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视线相触,罗昭星一愣,随后背过身轻轻地咳了一声。
这时,有一约莫八九岁的小尼僧脚踩着淤泥,一步一步绕墙而来。
罗昭星立时起身迎了出去,奉画忙撑起油纸伞紧随其后。
小尼僧摸着光头,赧然地道:“明镜师父言她以六根清净,无牵无挂,且恪守庵中戒律。天色不早,施主们还是家去吧。”
几人身后的几蓬莱宫人见此举当即要重呵一声。姜元珺回眸一个眼神,立时将几人制止住。
这时陶青筠走了过来,眉峰蹙起,“哼”了一声。咬牙道:”哪门子的恪守戒律?我们亦不曾见了吗?小师父,你可有知会她,是有故人从江南而来?”
小尼僧见那青衣公子牙尖嘴利也不畏惧,也忘记了有庵中老尼僧所言,告诫她几人皆是“贵中之贵”。
小尼僧回想着明镜法师说这番话的姿态,轻飘飘地道了一声:“明镜师父说打发余生罢了。”
陶青筠深吸一口气,与小尼僧大眼瞪起小眼,“什么?她说什么?”
罗昭星沉吟片刻,歉然笑道:“她出家已十载,本该如此,那便劳烦你了。”说着,她从腰间系着的一碧青色荷包里拿出来几颗仅剩的铜陵酥糖,“小师父,多谢你了,吃糖,吃糖!”
小尼僧偷偷瞧了眼那荷包刺绣的式样,是一对饱满橙黄的蜜桔,心下有些好奇。眼珠儿一转,却单手竖起,神色平静地道:“小僧亦如明镜法师一般,六根清净也。”
罗昭星又回身吩咐奉画将出门前带的药膏托那小尼僧带与朱若。
小尼僧眉头微皱,最后看着眼前的这个如盈盈秋水般的姑娘还是接了。
陶青筠一撩衣袍,复又一屁股坐在了池塘边堆砌的小石上:“好啊!那我今日便留宿蓬莱!”他一睨身侧伫立的姜元珺,哼道:“今日我不回城了,老木头,你们三人是去是留?”
本是坐于八角亭内喝茶的褚夜宁,见他此举抬眸一瞥,却在见到罗昭星手中的物什瞳孔一缩。
“青筠,此外乃佛教之地不得无礼。”罗聆出声道。
陶青筠别过脸,冷声道:“自打她绞发做了姑子,这十年间我们登蓬莱多少次,澄心庵的门槛都快踏破了。她可有一次见我们?我们就是想看看她这些年如何,好不好?今日可是受了欺负。”
姜元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色深沉。
须臾,他一望天际落日斜阳,对那小尼僧道:“劳烦小师父了,此时归家已晚,这庵中亦有我们所需供灯之人。我等宿在蓬莱,待明日还要劳烦您,为我等入庵供灯祈福。之后我们会自行离去,定不会扰明镜师父。”他一身月白长衫,身形清瘦,容颜清秀,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从容不迫都彰显着他的高贵出身。
小尼僧双掌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又道:“施主慈悲,心灯不灭既为不熄。愿施主可破诸事,祈愿成真。”
姜元珺含笑颔首。
夜晚的蓬莱小顶薄雾弥漫,夜凉如水,雨过天晴后天边无际的云海铺满了无数闪烁的星斗。
罗昭星与奉画一人提了一盏明灯,绕过前庭的屋舍,向后园林走去。
六层之高的观星阁,檐下垂悬着数盏琉璃彩穗灯,灯火流动,金灿灿的晃人眼。
罗昭星不动声色地向前走。
见有脚步声,有守夜的宫人上前一探,待看清来人,恭声问:“姑娘可要入阁?”
罗昭星点头:“劳烦了。”她又步履一顿,问:“这阁里每日都点灯么?”
那宫人一愣,随即忙道:“是的,是的!很多年前只有小主子们来此留宿要观星才点,这几年太子下了令,让每日夜里头都点上。”他又补充了一句:“哪怕是刮风下雪的。”
罗昭星颔首,随即推开了承载数十年光景的朱红色大门,拾阶而上。
万泰二十六年春,先皇弥留际抛下一切政事辟居于蓬莱小顶,这一年春日恍惚间好似在白玉兰花树下见到了故人。
一张石案、四张方杌,也有四人时年而立如玉骨般清秀,在花树下谈笑风生、执棋品茗。
后来他在位这二十六年间,送走了一位又一位老友。蓬莱小顶也换来了一代又一代新的赏花人。
康乐三年冬,漫天飞雪卷入蓬莱小顶,京师大寒夜,一树凋零的玉兰枝干上飞溅了星星点点的猩红血珠。
滴答滴答,落地成冰。
从此蓬莱小顶门可罗雀,屋舍紧闭。就好比紫禁城里鲜为人知的角落—冷宫,神秘而悲凉。
直至康乐五年春,今帝走往民间微服出巡,于蓬莱小顶枯坐一夜,至此“有蓬莱山,宛如仙境。”才拨开乌云,重见天日。
二人登上了阁顶,罗昭星垂眸望向远处。雨后轻寒,连绵的山峰好似一幅徐徐铺展开的水墨画卷,环山古树掩映了此间数座亭台楼阁,而庭园中灯火通明,檐下垂悬着的那数盏琉璃灯足以照亮此地每一个角落。
冷风拂过,吹散了她鬓边青丝。
她露出了一个浅浅地笑意。
“为何还不睡觉?还穿得这么单薄。风寒还未痊愈,且京城不比南地,气候不同,切莫贪凉。”阁楼里回响着和煦般的声音。
罗昭星回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莞尔道:“兄长,你为何还与小时候一样。”
奉画也跟着笑:“长兄如父!”
罗聆手挽了一件衣衫,温声道:“青筠不知在哪儿拿来一筐樱桃,把自己弄得满身是泥,见你没在屋子里又去寻了我,我想了想这么晚了你还能去哪儿,应是在这儿。”
“阿珺已经睡下了。夜宁他,好说歹说被青筠留在了山里。只不过我出来时瞧见屋里虽点着灯却静悄悄的,应是不在屋子里。”
长兄罗聆,年少时也曾意气风发过的少年郎,也曾金榜题名,连中三元,名满过京师。那个时候他的眼神中总是神采奕奕,笑容如沐春风般。当年罗氏一族决然离京,他正时任东宫皇太子伴读,抉择间坚持了自己的主张,至此孑然一身独留在京已有十年久,而今再看却是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
她笑着道:“这会儿还未有困意。”她回身仰头望向天际,不禁唏嘘道:“果然还是雨后的星星看得更清楚些,小的时候却觉得这阁楼可真高啊!倘若我们摔了下去岂不是不声不响地就混到了尘埃里?亦难为了阿宝公公常常担忧得生怕我们跌了下去。”
罗聆眉心微动,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将衣衫披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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