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高的禀报,嬴政的眼眸不禁稍微睁大,其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太后果真是这么说的?”
“王上,千真万确,太后确实让您过去。”赵高再次躬身,没有丝毫的迟疑。
得到赵高的肯定确认,嬴政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那长久以来积压在胸口的紧张与不安,也是莫名地放松下来。
他并不怕赵姬的责备或愤怒,因为那至少意味着还有沟通的可能,还有解释的机会。
他害怕的,还是赵姬选择躲避,选择将他拒之门外。
这样一来,纵使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纵使有万般理由想要解释,也将无从说起,无从谈起。
面都见不到,哪里来的机会可以解释?
东西也不收拾,略微整理一下自己衣服,嬴政便带着众人向着园林走去,步伐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
不多时,园林中的景致也是映入眼帘,赵姬那孤独地身影静静地坐于凉亭之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不过,起初赵姬身旁尚有众多的侍者环绕,而今却只剩下她一人,连平日里形影不离的杏儿也是远远地站在一旁,神色中带着几分不敢打扰的谨慎。
见此情景,嬴政身体轻侧,对赵高等人吩咐道:
“你们留在这,没有寡人之令,不论发生何事,谁也不得上前!”
“喏。”
说完,嬴政便一人向前,朝着赵姬的方向前进。
行至近前,脸上浮现笑意,嬴政躬身行礼,道:
“儿拜见母后。”
“王上请起。”
嬴政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片刻之后,这才起身。
坐在赵姬的对面,看到赵姬有些憔悴的脸庞,嬴政关切问道:
“母后近来可好?身体如何?”
听到这些,赵姬平静地嘴角也是扬起一丝幅度,略微摇头:“王上有心了,一切安好。”
听到赵姬的称呼,一向习惯‘政儿’称呼的嬴政总感觉有些别扭。
这种熟悉的声音,眼前这个人,不该也不能对自己称呼王上。
几月没见,乍一听到这种称呼,嬴政总感觉面对的是一位许久不见已经感到些许陌生的臣子。
以往那种亲切与宠溺,难道要永远化为君臣之间的疏离?
转头看着池塘,蹙眉沉默,片刻后,嬴政终是开口问道:
“母后可有烦心之事?”
赵姬闻言,神情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略作思索,嘴角勾起一抹勉强地笑意,缓缓说道:
“确有几分忧虑,不过,皆是围绕着王上的事情,近日我闻,列国公主皆已抵达咸阳,但王上却一直没有召见她们,这是为何?难道王上不想迎娶列国公主?”
嬴政嘴唇稍抿,沉思一会儿,最后还是将实话说出,现在赵姬已经是心烦意乱之际,还是坦诚比较好点:
“母后,现在秦国事情还没有解决,儿不着急迎娶公主。”
“秦国之事?秦国还有什么事情?修渠?”
“不是修渠,是……”嬴政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低声说道:
“母后,嫪毐还没有解决,御史还没有归国,潜在的威胁还没有铲除,这些事情在没有解决前,儿没有心情去见那些公主。”
嫪毐?
嬴政提及‘嫪毐’二字,赵姬似乎也是有些猝不及防,她显然未曾料到嬴政会如此直接地将此事挑明。
片刻的愣怔之后,赵姬突然轻笑一声,笑声中既有释然,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愁:
“政儿,为娘,为娘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愿如实回答?”
嬴政倏地抬眼看着赵姬,语气急促:“母后但问无妨,儿只要知晓,知无不言。”
“嫪毐之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赵姬两眼怔怔地看着嬴政,等着他的回复。
听到这個早就预料到的问题,嬴政也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良久,这才低声回道:
“对,母后,从他进入王宫的那一刻,儿就知道。”
顿了一下,嬴政接着一字一句继续说道:“不仅是儿知道,御史,他也早就知道。”
得到嬴政的确认,赵姬的胸膛起伏骤然停止,呼吸好似也变得异常艰难。
原本都是自己的猜想,但当猜想变成事实,饶是她准备了几个月,可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原来,自己的心思,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没有瞒过自己的儿子?
当真可笑!
嬴政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看着赵姬的状态,他很怕赵姬无法接受自己的回复,从而做出一些荒唐的事。
毕竟,这不是没有前例。
赵姬沉默了许久,在沉默中,微微张开双唇,发出一声轻泣,那声音中充满无奈与痛苦。
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凝视着嬴政,赵姬的声音哽咽,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心底挤出来的一样:
“政儿,你,你是不是认为……认为为娘没有羞耻之心?”
“母后何出此言?!”
听到赵姬所言,嬴政猛然间从座位上站起,神色间满是震惊:“母后何必
妄自菲薄?情欲爱意,不过天地自然法则,芸芸众生,谁人又能超脱此等定律?母后所为,实乃人之常情,何足挂齿?”
“那,那你为何又如此行为?”赵姬的声音再次颤抖,她似乎想要问出那个深藏于心、却又难以启齿的问题。
“……”
嬴政倏地沉默,身体僵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姬问的什么问题,他心中自然清楚。
不外乎就是嫪毐的问题。
但是,赵姬喜欢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人?
一位是自己的臣子,一位是自己的母后,这让夹在中间的他又该怎么选择?
难不成,与那人各称各的?
他称呼自己为王上,自己称呼他为仲父?
这当然不可能!
想都不要想!
如果赵姬想要一个长的秀气、看起来好看的优伶,嬴政自然不可能拒绝,但唯独那人,绝不可能!
因为这世上,还没有出现一位可以顶替他的人,也没有出现一位,可以让嬴政如此推心置腹的臣子。
列国太后豢养优伶,那不叫霍乱后宫,那叫人之常情,列国皆有的事,谁又能指责谁?
但若是与重臣牵扯,那就会被按上霍乱后宫的大罪!
两者的区别,就在于有权没权这一个特点。
太后可以制衡君王,重臣可以制衡朝野。
两者若是联合起来,那还要君王干什么?
干脆直接让重臣继位不就可以?
赵姬的想法没错,她错就错在喜欢错了人。
她不该喜欢一个不能,也不该喜欢的人。
那人不是她能掌控的,那人的心思也不只是服务于一个女人。
毕竟,想要心怀天下,名垂青史,自然就要舍弃一些凡人的情欲。
而这些特点,那人全都拥有。
重新落座,嬴政思量许久,这才说道:
“母后,嫪毐此人,绝不能成为优伶,若是,若是母后喜欢,儿在秦国,儿在列国派人寻找一位秀气的男子,就算是龙阳君,就算是邹子那般长相,儿也有信心找来服侍……”
“够了!!”
嬴政戛然而止,嘴巴张着,还没有说出来的话骤然停止。
赵姬定定地看着嬴政,目光如炬,冷笑说道:“嬴政!你把母后当成了什么人?!”
不怕作父母的发怒,就怕作父母叫自己的全名。
嬴政现在也是这个状态,目光低垂,嘴唇紧抿,两手攥着自己的衣服,眉头紧皱,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感觉自己没有说错,若是赵姬真的喜欢,他是真的能找出像龙阳君那般长相的秀气男子。
毕竟,这天下最不缺少的就是想要凭借长相获得荣华富贵的人,这种人在什么时代都是大把地存在,何愁满足不了赵姬的想法?
但,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也是说错了话?
可他若不这样说,他又能怎么说?
难不成要满足赵姬的真正心愿?
嬴政沉默不言,赵姬也是低头看着桌案平息愤怒的心情,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
良久,嬴政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决:
“母后,谁都可以,唯独嫪毐,不行。”
赵姬闻言,转头看向他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笑中藏着太多的情绪,有无奈、有失望,更有几分不甘:“不行?你可问过他?”
赵姬莫名的一句没让嬴政思虑太久,几秒过后,嬴政便低头回道:
“母后已经问过,儿何必多此一举?”
听到这句,赵姬猛然转头看着嬴政,直勾勾地盯着嬴政,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赵姬努力想要保持镇定,但内心的波澜却始终难以平息。
学宫的事,嬴政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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