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轳驶向官衙。
尹逸先一步跳下车板,偏门前昏昏欲睡的卒役瞧见尹逸时,眼睛蓦地一亮,赶忙上前来请,喜道:“郎君可算来了,请……”
请随我来四字才吐出一个字眼。
卒役眼风尖细,忽而瞧见尹逸身后的车架,又掀帘步下一人,当即嗓子一哑,没了动静。
尹逸面上迟疑一瞬,顺着他的视线回眸,随意看了眼正缓步走近的秦衍,心中大石却渐渐沉了下底。
请他同来,当是请对了。
尹逸皮肉不惊地扬了扬唇,客气介绍道:“这位是我同窗,秦家二郎,前日放榜也名列前茅,大人可有印象?”
卒役悻悻一笑,豫章首富之子他如何不识?只是上面的传话下来,说要是尹郎来递文书折子,务必将人留住,待大老爷来,请去后堂一叙。
这桩事务简单,却不细致。
发话的人并未说明,若有同行者该如何处置……
卒役转不动弯,可思及主笔说话时的含糊其词,又隐约觉得大老爷只想单单见尹郎君一人……
他心下把握不定,躬身笑了笑,将人请入前厅,奉上茶,客客气气道,“二位稍适,小人去报主笔大人。”
尹逸点点头,面上始终盈着淡淡浅笑,实则却一刻不愿在此地久留。
秦衍眼风掠过,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垂眼轻呷一口清茶,若有所思。
……怕?
或是……烦闷?
为何?
一炷香时辰过去,茶汤见底,卒役眼尖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忙恭恭敬敬续上一盏。
秦衍淡淡落了眼卒役,约莫寻道些蛛丝马迹。
久久不露面见人,若不是下马威,便是颗软钉子。
他微微侧目,不经意掠向尹逸,她不时起身走动,似愈发的坐立难安……
“轻鹤。”
尹逸倏地回眸。
“想来主笔大人事忙,今日便就此作罢。文书册子。”秦衍伸手。
尹逸愣了下,后知后觉地取出折子。
秦衍接过,转而唤住奉茶的卒役,垂眼:“你叫什么?”
卒役飞快扫了眼他手中的物件,脸色微变,躬身,讪讪一笑,“小的姓陆,行三,郎君唤我陆三便是。”
秦衍摇了摇头:“不妥,正名?”
卒役笑意微僵,这烫手山芋他实在不想接手,头埋得愈发低,只顾傻笑。
秦衍幽深眸光细微一凝,抬眸,稍加思忖,“日前放榜,门前宣读名册的,可是你不是?”
卒役不语,仍是憨笑。
“领去秦家十贯喜钱,唤作……”秦衍微微蹙眉作深思状,饶有兴致地凝着他面上细微变化,一字一顿道,“陆,明,春。”
卒役倏地一怔。
秦衍了然地点点头,将折子往他怀中一按,拍了拍他肩头,意有所指道:“好名字。”
“此事,便有劳你从中转递。”
语毕,轻抬了抬手,秦北会意,上前往僵住的陆明春手中塞进几两银子。
尹逸目光怔怔望着秦衍,慌乱不定的心竟莫名安定下来……
秦衍微微侧目,掠去一眼尹逸,“走。”
尹逸澄澈眸光细碎轻闪,轻一点头,跟上秦衍步伐。
一路出了府衙,临上车马时。
秦衍却忽的回过身,垂下视线。
尹逸一下未收住脚,身形猛地向前一顿,额角堪堪撞在秦衍下巴,一时吃痛地抬手捂住。
“何时得罪了邢徵义?”
尹逸愣住,缓缓抬起眼,倏地对上秦衍眼底的探究,眸光闪了闪,心虚地移开视线。
不经意间,目光却忽而扫及一道霜白身影,忽的怔了怔。
秦衍眸光审视,不悦地眯了眯眼,顺着她视线往身后看——府衙侧门前,席誉正提步迈入门槛,似有所察觉,忽而侧目投来视线,面上微微一怔,与尹逸神色如出一辙。
秦衍眉眼微凛。
席誉顿步片刻,同引路的卒役道了声,随即调转方向,缓缓向他二人走近。
他神色淡淡,向二人轻点颔首示意,随后目光落在尹逸身上,视线轻缓掠过,语调平平道,“你已好了。”
尹逸点头,视线穿过他肩头,落向他身后的衙门,“你来做什么?”
席誉静静凝着她,片刻后,拂袖取出文书,摊在尹逸眼前,轻声说道,“听你的,入京应考。”
尹逸蓦地抬眸,撞进席誉古井无波的眼底,澄澈瞳眸重重一瑟。
周遭忽地一静。
秦衍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二人,眉间凝了凝,神色渐冷,转身从他二人之间穿过,利落撩袍飞身踏上车板,弯身穿进车厢,车前帘幔重重拂下。
“尹白。”
“上车。”
尹逸回过神,看了席誉一眼,强按下心底惊诧,朝他轻一颔首,转身提步上车。
车身辘轳向前,卷动车窗帷幔,闪过一抹霜白。
尹逸神色怔忪,无意识回眸一眼,席誉仍静静立在原地。
他要入京?
邢徵义会轻易放过他?
还是说,他二人本就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衍凉凉掀动眼皮,侧目轻掠尹逸一眼,“邢徵义的调任职令已下,年后便将入京。”
“是拔,非贬。”
尹逸羽睫扑簌抖了抖。
是以邢徵义要领着席誉一同入京?
……他…竟是…是心甘情愿委身于人?!
那如今她撞破二人之事……岂不是……
一股凉意倏地蹿上脊骨。
尹逸咽了咽。
秦衍见她脸色青白,沉沉闭起眼,缓声叹息:“你何以在这节骨眼上得罪他?”
尹逸抬眸,张了张嘴,又将话悉数咽了下去,垂下眼,双手交叠,无措攥紧了指尖。
秦衍按了按眉心,掀眼看她,“说清,究竟何事?”
尹逸抿了抿唇,心中寒意终是胜过了顾虑。
“……先前,心急于草木居修缮,被席誉偶然听闻。他领我去了一处院子,说…可质画作银……”
秦衍神色忽而凝重,“印子钱?”
狎弄童子这话尹逸实在羞于启齿,轻轻点了下头。
“可有罪证?”
尹逸眸光微怔,缓慢摇头。
莫说罪证,人证都不尝有。亲见此事的,唯有白羽的一双眼睛,她如何能说,说了,又何人会信?
“身上的伤,也是邢徵义唆使?”
尹逸肩头一颤,缓缓抬起眼,羽睫倏而轻颤,他眉眼凛然一如往常,可不知怎的,又不似往常了……
秦衍沉了沉肩,这便说得通了。
“邢徵义此人行事狠绝,此事须从长计议。”
说罢,他眉心重重一拧,目光直直打在尹逸面上,字字咬重,“尹轻鹤,偌大一个秦家摆在你眼前,你便如此视而不见?”
尹逸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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