”
她记得陈茵说过,宁褚的爷爷奶奶当时收养宁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的儿子早逝,过世的时候已经二十多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宁褚被收养的时候,是认了那个人做干爹的。
宁褚笑了笑:“开玩笑的,我住的才是我干爹的房间,你这间就是客房。爷爷奶奶说,我干爹人很好,你不用害怕。”
但是丝毫没有减轻恐惧感,谢谢。
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就会依赖熟悉的人。
席灵意一直拉着宁褚的手,不肯让他走。
时间久了,宁褚就脱了鞋上床,让她靠到自己怀里,哄她睡觉。
但是席灵意其实睡不着:“宁褚,你小的时候,是不是其实过得挺难的。我今天路上看到那些人,对你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宁褚轻轻拍着她:“对啊,虽然改过名字,但是我从小就是被叫杀人犯和强.奸犯的儿子的,有的人虽然当面不会叫,但是暗地里多少还是会那么想吧。”
席灵意直起身来,很认真地对他说:“可是你明明那么好,别人都看不见吗?”
宁褚笑了笑:“我其实还好,他们都孤立我,我就正好读书,反正也不孤单。”
席灵意还是很生气:“早知道你白天就该让我去骂他们一顿,我也骂江渝的方言,他们听不懂。”
“听不懂的骂着有什么用,你还气着自己。就算他们听得懂也没用,跟有些人讲不了道理的,他们本来就不懂那么多,”宁褚让她消消气,“其实我妈刚坐牢的时候,我舅舅总要来把我要回去。”
“他把你要回去做什么?”
“做个劳动力吧。”宁褚说道,“村里嘛,多个人就是多个壮劳力,反正养个人也用不了多少米,总会长大的。”
席灵意:“那爷爷奶奶……”
“后来是你妈妈又来了一趟,把我舅舅起诉了,用赌博的罪名把他告进了牢里。他现在虽然已经出狱了,但是也没有再来骚扰了。”
“那你跟我妈妈,其实认识的时间还挺久了。”席灵意说道。
“对啊,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我妈也叫我少打扰你们,后来时间久了,就没有联系了。”
席灵意抱了抱他,她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安慰到这样一个从一个接一个的不幸里成长起来的人,她好像能做的,也就是陪在他身边,不要让他觉得自己被抛弃。
“所以像我这种人,我舅舅赌博成瘾,还有……有时候被他们叫多了,我还真的有时候会觉得……”
宁褚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在这里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觉得什么?”席灵意问他。
“觉得,我是不是天生的犯罪胚子。”宁褚有点不敢看她,而是看着别处,“我其实很害怕,怕我的基因里,就带着那些不好的东西。”
“这不会就是你,总是好像不太行的原因吧。”席灵意说道。
宁褚满脸疑惑:“……我不太行?”
席灵意:“对啊,每次我都感觉这回肯定得做了,逃不过了,结果你都没有继续,这不是不太行,还能是什么?”
虽然对于“不太行”这个猜测,宁褚看起来很想辩解。
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垂着眼睫,解释道:“我不继续,是我害怕不小心有了孩子,也会遗传到那种不好的基因。”
席灵意有时候觉得,一个男的,连对他那方面的质疑都能忍,这个人基本就已经不是人了,快成佛了。
偏偏宁褚就每回都能忍住。
果然,“不太行”这种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宁褚有原因,她也有原因。
对于性,席灵意也有自己的害怕。
既然宁褚也跟她说了他害怕的东西,她也是时候跟宁褚坦白了。
“宁褚,除了你以外,我没有过别的男朋友。”席灵意说道。
说出来的那一刻,她感觉好像轻松了很多,就好像一个背了那么久的包袱,终于卸下来了。
宁褚看起来没有什么惊讶的,他看了席灵意一会儿,说道:“其实我猜到了。”
席灵意:“你什么时候猜到的,你不会一开始就知道,你在玩我吧?”
宁褚:“就是……偷吃禁果的那个晚上啊,你那天真的很反常,讲了很多‘第一次都是跟我’之类的话,后来……”
席灵意把手掐在他脖子上,咬牙切齿道:“你有本事再继续说。”
宁褚握着她的手腕,笑着看她,纵容她握着他的命门:“后来我想到,你住我那的第一个晚上,你装得那么熟练,其实摸我的手都是抖的,接吻好像也不会。还有……你只碰了一下就不肯继续了。我那时候以为你是不喜欢我,后来你跟我说了那些话,我才明白过来,你应该是没有过经历,不知道该怎么办。”
席灵意:……
他们打闹,或者说席灵意单方面殴打了宁褚一会儿以后,宁褚握住她的两只手腕,把她按到了床头:“这里隔音不好,爷爷奶奶睡眠浅,容易被他们听到。”
这个威胁可太管用了,席灵意立刻就不吵了,还顺便把灯给关了。
“宁褚,其实我还有害怕的。”席灵意趴到宁褚耳侧,压低了声音跟他耳语。
“嗯,你说。”
窗外月光透过山间充盈的水汽凝成的云层,朦胧美好。
席灵意都没有想到,这个在山村的夜晚,在陌生的地方,她依偎着那个熟悉温柔的人,跟那个人聊了一晚上的困惑与恐惧。
宁褚也跟她说了很多,但是他们好像都在对方身上寻找到了答案。
或许因为他们是很特殊的人,所以他们需要许多许多的确认,才能感到安全。
但是好在,他们是同样给予对方那样多确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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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席灵意是天快亮才睡着的,所以礼拜一到了中午才醒过来。
席灵意醒过来,看到全家都在等自己吃饭,都窘得当场遁地了。
但是爷爷奶奶都说只是招呼她吃饭,关心她昨晚吃那么少,今天会不会饿坏。
前一天没有怎么吃东西,现在席灵意倒是胃口大开了,所以吃了好多。
只是因为醒得晚了,就只剩下半天了,她觉得此行完美,只是时间太短了,有点可惜。
爷爷奶奶说不怕,叫他们下回过完年再来,多住几天。
他们傍晚就回了那个在镇上的车站,坐上了十二点返回省会的长途汽车。
第二天早上五点下车,赶上火车,然后又是一路奔波。
铁血打工人席灵意,终于在周三早上按时到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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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以后,他们就约了个婚检,席灵意其实知道宁褚是被骂怕了,怕自己基因真的有问题。
这是心病,去做检查是最直接的。
婚检结果出得很快,周六上午去的下午就出来了。
宁褚还跟工作人员说自己以前有段时间出现过很严重的幻听幻视,可能有精神分裂症,所以还额外加了几项基因检查。
结果出来,宁褚身体很健康,没有什么病,精神分裂症、躁郁症等疾病的风险基因位点都没有检测到。
换句话说,他没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也不是天生的犯罪胚子。
拿到这份报告时,他看了很久。
席灵意怕他要哭了,结果逗他抬头,发现他没有哭,也没有什么表情。
“你现在在想什么,给点反应啊。”席灵意说道。
宁褚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原来困扰了我这么久的问题,做了婚检就能查出来。”
席灵意:……
“朋友,这可是婚检,早点来你想跟谁做婚检?”
回家的路上,正好路过一家民政局,席灵意想着来都来了,证件也都齐备,就拉着宁褚进去,把证也给领了。
回到家,席灵意把证拍在宁褚脸上,叫宁褚快点持证上岗。
并且把《贪妄》翻出来当菜单似的拍到他脸上,叫厨子炒一本。
外面是黄昏,夕阳就像他们落在江渝的那盏夕阳灯一样美丽绚烂。
席灵意先看到了宁褚背后的疤。
那道疤很长,从右边肩胛骨直到左腰侧,除了肩胛骨以外的位置都缝合得很好,又因为长大了很多的原因,现在只看得到细细密密的疤痕了,可能是当时的针脚。
而肩胛骨上的可能因为衣服会磨到,虽然后来也涂过祛疤的药膏,但还是光滑鲜红,跟他背部的皮肤格格不入。
宁褚说道:“很丑吧。”
席灵意亲了亲那道疤:“不丑,好像天使下凡,被砍掉翅膀的时候留下的。”
疤痕的触觉很敏感,所以总是会无端地疼,但是她的嘴唇是软软的暖暖的。
他回身,席灵意也抬头看他。他将她抱到窗台上,她也扶着他的肩膀。
在落日的晚霞里,他吻住了他的太阳。
“难受要告诉我。”宁褚还是这样告诉她。
虽然她表现得很无畏,但是他太明白她,她真的很会虚张声势。
可能是那次夜聊,可能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很了解彼此,所以其实还挺顺利的。
他们提前做的功课里面那些意外状况都没有出现,出乎意料的顺利。
也可能是他们真的很合适,开始不久席灵意就出神地看向了窗外。
宁褚问席灵意怎么了。
席灵意用手指向窗外:“你看,外面在放烟花。”
宁褚也抬头望向她所指的方向,怕她冷似的将她往怀里拢了拢:“是啊,外面放烟花了。”
外面没有烟花,只是他从来不会纠正她的胡话。
在她看向窗外时,她想起了很多事。
她想起他们在火车站的遇见,其实那时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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