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维尔,往前走,别回头。
这句话占据了他大脑的全部,年轻的苍星军高官只能迈开腿,机械的朝着前方黑压压的建筑物走去。
银月的月辉倾洒,海面却是暗沉的。星砂滩的沙砾混着黑与红与白,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
真的是这样吗?
帕维尔残存的理智被挤压到边缘,迫使他思考:真的要听弟弟的话,只管往前走,不回头吗?
回头的话,那个故事会成真吗?
那是不是弟弟编出来骗他的?
弟弟为什么不说话?伤口愈合的时候会痒还是会痛?他的呼吸好微弱,这个姿势会不会压到他的伤口?
腿断了为什么我会用背的姿势?为什么我要拒绝担架?为什么不是抱着?为什么我看不到他的脸?
要回头吗?要回头确认他现在的样子吗?
这些纷扰的思绪冲破了原定的思维囚笼,一瞬间灵台清明,苍冷的、死物一般的银月拥有了呼吸,重新变得莹润。
帕维尔说:“谢苗,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回头看的话,我就会被拖回冥府哦。”
“那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死的?”
“……”
“如果那个故事适用,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第二条戒令?”
“……”
弟弟好像回答了,但说出口的话被染上了不和谐的杂音,就像主控室的监控因为信号接收不良变为大片的雪花屏。
帕维尔不敢深想,但他不得不想:“谢苗,为什么海潮没有声音?为什么月光照不出你的影子?为什么我听不见你的心跳?”
弟弟没有回应。
在他们身后,紫红色的手掌破开冻土与沙砾,漆黑的天空就这样俯视地上的小小一切,俯视人类的青年背着雪的孩子逃亡。
“回答我,谢苗!”
月亮重新变为银白。
月亮还未升起。
目送旅行者离去后,菈乌玛先是为她们祈祷,然后才继续处理霜月之子的工作。
小动物们为她带来了月之少女的消息。
[啾啾、红色的月亮、滚烫的女人去找库塔尔了!]
[菈乌玛、菈乌玛,快快来!]
林中的飞禽走兽如此迫切,菈乌玛不得不放下笔,跟随她的众多小动物朋友朝着西方向的银月之庭走去。
红色的月亮、滚烫的女人……是那位愚人众的执行官,库塔尔从前的朋友吗?
如果只是找库塔尔游戏,为什么小动物们会如此惊慌?
菈乌玛带着对少女的担忧,化作小鹿奔走。然后就在两座小岛中间洁白的沙滩上,看见了聚集的愚人众。
少女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菈乌玛匆匆赶到,才发现情势并没有紧张到严峻的地步。
愚人众身上的情绪更多是……焦虑?
“抱歉,阿蕾奇诺,桑多涅……我没有看见谢缪尔。”少女轻轻摇头,“他遇到了危险,对吗?”
阿蕾奇诺点头:“我想是的。他已经失踪了七天,音讯全无。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尽力寻找他的下落。”
桑多涅被普隆尼亚托着:“别提谢缪尔了,他哥哥帕维尔今天带队出去找人,结果也失联了。留下他的亲卫部下稀里糊涂回来,都不知道自家长官什么时候消失了。”
少女沉思:“听上去很可怕呢……”
“库塔尔……”菈乌玛放缓脚步走到她身后,先是用目光确认自家神明有没有受伤,然后才抬头环顾眼前的愚人众,“各位是在讨论谢苗先生的失踪吗?”
她把之前旅行者来找她帮忙,所见所得告诉几位执行官:“……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只看见谢苗先生召唤了风雪,然后就消失在海面上。”
“这么说起来的话,之前有听那个黄毛丫头讲过谢缪尔会用水元素的事……”桑多涅嘀咕着,“他到底会多少?”
“凡事皆有其代价。他使用了超过身体负荷的代价,就此陨落也不无可能。”阿蕾奇诺说着,抬头去看天空持续飘落的雪花,“……雪已经下了七天。”
雪花落在掌心,迅速融化成为一点水渍。
桑多涅阖眼:“不仅如此,至冬境内各大城市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暴雪灾害。雪花从北到南……挪德卡莱这点真不够看。”
少女却问:“你们都认为他是因为召唤了这场暴雪,才消失的吗?”
阿蕾奇诺摇头:“在帕维尔消失前,我更怀疑是某个截至目前为止都没有露面的家伙出手。”
“但现在帕维尔也消失了,他对博士来说又没有什么价值。”桑多涅双手抱臂,“所以哥伦比娅,你真的没有办法在挪德卡莱找到人吗?来之前阿蕾奇诺就念叨着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有办法的话……帮帮忙吧。”
少女:“……”
少女叹了一口气:“我有。”
迎着众人殷切的目光,她似乎有些……不忍?
真是奇怪啊,月亮的女儿也会对人间苦痛感到难以描述吗?
“但我只能找到他的……一部分。”少女抬手轻抚胸膛,“就像月亮在水中的倒影,任何一缕风都能吹皱水面,将其——肢解。”
她仔细揣度语言良久,最后珍而重之的说出了“肢解”这个词汇。哪怕这个词语过于血腥,哪怕被吹皱的月亮的倒影无论如何也无法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
可她们前不久才打捞了虹月的残骸,或许这也是少女的灵感来源之一。
菈乌玛甚至闭上了眼睛,仁慈的圣女向来以强共情能力闻名。
桑多涅心头一震,想起来那个小鬼是阿蕾奇诺的孩子。扭头看同事,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僵直了,像是被语言的钉子顶死在原地,良久才开口打破现场的死寂:“在哪里?”
阿蕾奇诺面部表情有一瞬间是空白的:“我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我理解你现在的痛苦,但是阿蕾奇诺,我无法直接找到他,因为我们没有建立起联系。”少女向阿蕾奇诺伸出手,“但你可以。这里只有你是被他承认的家人,他会信任你、向你求救的。”
这次是阿蕾奇诺点头手搭在少女的指尖,霜月与虹月的月髓力量拨开笼罩在挪德卡莱全境的、雪的面纱。
月亮升起来了。
桑多涅被这一瞬间切换的景象震惊得后仰:“天上的月亮……为什么是银白色的?”
“桑多涅,那不是我。”少女的声音将她从难以言喻的恐惧拉回,“这是……第七日的夜晚,月亮只是一个象征。”
少女收回了手:“阿蕾奇诺,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阿蕾奇诺注视着某个方向,然而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除了无光的海水与洁白的沙砾,什么都没有。
少女牵起菈乌玛的手:“阿蕾奇诺,他只信任你。带他走吧,我们该去那夏镇找旅行者了。”
“还需要恒月的月髓……三月携手,才有资格打开那扇门。”
后面的话,阿蕾奇诺已经听不见了。
她看着那个站在水中的少年,看见他
少年的脸上戴着面具,发尾是渐变的流灰色,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从烈火燃烧的炉灶飘飞出来的烬火的姿态。
未干涸的血顺着面具和手臂流淌,少年手上还握着银白的长鞭,鞭尾与血一同垂入水中。
阿蕾奇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抬手叫他过来:“到我身边来。海水很冷,你会着凉的。”
少年犹豫踟蹰片刻,还是选择离开那片红到发黑的海水,在沙滩上留下水红色的足迹。
他应邀请牵上阿蕾奇诺涂着红色甲油的指尖——很凉,这是阿蕾奇诺的第一反应,像是从前埋伏在雪堆里等待目标出现进行狙击的温度。
比林尼还要矮一点,不到十四岁吗?
阿蕾奇诺牵着少年回到同伴身边,忽略桑多涅见鬼的错愕眼神,看向少女:“走吧。”
“好顺利……他很听你的话。”少女转过身去,“跟上来吧,夜晚的时间足够长。”
“奈姐,你还不睡觉吗?”雅珂达打着哈欠第四次路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唉。”
奈芙尔抱着阿舍鲁,抚摸猫油光水滑的皮毛:“在等客户来,你要是困的话就先睡吧。”
雅珂达做了一会思想斗争,回房间拿了个抱枕来,硬挤到奈芙尔身边:“奈姐不睡的话我也不睡,我陪着你。”
奈芙尔笑起来:“随便你。”
秘闻馆常年点燃产自须弥的香料,美丽的老板身上也染上了这些气息,熟悉的气味让雅珂达倍感安心,说着要陪奈芙尔熬夜,结果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脑袋一歪靠在奈芙尔肩上,呼吸绵长。
奈芙尔失笑,微微摇头,跟着闭目养神起来。
今晚的时间格外长。
发现时钟秒针转动速度比平时慢了七倍后,奈芙尔首先排除了机械故障这个因素。
那会是什么呢?
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月亮。
银色的、无机质的冷月,他的光芒并不来自本身。看得久了甚至有生理性的不适,将周围深色的夜幕看做晕染开来的猩红血迹。
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后,奈芙尔拉上了窗帘,点燃了自己最喜欢的昂贵香料,泡茶撸猫,从容不迫的享受这被放慢七倍的夜晚。
不然还能怎么办?一头扎进危机四伏的夜晚,四处奔走收集信息吗?
不,当然不。那是最蠢的做法,她掌握着太多信息,自然会吸引更多想要交换信息的人主动前来。
思绪飘回现在,秘闻馆的门被敲响了。传来菈乌玛的声音:“奈芙尔,你睡了吗?”
雅珂达被这动静猛然惊醒,跳起来连滚带爬的去开门:“没睡没睡,奈姐在等人呢!”
奈芙尔:“啧。”
首先进门的是菈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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