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娥才不需要她假意仁慈,想是早就看她不顺眼,和敏蓉里应外合来了这么一出,就为了将她从身边调开。
她执着拿着壶柄,“少夫人多虑!”
詹晏如才将手挪开,看着她倒了些放了糖膏的清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她没表现出异样,说明这糖膏无色无味。
詹晏如垂眸,桓娥已将瓜果和茶水推到她面前。
才拿起木签扎了个果块,门外就传来急奔的脚步声,敲门声随之而至。
“少夫人——”
敞门的纱帘外,褐色衣袍的小厮正拎着个食盒等在那。
詹晏如正想起身,桓娥和敏蓉已先一步走过去,将他手里的食盒接了来。
天气太热,那上面隐约覆着层薄霜。
敏蓉问:“这是什么?”
小厮:“少爷让我把茯安坊的冰酥糕送来。”
提到冰酥糕,重新落座的詹晏如郁色稍霁,视线落在那个画着金鹤图样的食盒上。
这就是郑璟澄,一言为重,百金难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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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璟澄亲自去茯安坊买的冰酥糕,特意选了梅子和薄荷味的。
中途碰到了几个幕僚,闲扯了几句,再去百合巷已是傍晚。
因着朴茂实被捉,弘州代他去找了靳升荣,此时百合巷的一个二进庄子外,只有冷铭一人等着。
“大人!妇人醒了。”
郑璟澄一刻未停往宅子里走,顺带着提了句:“昨日云臻捉了朴茂实。”
冷铭显然意外,眸色多少惊讶。
“恶人自有天收!这么多年他终于落网了!”
“我记得你早些年同我说过,负责流放是肥差。”
“是,当年蔡家倒台,连坐之人五百有余,这一路可是把押送官员喂饱了口袋。”
郑璟澄点头,“朴茂实说他和钟继鹏一直有关联。”
“嗯。”冷铭想了想,“至少当年我还负责押送时,那些小吏就是通过朴茂实将年轻女子卖出去的。平昌是钟继鹏的根基所在,所以那些姑娘也是走到平昌附近的州县便被上报病故。”
“即便上报病故,县府的人也要盖章批注,划归贱籍更要户籍司的批文才能通过。”
“但属下听说,县衙的大人睁只眼闭只眼,并未掺和这趟浑水。”
“这是能避开的么?县衙的户籍司定期要去清查的。若是那么多黑户,也是县府失职,隐瞒不报更躲不过刑罚。”
冷铭掂量着言辞。
“若上下同心,怕是也查不到任何了。”
郑璟澄又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年寻芳阁打着先帝的旗号招募少女,再到安善堂买血卖血,就已说明平昌早被钟继鹏的势力吞噬了。
官官相互才得以让当年寻芳阁歌姬惨死成为多年悬案。
郑璟澄扇子在手掌中敲击,“平昌隶属资安郡。资安中都督闫俊达是父亲一手提拔的,晚些时候你替我跑一趟,亲自给他传封信。”
冷铭才应下,走至中庭的二人就看到正房内迎出来一抹如春翠色。
瞧她精致打扮了自己,还擦了香粉,冷铭识相地没再跟上去。
郑璟澄一步未停,走上台阶继而撩袍迈入门槛,倒显得急迫。
也不知他为何这般急切,清芷碎步跟在他身后,也不敢问。
“天气闷热,大人要喝些什么?”
“不必了。”郑璟澄视线在正房里环视,只问:“妇人呢?”
“方才她听说大人到了,着急去小解。”
郑璟澄朝外面的冷铭递了个眼色,让他去后面寻。
瞧他走了,才在厅内的太师椅坐下。
屋内只剩清芷和他两个人,瞧着门外变暗的天色,郑璟澄的思绪却始终想着詹晏如临别时那句“重要的事”上。
她鲜少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但今日才从宫内出来她便这般说,郑璟澄觉得定与太后垂训有关。
思考的功夫,清芷已端了几只小碗来。
“这是今早才买的新鲜莲子,熬了一日用漏勺留下最浓的部分,想着大人来了能祛暑。大人用一些?”
郑璟澄明说了他不用茶饮,清芷这番好意他自然也没领受。
只敲了敲旁的高几,示意她放下。
“我在文成街给你们姐妹盘的铺子,等这妇人的事情办好,你便瞅瞅。”
清芷乖巧地跪在地上,“多谢大人相助,清芷和姐姐定当不负君恩。”
郑璟澄点头,手里的扇柄挑了两下,示意她起身。
“做点什么活计,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往后再勿偷盗。”
听他这般嘱咐,清芷犹豫了一瞬,起身时支吾道:“大人往后是不准备见我了吗?”
“当时救你是因你姐姐,她说你年纪小没有依靠,容易误入歧途。如今她即将出狱,你也能有依靠了。”
“但大人又是给我们租宅子,又是盘铺子…”清芷神色越发难看,“…难道就只是诱我们从良?”
“这些年你也为我跑了不少事,权当我聊表谢意。”
“大人不想收下我吗?”清芷急促争取,“我什么都愿意为大人做,即便是仆婢也好!我不想要什么宅子和铺子,就只想留在大人身边。”
郑璟澄展扇,悠悠摇着。
“你姐姐替你顶罪多年,我倒觉得你该为她做些事。”
“我当时不过十岁…即便姐姐不替我,京兆府的大人也不会治我罪,顶多训诫几日便会放了。”
听她一番不知悔改的狡辩,郑璟澄不欲多劝。
“还是说,大人有了心仪的姑娘?!才这般急迫想与我划清界限?”
郑璟澄彻底没了耐心,收扇起身,从她身边经过,朝门外走去。
瞧他变脸,清芷不敢再逼,连忙跟随。
朝着西南角的净司走,老远就看冷铭在门口试探。
“还没出来?”走近前的郑璟澄问。
冷铭摇头,“有动静,就是没吭声。”
清芷这才没因着方才的事继续纠缠,“大人稍等等,我去喊她。”
她走进净司。
没多时,妇人在她规劝下终于走了出来,只不过似是怕得厉害,头都不敢抬。
毕竟之前告御状遭了人那样用刑,怕是正常的。
郑璟澄怕仓促逼问适得其反,便先行走在前面,打算将人带回正堂去审,同时让冷铭去门口把守。
冷铭才走出院子,郑璟澄就忽听背后传来的一声尖叫。
他回头,那抹如春的新绿已冲上来抱住他,生生为他挡下老妇朝他刺来的一刀。
妇人拔出的刀令清芷被刺的肩头瞬间喷涌出一股血柱,染脏了那张清秀的脸还有郑璟澄的衣袍。
没等扑近的老妇挥砍来第二刀,郑璟澄立刻用扇柄一挡,又反手将扇柄一刺,只见骨瘦如柴的妇人瞬时受了重击,整个人朝后跌坐下去。
顾不上清芷的伤,郑璟澄率先去拉妇人,却不想她后脑勺刚好磕在转角的石台上。
“噗——”的一下,脑袋犹如摔碎的鸡蛋,鲜血横流。
冷铭听到声响返回,却为时已晚,只见两摊血围在郑璟澄两侧,他立刻冲出去找郎中。
郑璟澄连忙回来查看清芷伤情。
她脸色苍白,鲜血将翠色衣袍彻底染成黑色,精心熏染的花香也被浓重的血气熏染,却因祸得福,竟能被郑璟澄揽在怀里。
郑璟澄蹙着眉头,并未留意她脸上反而攀升的浅浅喜色,光顾着看她伤口。
想是那刀刺地仓促,伤口并未伤及要害,只刺穿了她左肩头下一个手掌的位置,但若持续失血,恐怕也会要了命。
清芷心跳极快,血流也因胸口的疯狂跳跃涌地更厉害。但她怕郑璟澄发现她尚能支撑,冷漠地将她抛在这,于是靠着他的身体彻底松了力道,缓缓闭上眼。
许是突然的沉重让郑璟澄意识到她状态不寻常,立刻唤了她两声,见没反应便将人抱进了屋。
怕伤口的血倒流,他让清芷稳稳靠坐在床头才走开。
又过了须臾,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冷铭带着三五个郎中跑回来陆续给清芷诊治。
避到院中的郑璟澄蹲身查看妇人的尸身,着实想不明白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怎么会做行刺的事。
这妇人不辞千里跑来京中告御状,被衙役施刑,挨不住板子断了气,继而被拉去乱葬岗,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为了留住她的命,郑璟澄重金买了安善堂的归魂丹,在妇人受刑前就给她吃了。而后妇人看似断气,才能让冷铭从乱葬岗将她带回来。
她当初告的是营广郡守的诸多罪状,如今郑璟澄能亲自受理这桩案子,她是重要的人证。所以他就连靳升荣都未告知,只将冷铭留下,也是想看看这妇人究竟威胁到了哪方利益,又会遭谁来灭口。
但如今再看,他一开始的方向和思路就错了,竟是白忙活一场。
余光中冷铭从屋内匆忙走出来,郑璟澄冷脸问:“怎么回事?!”
冷铭显然也是一头雾水,“前几日她才醒,还说对大人感恩戴德!今日大人来之前她也是感念不断…”
“这几日她接触过谁?”
“没有,这些日在她身边的除了我就是清芷姑娘,绝没可能接触过外人。而且这几日妇人身子恢复了大半,让她吃饭喝水,她都听话。不应该…”
郑璟澄将白布盖在妇人身上,心事重重起身。
瞧见垂花门外人影幢幢,冷铭才又道:“仵作都等在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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