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嬴政颇有深意地注视下,赵姬也是说出了她自己的想法:
“吕相,秦制虽严,但确实强秦,既然吕相有理有据,不知吕相想用何等思想来代替《商君书》?”
轰!
如同一道晴空霹雳,劈在了嬴政的心头。
赵姬这番话,是准备答应吕不韦的变法?
心中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浮躁用力压下。
视线收回,再次看向吕不韦,这一次嬴政的目光中,有着几分杀意。
吕不韦千不该万不该,将赵姬裹挟上的!
仲平使用计谋,好不容易将嫪毐与赵姬分开,让众臣没有将嫪毐与赵姬联系到一起,但没想到,现在吕不韦竟然又将赵姬与变法给牵扯上!
面对嬴政的视线,吕不韦明知嬴政的想法,但依旧还是说道:
“太后,《吕氏春秋》,乃集百家之精华,成一家之言。”
“昔日编纂之际,臣广开才路,博采众长,以成此巨著。”
“如今,更有御史仲平慧眼审度,巧舌辩驳,兼其深思熟虑,致使《吕氏春秋》瑕疵尽去,犹如美玉去瑕,更增其辉。”
“故,《吕氏春秋》便可。”
吕不韦话落,赵姬没问嬴政,而是直接转头看向一直当透明人的嫪毐,语气惊疑:
“没想到,仲御史也曾编缀过《吕氏春秋》,不知仲御史对《吕氏春秋》有何评价?”
赵姬的询问,也让原本没有看向嫪毐的少部分人转头看向他。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经历过这几个月的磨炼,嫪毐也是显得轻车熟路。
虽然他不明白《吕氏春秋》的优点是什么,但既然赵姬开口,那夸就对了。
反正天大地大,赵姬最大。
若是嬴政出口,那他就支持嬴政,但若是赵姬开口,那嬴政也得撇到一边。
淡定地出列,嫪毐出声回道:
“太后,臣认为,《吕氏春秋》法仁皆半,德严皆存,已经没有任何瑕疵……”
看着嫪毐侃侃而谈,赵姬眼中不由浮现出几抹嘲笑。
嫪毐这家伙,恐怕连《吕氏春秋》写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但没关系,嫪毐顶着仲平的名头站出来就可以。
昨日与嬴政交谈,赵姬也是下定了自己的决心。
真的仲平已经前往魏国,唯一能与吕不韦打擂台的,唯一能带领众多臣子公然支持嬴政的人已经离开,留在廷上的,不过是个只会见风使舵的冒牌货。
既然已经没人反对自己,既然自己还是嬴政的母后,既然嬴政还没有进行成年礼,那自己为何不利用最后的时间任性一把?
想了一夜,赵姬也是彻底想明白。
她已经想清楚该用什么方法来满足自己的想法。
吕不韦是仲平的对手,以往她还关心嬴政的想法,将吕不韦的变法一拖再拖。
但现在,她不需要关心了。
反正事情已经挑明,尴尬也尴尬过,羞耻也羞耻过,道德的束缚也经历过。
既然这一切都没有办法阻拦自己,那她为何还要想这些虚的?
只要她没有道德,那就没人可以指责的了她!
得到手的才是最重要的!
昨日与嬴政说完,她便见了吕不韦,擅自答应了吕不韦的要求。
只要吕不韦成功,仲平就能下台,只要仲平可以下台,那他就能成为一個普通人。
身为御史的仲平她没办法得到,那就将仲平打落泥中,这样,她总可以了吧?
但这种方法想要实现,还得看朝中诸多大臣的意见。
支持的多,这种方法可以很轻松的施行,支持的不多,那就得速战速决!
嫪毐说了什么赵姬也没怎么听明白,反正一大堆的话全都是附和着她和吕不韦,夸赞《吕氏春秋》而已。
说的天花乱坠,说的嫪毐口干舌燥,感觉差不多,嫪毐最后才说道:
“太后,臣对《吕氏春秋》并无异议。”
赵姬欣然点头,还是不看嬴政,再次略过他,问向朝臣:
“诸位,你们认为吕相与仲御史的想法如何?”
“臣并无异议!”司马空没有犹豫,直接站了出来。
他出列后,以往支持吕不韦的,以往接受过吕不韦帮助的,也全都一一出列。
他们早就与吕不韦协商过,也早就知道吕不韦想要变法这种事情。
变法过后,他们的权利将会更大,得到的利益将会更多。
仁治多好,不说全部,只要有一半的仁治,那还不是任由他们想惩罚谁就惩罚谁?
反正,定法权都在自己的身上!
至于吕不韦说的要依靠法治来进行仁治,那还不是一张嘴在身,法令行不行全靠人说?
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也得站出来。
没多大一会儿,朝上就有超过三分之一的臣子已经出列,很像几月以前的指假为真的场景。
而剩下的人,也有很多没有姓氏的人,他们要么是因为军功进爵升上来的,要么是因为秦制有功便赏的制度走上来的,权利虽然不重,但他们也知道若是仁治开启,秦国的底层会遭受什么样的生活。
毕竟,他们的父辈祖辈,都是从那个阶段走过来的。
而那些有姓氏的人,也都是将目光看向自己的领头者。
冯去疾是一个,王翦也是一个。
至于王绾,因为他不承认嫪毐就是仲平,直到现在也没有再次进入早朝行列。
以往嬴政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但只要他进入大殿,便会指着嫪毐的鼻子破口大骂,扰的早朝都不安宁。
为了清静,也只能让王绾休假在家。
嬴政看到这种情况,不由扫视了几遍没有出列的臣子,但那些出列的,他也是全部记住。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等他掌权,一个都逃不了!
赵姬再次等了片刻,等没有人继续站出来,这才将目光看向那些没有站出来的人,视线对上一人,直接冷然问道:
“左将军,不知你有何想法?”
闻声,王翦慢慢出列,走出来的瞬间,心中也是想好该怎么回复。
现在事情落到自己的头上,不管自己说什么,恐怕身后跟着自己的人也会跟随自己的想法。
礼拜完,王翦直接说道:
“太后,臣有异议。”
赵姬稍叹一声:“有何问题?”
王翦她不想对付,毕竟王翦为秦国立过大功,但王翦却是实在绕不开的重要一人。
变法从来都需要兵权,若王翦不赞同,那变法岂能施行下去?
吕不韦可是没有丝毫的兵权在身,他只能依靠赞同自己的将军来执行变法。
若是王翦抵抗,恐怕那些将军也没办法完成他的任务,毕竟,现如今的咸阳,蒙武王龁不在的情况下,王翦就是权柄最重的一位大将。
听到赵姬的询问,王翦没有回复,而是转头看向吕不韦,凝声问道:
“不知吕相要改《商君书》的何等内容?”
“所有严酷刑罚皆改。”吕不韦面无表情的回道。
“军功进爵?”
“也要改。”
“为何?!”王翦顿时质问。
吕不韦略微侧身看向王翦,说道:
“左将军,倘若秦国囊括八荒,一统宇内,则军功进爵之制,其弊亦显。”
“夫爵禄者,所以激士心,励战功,若四海既平,安有外患以试其锋?”
“若仍循旧制,恐非但无益,反生内讧!”
“盖军中将士,皆以斩将裹旗为能,一旦无寇可伐,则争功之心不息,或致同袍操戈,自相鱼肉,此非国家之福。”
听完吕不韦的话,王翦冷哼一声:
“哼,一派胡言!”
“四海皆平?吕相,难道你认为雁门匈奴容易平之?”
“塞外他族,狼子野心,侵扰边陲!每年秋冬之际,他们就在边陲出没无常,难道他们不是我大秦劲敌?”
“虽言将来一统六国,然匈奴之患,眼下就是犹在肘腋!”
“大秦将士,岂可因一时之安而忘备战?”
“军功进爵,原为激扬士气,保卫疆土而设,就算天下初定,然匈奴未灭,吕相怎能言平?”
面对王翦的愤怒,吕不韦只用了一句话来面对。
“左将军,若军功进爵不改,那敢问将军,封无可封该如何?赏无可赏又该如何?只要你能给老朽一个答案,军功进爵,可以不改。”
“……”
王翦顿时惊疑地看着吕不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吕不韦这是将所有身为将军担心的问题直接挑明了!
他抵挡匈奴,爵位已经升到少上造,官职更是左将军。
而吕不韦,则因为灭掉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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