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着自己身上的丝线，林暇念不免有些惊奇，太一宗也有不使剑的存在？
他和原本在角落的少年对上视线。
那是一位腼腆瘦小——让人怀疑太一宗身为大宗门的德行是否有亏不给饭吃——的孩子，露出的手腕伶仃，让人一眼称他为女性也不为过，怯生生的眼神像是幼鹿。
大部分人总会下意识呵护脆弱的存在。
虽然正是这样一位少年迅疾出手让手里的线拉住了林暇念，但只一眼，林暇念眼神都柔了。
他刚才被两人从崖壁边拖上来，途中蹭了一身脏乱，现在和另外两人缩在狭小的山洞，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林暇念爬起来上上下下拍着自己，末了整了整袖子对两人拱手行了个礼，明知故问：“多谢两位道友相助，在下冯缘，请问两位是？”
那位小少年指着林暇念的头顶，林暇念偏头以示疑惑，随即恍然大悟。
他伸手往头顶一摸，果然在那里摸到几根形态各异的杂草，尖的叶子，圆的叶子，还有草茎。林暇念顺手丟掉杂草，挽尊道：“大丈夫不拘小节。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了。”
小少年盯着他笑，却又往另外一个人身后缩。
林暇念于是知道这位少年的性子了，他转而向另一位看着更靠谱的人看去。
另一人接收到他的目光，开朗又礼貌地笑：“冯缘是吗，我是周自怀，这是我的师弟裴镜，我们来自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宗门，所以就不多介绍了。”
听到这个介绍的林暇念但笑不语。
周自怀说着就要坐下，还拉着后面的裴镜一起坐，一边招呼林暇念：“你不坐着？站着多累啊！”
林暇念顺着他的意思，象征性打扫了下地面，就地坐下，笑说：“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碍。看来小友是个潇洒人呢。”
周自怀先是摆手：“什么小友，你看着也没长我几岁。”随即惊喜道：“你也知道我这出处吗？看来我们的相遇是缘分。”
林暇念看着他边说边扭曲着脸、露出牙疼的表情，就不由想笑。他于是也就偏头闷笑，用着咏叹调赞同道：“与周友相遇，确实是天大的缘分。”
周自怀隐约觉得自己是被揶揄了，但林暇念的态度却也找不出问题。
毕竟大孩子说话就是这个调调，他家师父和掌门人或是其它长老推诿扯皮时就是这样这么一副模样。
虽然他对于这样的说话方式很牙疼就是了。但是出门在外，学着点大人模样准没错的。
于是他端正态度，问：“刚才我见你从天而降，可是遇到麻烦了？”
林暇念长叹一口气，装模作样道：“我刚才遇见的？那可真是天大的麻烦了。我半路上正走着呢，一只人首虎身、啼声若婴的妖兽向我猛地扑来，我与它激烈缠斗，慌乱中一时不查掉落下来。幸好遇上了你们。”
他诚恳发问：“你们可知这是什么物种吗？下次遇见也好叫我冤枉个明白。”
周自怀看他气息虚浮，是个久坐书案的文人模样，这样的话信了个七分。
他正要接话，裴镜忽然扯了他的衣袖，替他接话：“你应该知道，是马腹。”
闻言，周自怀挡在裴镜面前。
这是看出来林暇念的底细与骗术啦？
裴镜一双乌溜溜的鹿眼盯着林暇念，让正兴起的林暇念心理生出几分罪恶感。
但配着对方说话的内容，也让林暇念不能理解，他这一趟是怎么样的运气，一连撞了两回这样的场面。
前有云动安，今有小裴镜——云动安也就算了，照许微末的言论发表，这家伙再怎样也比自己活得多久，那裴镜这个小辈是怎么回事？这让林暇念不由有些惴惴：该不会自己此番要栽跟头吧？
天生万物，阴阳相衡。
前边倒霉，后边幸运。
正解。
于是林暇念又坦然了。
林暇念笑着哄裴镜：“好啦，我确实知道是马腹。说话藏一半，这只是我一个奇奇怪怪的坏毛病，并没有针对你们。不过你的判断速度确实是让我惊讶到了呢。”
裴镜眨眨眼，又不说话了。
反到是周自怀又开口：“你这人好没意思。我师弟下意识救了你，自然是不关心你身后七七八八的杂事，你却还要试探我们的诚心！”
凭借裴镜那个小孩一扯，就这么肯定林暇念的试探吗？
林暇念看着周自怀涨红的脸，神情像是羞愧，而他关注的重心也很孩子气，只拎着自己的江湖意气，一心要心诚。
还是说，要借这个质问，掩盖什么？
答案最后只剩下的这个了。看来是有人天生一颗七窍琉璃心，洞若观火，明辨人心。
啊！传说中的琉璃心。真是有点好奇呢。
裴镜后退一步：“师兄，麻烦。不想聊了。”
林暇念在脑海里精准翻译，并摆手：“没有这回事，我一点都不是麻烦。比如我知道你们现在有点小麻烦，并且我可以与你们同行。”
周自怀回绝道：“大可不必。谁知道你安什么好心。”
林暇念瞪着眼蹙着眉，看样子颇为费解：“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的一点心思只是想同伴而行，比我一人行走要安全许多罢了。”
他愁眉苦脸：“我先前有所隐瞒，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换位思考，若是你们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难道就会向他人全盘托出自己的底细吗？”
裴镜下意识点头。
倒是周自怀“这、这、这”地憋了老半天，做足了自我的思想建设，最终还是开口：“我才不管你是作什么想法，污七八糟的心思给我收一边去。我们现在只讨论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可不可能同行！”
林暇念心想：不错，给他抓到了重点。
他本想接着再来一波卖惨，但顾及着在场的一颗玲珑剔透琉璃心，只好带几分似真似假的诚恳道：“我恳请与你们同行。我需要穿行整个秘境，去寻找几个人。但这里危险丛生，以我的身体素质，想要最快速度达成目标且自身不受干扰，实在有些强人所难。而大家同行能最大提高办事效率，正好你们有一定武力，却缺少了必要经验。我能够弥补这份缺陷。所以我认为你说的问题不是问题，而是一个必须执行的要求。”
“那么作为要求，我并不想做亏本的买卖。我身体挺差的，为此耗尽财产。若是这趟没有成本，出了秘境我也撑不过药物供应商的追杀。”
裴镜于是示意周自怀。
两人自以为隐秘的眉眼间的小动作实则都很光明正大。
林暇念想，这琉璃心还是有漏洞的。
比如过分共情他人。
分明察觉到了谎言，却还是忍不住同情。
周自怀搂住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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