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晏如心下一紧。
尽管她知道秦星华会这般问,但碍于旁边坐了个对她背景颇为熟悉的郑璟澄,她不好再随意扯些理由。
公堂内因此陷入极静的沉默中。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个瘦削单薄的身影上,重压之下,她没什么好的选择。
“丘婆病重,我身上所剩现银不多,总也不能坐以待毙。更何况安善堂的诊金极贵,金掌柜却也只付了三日诊金,再之后,我总也不能不管她。”
“虽说那日宵禁将近,但我坐不住,便想着出门寻寻活计,也好攒些银子。”
“谁能作证?”
“那晚我沿安善堂西侧的巷子走的,大概穿了四五条街区,大人不信可以差人去问问。”
“西侧?往西靠近王侯巷,住的尽是些达官贵人,你去那边寻活计可并不聪慧。”
“却也不是没机会。”
见她神色坚毅,秦星华掂量着她一番狡辩,问不出任何破绽,才将户籍薄合上。
“不过,你为何会知道虎子死了?这个案子的情况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郑大人竟然告诉你了?!”
他忽然这般问,显然是公然指责郑璟澄泄露了案情给不相干的人。
身为御史中丞,这般行事着实不妥。
詹晏如连忙解释:
“没有——”
“我同她说了——”
两道完全不能融合的声线撞在一起。
詹晏如小心翼翼去瞧坐一旁的郑璟澄,他刚好也淡淡扫了她一眼。
上首的秦星华倒是来了兴趣,脸上攀升探知的好奇。
“什么情况…”
“我同她说了。”郑璟澄重复了遍,语气平常,“投石问路的道理秦大人也该懂。若詹氏有嫌疑,她该关心的是如何毁灭证据,如何让自己安全脱身。又岂会还站在这听秦大人一番审查?”
“更何况,她手中的几只壶关系着我正查的案子,我也正等着秦大人问完了话再带她回去盘问壶的来历呢。”
郑璟澄的说辞不无道理,只是他解释的时机反倒让人有种怜香惜玉的错觉。
秦星华空笑一声。
“郑大人所言极是,我不过是想谨慎些,别遗漏什么线索。”
他收回看热闹的视线,让旁边的主薄递了本册子给郑璟澄,“昨日郑大人派来的仵作也已确认过了,虎子是摔下水渠溺毙身亡,并非外力所致。”
“那几只壶也在水渠下游的一处水潭找到,只不过里面都泡了水,藏得书册也泡成了沫子,无法再辨别笔迹。”
“溺毙身亡?”詹晏如质疑。
看过验尸格目的郑璟澄开口,“确实过于巧合了。”
却也不是不可能。
上首的秦星华这才解释了方才为何要审问。
“所以他死前见过谁,说过什么话才变得尤为重要,否则好端端的人又岂会突然跑了呢?”
…
走出京兆府已是正午。
瞧着郑璟澄上了来时的马车,詹晏如留在原地未动。
许是她半晌没动静,郑璟澄才又掀开车帘子查看。
詹晏如这才犹豫文:“我可以离开几日了吗?”
郑璟澄掀开车帘的手肘搭在车厢上,审视她似的。
“刚说完你没嫌疑,就想着跑了?”
“不是…你也知道,丘婆在大理寺,我怎么可能会跑…”
詹晏如也不知该让郑璟澄如何信任她,这时提出这种要求,着实是不合理。但昨日那两个大理寺官员提及井学林后,她才想起离约定的日期已晚了太多。
不为别的,为了保住阿娘在井府的身份,也为阿娘不再沦落贱籍,詹晏如自知不能再耽搁下去。
“什么时候回来?”郑璟澄问。
“少则两三日,长的话——”詹晏如犹豫了下,“——长的话,我会将丘婆另寻旁处安顿好。”
“丘婆的事你无需费心。壶的事我正好要问她,目下昏厥未醒,留在大理寺刚好。”
詹晏如点头,“丘婆的诊金昂贵,这些日光顾着逃命了,也没攒下多少,过两日我两本带息一并还了大人。”
听了这话,郑璟澄默了默。
“你是要去找活计?”
“不是,去寻个旧识。“
郑璟澄挑眉,仿佛松了口气,但他仍然犹豫。
“不如我把弘州留给你,若有危险——”
“——不会有危险。”詹晏如截了他的话,“这几日多谢大人相助,我早去早回,争取赶回来收大人喜帖。”
言罢,她又同昨晚一样,没等郑璟澄回应便已转身离开,彻底融入长街的人群中。
直到她穿过道朱红的斑斓牌楼,转去另一条宽街彻底消失,郑璟澄被迫收回视线,长睫下却涌动着格外复杂的情绪。
默了许久,他浑身上下唯有喉头不自知地滚动了几回,弘州轻唤他,他才终于放下车帘,任弘州驾车朝与荼白相悖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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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大理寺,刚好碰到那日跟着乔新霁来的医士沃君,他长眉黑髯,穿着广袖白袍却是一副雅士姿容。
“郑大人。”
“安善堂前日被金吾卫暂时封锁,我以为先生忘了来诊治。”
“看病救人总也不能因着诊堂的事故就停滞,我记着大人说每日来诊,怎么都不会言而无信。”
郑璟澄颔首:“依先生之见,婆子的病症大概多久能好?”
沃君稍加斟酌,“按脉象和气色看,神思应无大碍。这几日应该已经清醒不少,或许是体力空乏才始终睡着。若说完全康复,还需要时日。”
“已经清醒?”
“是啊。癔症极易心脉受损,醒过来四肢无力,也没法像常人那般四处走动,顶多就说说话。她时常躺着或许是因做不了旁的事,无人在身边照拂便也无人能发现她醒了。总之,大人最好还是给婆子身边时常留个人。”
“先生放心,这倒是已安排妥当。此前跟着罗医士的药童那日从安善堂带了回来,目下倒可以帮上忙。”
沃君点点头。
“那就好。那药童跟了罗医士好几年,懂的药理想必也是多的。”
郑璟澄交代弘州去牢狱将跟着罗畴的药童带到东厢去,自己送了沃君几步。
“那日安善堂的事故,先生可听说了?”
“嗯…说是安善堂私造五常丹…”沃君亢奋,手臂随着动了下,“那可是禁药啊!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子!况且,炼丹需要时日,我就奇怪怎么最近总听说五灵脂这味药不够用。”
“招药婆的事是谁提的,先生可知晓?”
“说是有个富商要大批的蒲菖和艾草,赶着端午大摆府宴。”
“这样的事持续了多久?”
沃君抚髯思考,“每年如此吧,所以今年再招药婆,着实无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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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发现壶丢之后,詹晏如始终未找到井府的门牌,但比约定晚了十几日,她也的确再不能拖沓了。
若是井府下人刁难,她便也有了合理借口。待丘婆的事处理完再回去倒也是她巴不得的。
抱着一丝侥幸在井府后门处徘徊了片刻,刚巧见转角处走出四个轿夫,中间抬着个蓝顶蓝布的轿子。
她没再向前,停在离小门几步外的位置,等着轿内的主人先行。
却刚好见个身姿婀娜,珠光宝气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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