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声张。”
孤月悬于黑沉天幕,望着底下凝重书房,窗纸映着的光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来来往往,踏入房门的侍女嬷嬷、护卫、随行官员无数,行色匆匆亦战兢悄然。
不知一夜多久,书房密语不断,两位钦差未离屋半步。
破晓,白天撕破夜的阒寂与惶惶,一群侍女护卫在院子中领罚,粗重的板挨在口紧咬布团的下人臀上,不听一声“哎呀”,唯闻被打破的风声。
鸡鸣时,县衙紧闭的大门被推开,里内极致的平静显得格外窒息。
衙门外,荒芜的长街,商铺家宅破落不堪,朽木壁上贴着驱邪的黄符,不知哪户辟邪铃又在铛铛响。
前方无名小巷传出孩童嬉戏“咯咯”笑声,她们唱:
“惠里山鬼笑,能求后悔药。”
“一跪衣食足,二叩多财福,三拜登仕途。”
“得偿来还愿,永世鬼缠身。”
*
惠里县镜月园。
雕花栏围住方寸之地。
红帷下,高台架起,扮演“福泽神女”的武旦七星额子雉尾舞得厉害,一身金纱大旋于红台,双剑挥动如绫,轻盈优雅,却不失猛劲,若蟒扑身前“山精”。
“我岂纵你为祸人间,荼毒生灵!”
绿脸“山精”频频摔退,浑身蓬毛炸起,“呀呀呀!俺得天人旨意下凡为王!你奈我何?!呀呀呀!”
“你这妖孽一日不除,天地就不得安宁!我今日将你伏了法,是天意是地意,我都受得起!”
铿声动人,神鬼斗法,巧拙成映,锣鼓喧天,精彩绝伦。
“好戏。”
台下观者众多,但只有一声喝彩。
中央贵座,晔樱拍手鼓掌,笑目赏戏,亦赏戏下人。
身侧美人依稀一身张扬的红,盯着戏台入神,却对任何精彩桥段都毫无反应,看着像是为了不打扰她,才装的乖。
台上“山精”口吐毒雾,乌烟瘴气蒙人眼,“神女”轻呛两声,亢声又道,“尔有奇毒,却不知我一下能破!”,她大挥神袖,瞬间黑雾化神云,“山精”捶胸,“哇呀呀呀呀呀——!”
“赏!”晔樱招了招手,旁侧侍女朱红托盘上珠宝又添上几件。
一瞥后头无心于戏的看客,侍女、卫官,绷着脸,满目警惕。百姓则担惊不已,余光不时窃瞄她,多望向她身后的镜月戏班班主,青怜。
“顽徒劣技,称不得好。”
素衣雅致,阴柔端仪,青怜往后看时眼神带着安抚,盯着戏台时,却闷声舒了口气,拧眉显着挑剔,颇有“严师之风”。
苏晔樱:“严师出高徒,可惜我没这个荣幸,让班主给我唱上一曲。”
青怜:“殿下抬举,若非年过而立,貌老色衰,怕浊殿下尊眼,小人定不敢怠慢。”
听罢,苏晔樱轻环过陆昭玄的肩,将人倚近她身侧,抬手拨弄他发上牡丹金步摇。
人稍倾,流苏摆。
陆昭玄顿了一下,他不知苏晔樱是在做戏,还是真的想占他便宜,索性往她身边又靠近了点。
梨园鼓声激烈,“山精”狰狞嘶叫:“嚎——你这云雾!竟也有毒!”
“我岂屑施你那微末伎俩!你邪气满身!自怕祥云腾雾!”
“神女”声顿,小锣一声。
陆昭玄头上细微晃荡感滞住,身侧人笑色不改,手停在首饰边,是在质问他,为何不戴昨日赏下的玉簪。
他答不了,因为,她赐下的玉簪,有毒!那看似成色绝佳的玉珠,每一颗,都注了毒!
快板散板唱声里,乐敲得紧张。
陆昭玄不得已移了话题:“五殿下,您觉不觉得……从前,见过我?”
话是认真的,但苏晔樱只是意味深长笑了一下,道,“心有灵犀”,便回头赏戏。
红戏台上,“山精”落败,欲逃之夭夭,“神女”来回巧踢魔器,“魑魅魍魉何处逃!”,她亮出华光镜,显出金光一道,“山精”惨叫连连,魂纳镜里,“哐当”倒地。
“杀得我筋疲力软啊——啊——啊!”
“啊”声骤止,“福泽神女”金披风长扬,拂袖旋于高台,清姿飒美。
“华光镜是百姓向‘山精’求来的,最后却成了‘神女’伏魔的宝器”,晔樱弯着眉目细品着,看向青怜,又悠声道:“这《神女伏山精》还真是一出,精心设计的好戏。”
“俗戏粗野,比不得宫廷雅戏,殿下谬赞。”
青怜瞥过一侧徒儿,她们将一只木箱转交到卫官手中。
角落里,专演“木偶戏”的三尺戏台空空荡荡,“角儿”都在箱里头了。
云台雾散,声转舒缓,“神女”以清月宝盒镇“山精”魂魄,“孽障伏法入神盒,人间太平矣!”,天日巧照戏台,“福泽神女”翩然下场,一时虚实难分,戏台光明晃晃。
戏终,意未终。
晔樱:“班主何必这样谦虚,‘一夜’编出这样的戏,许多宫廷乐师也是不能的。”
隔着些距离,卫官将木箱打开,各式木偶有序躺在箱中,神情活灵活现。很明显,与她收到的两只木偶出自一人之手。
红帷“哗啦”闭幕,但正戏才刚开始。
风声如猛乐,烈而急。
晔樱盯着木箱,笑而不语,她听说这个“镜月戏班”是惠里县的百姓向“山鬼”求来的,就如戏中的“华光镜”那般。
在众人灼灼目光里,青怜跪下身:“五殿下,小人有罪。”
话未落,隆一声巨响,镜月戏班的一众学徒纷纷跪地,而后,园中的百姓也齐齐矮下,跪得团结。
青怜:“小人因看管不利,两月前,丢了一只木偶,无意得知木偶被当地豪绅高秀所得,遂与一众徒儿寻到此地。”
“但上门求还,其却一口咬死从没见过什么木偶。小人无能,只能任她以邪术加害于殿下。如今当是什么罚,小人都愿受。”
不卑不亢,跪在在愁容忧心,按攥拳的百姓最前头,位贱气洁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倒让晔樱成了那个恶人。
戏台上的“清月宝盒”被卫官捧在手里,那是个雕镂华樱的精致盒子,上宽下窄,造型仍像个棺材,晔樱知道,这个“宝盒”指的是她,青怜这出戏,是来求合作的。
她直视面前红台,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那‘山精’说的‘天人’是何人,这戏怕是还没完,我想问班主可有下文?。”
“只要殿下愿意听,便有。”
一上一下,两人视线却在此刻撞上,目光交汇处,暗流如猛洪相击,危机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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