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龙潭老船厂的废墟上那股烧焦的味道终于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浓烈、甚至带着几分辛辣的油脂香气。
苏溟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满是碎石和焦炭的工地上。这里曾是“郑和号”诞生的地方也是那晚“银鸟”轰炸的中心点。巨大的弹坑已经被填平新的地基正在夯实但有些东西却永远地消失了。
他停下脚步手掌轻轻抚摸过一截焦黑的木桩。
那是曾经囤积在船坞旁准备用于后续维护和建造小型船只的一批珍贵硬木。它们躲过了海啸躲过了盐碱却没能躲过来自平流层的高超音速打击。巨大的冲击波和高温瞬间将它们变成了燃烧的火炬如今只剩下这几具漆黑的“尸骨”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战争的**。
“可惜了。”跟在他身后的王师傅叹了口气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苏溟舟收回手拍了拍掌心的黑灰目光投向了码头另一侧那座堆积如山的新料场。
那里正停泊着两艘刚刚从南洋“堡垒”贸易站返航的武装货船。
起重机的吊臂正在轰鸣将一根根粗壮得惊人、表皮呈现出一种深沉金黄色的巨木缓缓吊装上岸。
阳光洒在那些木头上竟然反射出一种如同金属般温润的油光。
“柚木。”王师傅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老木匠特有的、近乎于贪婪的痴迷“万木之王啊……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用这玩意儿造船。”
这是苏溟舟给船厂开出的“药方”。
既然老船厂毁了既然本地的储备木材烧了那就用更好的。
南洋那个被战火和难民搅得天翻地覆的地方除了橡胶和香蕉还盛产这种被誉为“水上黄金”的顶级硬木。侯破浪的舰队在那边不仅负责接应难民更是在婆罗洲深处的原始雨林打开了缺口这些生长了数百年的柚木顺着“破晓”的贸易航线源源不断地运抵了五龙潭。
“密度零点七含油量极高。”苏溟舟走到一根刚卸下来的原木旁用指甲掐了掐纹丝不动反而指尖沾上了一层淡淡的油脂“天然耐腐防虫防蚁最关键的是……它在海水里泡一百年都不带变形的。”
“用这东西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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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船”苏溟舟转头看向王师傅“比原来的‘郑和号’强多少？”
“强多少？”王师傅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外行话
他拍了拍那根原木发出“梆梆”的金石之声。
“这玩意儿做龙骨和船壳再加上咱们现在的钢结构技术……这艘新船坚固程度绝对上了一个台阶！虽然咱们还是木船肯定撞不过铁甲舰但在一般的风浪和碰撞面前它就是铁打的！而且它的稳定性极好以后装上大口径火炮甲板都不带颤的！”
“那就好。”苏溟舟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吧。第二艘‘郑和级’不是‘郑和改级’。”
“图纸我都让孙宇重新优化过了。加宽船体降低重心预留出更大的**库和动力舱。”
“这一次”苏溟舟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要造的不仅是一艘运输船更是一艘……能去远海跟人‘掰手腕’的战舰。”
……
如果说柚木构成了新船强悍的肉体那么马可·李送来的那些箱子则是赋予了它智慧的神经。
工业特区的专用仓库里孙宇正带着一群徒弟围着一堆刚刚拆封的精密设备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灯泡。
“我的个乖乖……”孙宇手里捧着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黑色盒子手都在抖“这是……霍尼韦尔的惯性导航单元？还是军用级的？”
“不仅是导航。”
马可·李的副手戴维森正拿着一份清单像是在炫耀自家底蕴的管家一样慢条斯理地介绍着。
“这里面还有全套的船舶自动化控制系统。液压舵机是德国产的即使在断电情况下也能通过备用泵操作。还有这套雷达”他指了指旁边那个巨大的白色天线罩“虽然比不上你们从官方要来的相控阵但在海面上五十公里内哪怕是一根潜望镜它也能给你揪出来。”
“马可先生说了”戴维森合上清单看着苏溟舟“既然他在你们这里投了资这就是他的‘资产’。保护资产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保镖手里的枪更准一点。”
“替我谢谢他。”苏溟舟看着那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仪器心中了然。
这就是“重资产捆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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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
那个意大利奸商现在比谁都希望五龙潭固若金汤。他甚至动用了他在非洲和南美的所有关系，从那些被打烂的旧世界仓库里，像捡破烂一样把这些高科技零件凑齐，然后千里迢迢地送到了这里。
“还有动力。戴维森指了指仓库深处，那里停放着两台被油布包裹的巨大机器，“这是你要的……‘大心脏’。
掀开油布，两台崭新的、明显比“郑和号原装货大了一圈的涡轮增压柴油机露了出来。
“单台功率两千马力。戴维森介绍道，“这是给远洋拖船用的。扭矩大，皮实。装上这玩意儿，你们的新船能跑出二十五节的极速。就算是遇到了第四帝国的驱逐舰，打不过，跑总是没问题的。
苏溟舟抚摸着那冰冷的缸盖，听着那仿佛已经蕴含在钢铁内部的咆哮声。
黄金柚木的船身，钢骨支撑的龙骨，军用级的电子设备，再加上这两颗强劲的心脏。
这艘还在图纸上的“二号舰
它将是一头真正的……海上怪兽。
……
硬件的升级在轰轰烈烈地进行，而软件的蜕变，则在溪北村那座幽静的疗养院里，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这里原本是给基地老人和孩子准备的休养所，现在，它住进了一群特殊的人。
他们大多缺胳膊少腿，有的脸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有的只能坐在轮椅上晒太阳。他们是前线撤下来的伤兵，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苏溟舟提着两瓶“赵氏烧刀子，走进了疗养院的小花园。
“……我说老陈，你当初那个弹道算的就不对！风速每秒五米，横风修正在一千米外至少得两米！你那一炮要是打准了，那辆豹2坦克还能跑？
“放屁！老子那一炮明明打中了履带！要不是后面那架‘银鸟’扔了个**把老子震晕了，老子能少这条腿？！
一阵中气十足的争吵声从凉亭里传来。
苏溟舟笑了笑，走了过去。
争吵的是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只有一只胳膊，正用剩下那只手激动地比划着；另一个坐在轮椅上，裤管空荡荡的。
看到苏溟舟，两人都停了下来，下意识地想要敬礼，却被苏溟舟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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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都别动。今天就是来看看大家。”苏溟舟把酒放在石桌上，“前线那边怎么样？想回去吗？”
“想啊！做梦都想！”独臂的老陈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了下来，“前两天，第一批伤好的兄弟已经归队了。看着他们上车，我这心里……猫抓似的。”
官方的运输队前几天刚来过，带走了大约两百名轻伤痊愈的老兵。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在五龙潭这片乐土多留恋一秒，就毅然决然地回到了那个绞肉机般的战场。
那是军人的天职。
“但我们这帮人……”轮椅上的老兵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残腿，“废了。回去了也是给部队添乱。国家还要养着我们，浪费粮食。”
“谁说你们废了？”苏溟舟拧开酒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在我眼里，你们比那些健全的新兵蛋子，值钱一万倍。”
“领航员，您就别安慰我们了。”老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们除了会开炮，会看海图，别的啥也不会。现在连搬砖都搬不动。”
“这就够了。”苏溟舟的眼神变得锐利，“我要的，就是你们会开炮，会看图。”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推到了两人面前。
“这是什么？”老陈疑惑地拿起来。
《破晓之心海军与岸防部队教导大纲（草案）》。
“我的兵，大多是渔民、农民，或者是以前坐办公室的白领。”苏溟舟直言不讳，“他们有力气，有热血，手里也有了AK和舰炮。但是……他们不懂怎么打仗。”
“他们只会扣**，不懂弹道学。他们只会开船，不懂战术机动。遇到袭击，第一反应是一窝蜂地冲，而不是寻找掩体和交叉火力。”
“我需要人教他们。”苏溟舟看着这两个残疾的老兵，“教他们怎么活着**，教他们怎么把炮弹砸在敌人的脑门上，而不是喂鱼。”
“你们上不了前线了，但你们的脑子还在，经验还在。那些是用血换来的东西，不能带进棺材里。”
老陈和轮椅老兵对视了一眼，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我们……当教官？”
“对。总教官。”苏溟舟点了点头，“待遇按‘破晓之心’最高级别专家走。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官方那边也说了。你们虽然退役了，但只要在这里协助我们训练民兵，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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