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相邦府内。
“你是说,你在函谷关等了两月,也未等到典客?”
吕思静连忙蹙眉回道:
“正是,先生,函谷关前前后后我全派了人手,但无一人发现典客和御史的身影。”
“不仅是函谷关,就连阴晋我也加派了人手,但全都没有任何发现,两人离开宜阳,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各地都是查无踪迹,就连栎阳都没有两人留宿的记录。”
吕思静说完,吕不韦没有再次开口,而是双手背后,在厅中来回踱步,几次过后,驻足停下,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一声,喃喃说道:
“哼,他还是那么了解我。”
“行了,将路上的人全部撤回来吧,不需要再等。”
听到这,吕思静疑声问道:“先生,那就不怕他在紧要关头之际赶回来?先生现在可是风光无俩,若是他回来,先生……”
说到这,吕思静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赵姬的支持,现在吕不韦可谓是一手遮天,在咸阳说一不二。
若是那人真的回来,吕不韦可就有了对手,到那时,吕不韦的思想又怎能顺利的完成?
听到吕思静的提醒,吕不韦缓缓摇头,深吸一口气,说道:
“你现在拦也拦不住,他离开宜阳便是消失踪迹,肯定是猜到我的心思,他要么绕过函谷北上,从蒲阳一带进入咸阳,要么就是南下,从武关一带进入咸阳。”
“这两个地方大都地广人稀,群山环绕,你就算派再多的人手,两人往山林子一钻,你上哪找?”
说到这,吕不韦顿了片刻,嘴唇微抿,稍叹一声:
“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与其躲避拖延,不如做好自己的事,况且,眼下大势已定,他仅凭一人又能改变什么?就算加上一位典客,在大势面前亦是无妨。”
“……喏。”吕不韦这样讲,吕思静也只能应下。
两人沉默半晌,吕不韦又是说道:
“减轻刑罚,各地的反响如何?”
“先生,各地反响皆是不错,其中大部分的民众大都支持更改刑罚,对于一些严重的律令,他们也早就痛恨已久,先生削弱刑罚,拉拢众多民众用来凝势,这步计划实在是高。”
“呵。”吕不韦笑了笑:“这只是第一步,剩下的才是最重要的,准备马车,前往王宫。”
“喏。”
……
咸阳宫。
嬴政不在学宫,他也没有心思再去学宫。
面对一个虚假的先生,面对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假货,他能说什么?
没将此人杀死,已经是看在仲平的面子上。
况且,该学的他都学了,不该学的他也亲身体会到了。
读万卷书也不如亲身体验,现在,他也是终于体会到他曾祖父嬴稷的感受。
明明秦国的君王是自己,明明大义也站在自己的这边。
但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国家发生各种事情,颁布各种政策,自己却又无可奈何。
这种心情,这种被架空的滋味,嬴政也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
不过,嬴政认为,秦昭襄王与自己对比还算好点,毕竟,他还有一位明大势通大理的宣太后,可自己……
想到这,嬴政就不由一阵头疼。
手扶额头,盘腿坐在亭子中,心中哀愁不已。
当年的赵姬多好啊,知人情明事理,但现在,怎么就变成这般固执的模样?
自王翦与冯去疾入狱,嬴政也是与赵姬仔细地谈过多次,想提及以往的事情,让赵姬回心转意。
但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不是嬴政甩袖走人,就是赵姬怒而摔杯。
反正谈了这么多次,没一次成功的。
倒是让嬴政心中的恼怒更加严重。
嬴政想不明白,他始终想不明白。
摸不到看不着的爱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甚至比一个国家的安危还重要?
宁可抛弃自己的儿子,也要追寻自己的爱情,这让嬴政怎么能理解?
他不理解,他也更看不懂赵姬的所作所为。
在他看来,赵姬已经是陷入了疯魔当中,更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些日子吕不韦的动作很急,刚将王翦与冯去疾抓起来没几日,减轻刑罚的政策就立马颁布了出去,传到秦国各地,尤其是邯郸雁门,都是紧急传递。
不仅如此,甚至军功进爵制的改编也在缓步进行。
而带头改编的人,自然就是身为尚书的司马空。
不得不说,身为纵横家的司马空还是有些能耐,虽然大方向有时会看不准,但将军功进爵制推翻,他还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也正是因为没有任何问题,才让嬴政心中更加焦急。
军功进爵制,这可是秦国的根基。
蒙武、蒙恬、王龁、王翦等人全都是因为军功进爵制出来的,不说这些现任,就是白起与蒙骜也是因为军功进爵制而崛起。
若是没有了军功进爵,秦国拿什么来系住众多士卒的心?又该拿什么来让贪生怕死的士卒奋勇杀敌?
难道就凭一句爱国口号?
人不是傻子,倘若仅凭一句话就能让士卒勇猛,面对秦国的攻势,列国又怎么会节节败退?
嬴政都能想象的到,军功进爵制一旦被取缔,迎接秦国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驻扎边境的将军会被惊动,各地的守军也会因此而恼怒!
他们参军,他们为秦国付出,难道只是为了一颗报国之心?
若是这样,那么秦孝公之前的秦国为什么会那么弱小?
以往秦人难道没有爱国之心?
以往秦人面对魏武卒难道就没有奋勇杀敌?
但军功进爵没有出现之前,秦国就是打不过魏国。
心思很杂,嬴政双目紧闭,什么想法都是在脑海中浮现。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什么,最终的决定权不在他的手里,他除了坐在这想这想那,他也做不了什么。
吕不韦一家做大,三名御史消失两个,唯一一个还是没有脑子一般的支持吕不韦,咸阳的士卒失去王翦,便全部归纳于咸阳守将樊於期。
蒙恬还不够格,他还没有资格率领这么多的士卒,蒙恬虽然职位小,但他与王贲一样,都是被吕不韦找了理由闲置在家。
而樊於期在嬴政看来就是一个纯粹的武将,脾气暴躁,打仗勇猛,他只知道站队,他看不明白廷上的勾心斗角,他只能看谁有虎符就听谁的,更只能听从赵姬的命令行事。
眼下吕不韦要兵有兵,要权有权,更有赵姬的支持,变法可谓是没有任何的坎坷。
现在,他也只能坐等着奇迹出现。
而那个奇迹,现在到底走到了哪里?怎么还不出现?
想着想着,杏儿便从远处走来,走到嬴政身后,欠身礼道:
“王上,太后有请。”
“何事?”头也不回,嬴政直接回问。
谈论这么多次,他已经与赵姬彻底闹翻,他也没心思假惺惺地装模作样。
杏儿喉咙蠕动一下,小心回道:
“王上,太后并未说是什么事,只是,只是吕相前来拜见。”
“他说了什么事?”
“吕相,吕相说了一些更改制度的事。”
眉头一皱,嬴政不耐地继续问道:“具体何事?”
“王上,吕相上奏太后,言,当删除《靳令》、《弱民》、《算地》、《壹言》、《错法》、《修权》、《去强》诸篇……”
还没听完,嬴政的拳头就已经握紧,手背上的青筋浮现,脸上更是阴云密布。
这些要被删除的篇章,全都与《吕氏春秋》包含的仁治相悖,更与吕不韦的思想相悖。
吕不韦的思想是包容百家,但秦国的制度却是一法独大。
若不将这些内容删除,吕不韦怎么施行自己的思想?
但这些内容在嬴政看来,全都不能更改!
《靳令》,主要阐述对于官吏的看法和要求,是用来限制官吏,让官吏依照秦制依法办事。
《弱民》不用多说,听名字就是限制百姓的。
《算地》,主要用来解决土地划分以及分配的问题,依据爵位划分,权贵不得擅自收购良田。
《壹言》,主张统一思想,统一行动,一个国家,应当只有一个思想,一个声音,如此,一国的力量才能用到一处,集中全国之力共同发展。
《错法》,针对因为军功进爵制而升上来的新贵新民制定的严厉看管制度,何种爵位可以世袭,哪种爵位可世袭几次,削除奴隶的身份该如何做,成为新民又该如何做,在上面都有介绍。
《修权》,与《壹言》类似,主要阐述权利的产生与集权的重要性,主要是加强君王的管理以及兵权的归属。
《去强》,专门针对权贵的篇章,新贵旧贵一起针对,通篇都是对所有权贵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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