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寨,监镇官衙门。
这栋坐北朝南、砖石结构的建筑,在附寨区域之内犹如鹤立鸡群,确实显得颇为气派高大。
它与不远处逐渐热闹起来的商业街保持着一段彰显威严的距离,门前的石狮肃立,朱红大门虽未完全漆新,却也透着一股子官家气势。
这本是规划中附寨管理机构的所在地,却被秦猛一道命令,直接挪用拨付,挂上了“监镇衙署”的匾额,成了苏珩苏大人的专属牢笼。
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得逼真。
秦猛深谙此道,最高明的伪装,便是要骗过自己人,让绝大多数置身其中的人都信以为真。
自改变策略,将苏珩从需要铲除的绊脚石,转变为可从幽州持续“吸血汲取养分”的渠道后,这位苏大人的待遇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身上的污垢被仔细洗刷,伤口由军医敷药包扎,换上了柔软的内衬和厚实温暖的棉袄。
一日三餐,不再是发霉的窝头,而是白面馒头管够,甚至餐餐不离诱人的,红烧肉就是回锅肉。
这突如其来的“恩宠”,曾让苏珩吓得魂不附体,一连数日食不下咽,以为这是上路前的“断头饭”,每每对着饭菜泪流满面,瑟瑟发抖。
直到幕僚赵开明按计划登场,送来簇新的绿色官服,脸上堆着热情而不失分寸的笑容,亲自帮他穿戴整齐。
赵开明一边为他整理官袍的腰带,一边推心置腹,言语恳切:“苏兄啊,你我皆是明白人,今日之举,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亦是救你于水火。”
他压低声音,以自己为例,说起过往,痛陈利害:“想我赵开明,昔日也为崔刺史效命11
只因一时糊涂,信了他的承诺,交出手头紧要之物后,换来的不是高升厚禄,而是无穷无尽的追杀!若非命大,早已成了荒郊野骨。
我尚且如此,苏兄你……这些年为崔大人鞍前马后。经手了多少机密事儿,造了多少……
你知晓的内情,比我多十倍不止!崔文远是何等人物,你比我更清楚,心狠手辣,斩草除根是他的本性。
你若回去,或是消息走漏,他岂能容你活命?只怕到时,也被灭口,连累家眷都难以保全啊!”
赵开明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苏珩的心上。
他提到“家眷”二字时,苏珩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赵开明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道:“听兄弟一句劝,速速摆脱这种困境吧,浪子回头金不换。”
眼下,秦知寨虽是用你,却也给了你一条生路。
彻底与过去割裂,寻个新靠山,保全自身,顾全家小,方是上策。
钱财名利皆是身外物,性命和家人,才是根本。孰轻孰重,苏兄是聪明人,还需多想吗?”
在赵开明这条三寸不烂之舌的反复“点拨”和现实处境的双重压力下,苏珩心中那点对崔文远的幻想和对旧日的眷恋,终于一点点瓦解。
他从最初的恐惧、绝望,到自我开导,继而开始接受现实,言行举止也逐渐“正常”起来。
搬进这座衙署,上任监镇官,
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宽敞、更体面的牢笼罢了。
当然,这衙署也并非完全是空架子。
军寨人口暴增,附寨的日常管理千头万绪,典签赵开明和军寨孔目李恒确实常在此处理公务。
一应文吏进进出出,处理着流民安置、房舍分配、物资调度等琐碎事务,倒也显得繁忙而有生气。
这衙门的防御不容小觑。
整体布局分为处理公务的前堂、官吏休憩的中院、以及后院和两侧营房。
治安大队半数人手在此轮值,另有一队精锐甲士常驻,专司护卫之责。
衙门口有披甲卫士守把,院内时有巡逻队走过,角落的空地上还立着武器架,常有辅兵在此操练,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边塞独有的肃杀之气,提醒着苏珩他此刻的真实处境。
此刻,衙署前堂内,炭火烧得正旺,温暖如春。
苏珩穿着那身象征身份的绿色官服,端坐在宽大的公案之后,腰背挺直,似乎在批阅公文。
他的身后,几名铁塔般的披甲侍卫按刀而立,目光如炬,纹丝不动,如同泥塑金刚。
旁边值房内的文吏们偶尔捧着文书进出,都会恭敬地向他行礼请示。
乍一看,这俨然是一位勤勉尽责的监镇官在办公理政。
然而,只有苏珩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又一场精心排练的戏码。
送到他面前的公文,内容早已由赵开明或李恒审定,他只需走个过场,提笔在那指定的位置签上“苏珩”二字,再盖上监镇官的大印即可。
轻松,体面,却毫无实权。
本质上有他无他,军寨的机器依旧会照常运转。
但有了他的签名和官印,这些政令便似乎有了“法理”依据,披上了一层“朝廷认可”的外衣。
“有好事,咱们军寨收了,坏事就把他推到前台背锅。”
秦猛的这句论断,早已成为处理苏珩事宜的最高指导原则。
这大半个月下来,效果显著。
附寨的各项事务,均以监镇官衙署的名义颁布施行,井然有序,大多数军民已然习惯,甚至对这位“勤勉高效”的苏大人有了些许正面印象。
“苏大人,这是开春后附寨周边的田地垦荒规划草案,请您过目,若无异议,便可签署用印了。”一名文吏快步上前,双手将一份公文呈上。
苏珩接过,目光扫过标题,内容却未细看,便提笔蘸墨,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又拿起桌上的官印,郑重地盖了下去。
整个动作流畅而机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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