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妖啊。”陆知年平缓的喃喃,声音逐渐隐于黑暗。他被沉渊淹没,无穷无尽的罪孽涌上他。他接受不了的事实,现实逼他接受。
往事回响。那个不正经的小老头,养大他,教他做人,教他武功绝学,骗他说他是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可他还是死了。
原来,还有比天下第一更厉害的,妖。
“我师父,是被我杀死的。”他平静的说,而平静之后蕴藏着更大的风暴。眼眶里是深幽的空洞和麻木。冷血与他无关,但他曾嗜血的杀了很多人。
胸中一闷,一口血咳出。他呆滞的叹气说:“又要麻烦巧儿姑娘了。”
“空桑锦,能帮我照拂他们吗?他们都是善良的老实人。”
这个世道,不缺坏人,恶人,暴虐之人,独独对善良的老实人存了恶意。
“好。”空桑锦应道。听到少女的承诺,陆知年才松下气,接着说:“我以前责怪老头严厉,往我身上试验乱七八糟的药物,毒物。”他声音截断在雾气森森的夜里,被呼啸的北风打断。他的身体和屋外的冷风一样寒冷。
他气息逐渐归于平息。
“后来才知道是在净化我体内的妖力。”
“我还……怪他。”他嗤笑。他胡言乱语的说了许多,讲了半宿,将埋藏心底多年,故意遗忘的拾起,说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听。恰好,空桑锦有这个耐心。
他说他师父是个怪老头,明明会术法却不肯教他,明明可以不用渡化他,却耗尽毕生修为,只为让他好好的活。明明最后一次,眼看就要成功了……他却被生而带来的心魔影响,堕化为妖,杀了老头。
老头临死,还要消除他的记忆,让他不要活在愧疚里。
空桑锦用窥天镜和天启看了他的过去。诚如她猜测,和银月有关。
他是银月的一抹灵识,是生来被剔除丢弃的“恶”之灵识。结暴虐,贪婪,嗜血,杀戮为一体。老头捡到他时,他是本不该存活于任何时空的恶婴。
后来,他成长得很好,善良,干净,纯粹。有在努力的活着。
陆知年说了他短暂生命里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他想干干净净的,不想死了还麻烦他人。
他一心求死。
空桑锦第一次无比坚定的握起天启,插入陆知年心脏,直到血脉归于虚无,气息平稳消失。
天边第一缕霞光撒落人间时,空桑锦看向屋外,平静的村庄升起冉冉炊烟。
巧儿推开木门,看着空荡荡的石床,静默的离开。
与此同时,任务的进度条有了更新,完成度百分之五十。
空桑锦失落的回到皇城,她愤然的去了地牢。一夜未眠,她眼神黯淡,风尘仆仆下沾了泥渍。
孟今安消瘦得不成样子,酷刑折磨下奄奄一息。可即便这样,空桑锦依旧生不起怜悯,她用天启抵住孟今安的脖颈,怒然道:“陆知年真诚待你,你却糟践,该死!”
孟今安有气无力的抬头睁眼,身上的痛早让他神经闭塞,动作缓慢。见是空桑锦,又颓然的垂下头,嘴角讽刺,慢吞吞的开口,低沉喑哑的声音从滚动的喉间冒出:“我是该死。”
他的脖颈朝天启抵进,直到割破皮肤,他说:“杀了我偿命。”
少女脸上浮现悲痛,她想一刀了结了他。可她不能,至少不是现在。
空桑锦收起天启,她不能让他死,但也要他痛苦。她将陆知年的遗剑泽天立在孟今安抬眼就能见到的地方,她要他时时刻刻记起他的龌龊,卑鄙,狠毒!
回到寝殿时,疲于奔波,她早生了倦态。阮玉见空桑锦回来脸色难看,身上还有扑鼻的香气和淡淡恶臭混合的气味,什么也没说,备了热水。
然宫人毛燥多舌,竟在她寝宫外的长廊下议论起朝政。说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异事,哪个皇帝带棺材上朝!
而此时朝堂之上混乱不堪。有只争口舌之快的见了棺材恹恹闭嘴,有固执己见的顽固旧臣,竟躺进了棺材!场面一度难看。
赫连野眯眼看着这场闹剧,神色冷漠,他百无聊赖的打起呵欠,问了近侍空桑锦的消息。今日是第三日了,牢里那群废物,他不介意逼她回来。
还好,近侍说空桑锦一早去了地牢。
他懒懒开口,问底下混乱的朝臣,无事可退了。想死的,连人带棺材,拖出去一起埋了。
大臣怔怔出神,仰望高坐上年轻帝王冰冷的面孔,眼角似乎含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他们从来猜不透这位暴虐残忍的帝王心里想的什么,一如带文臣百官进攻齐国,一如擢拔张其成,又如册封身无长物的前朝王后,再看身侧的棺材,上好檀木所制,齐国第一工匠雕刻。
桩桩件件匪夷所思。换作常人,都会骂一句昏庸无道。
可他们缄默不语,骂天骂地,连宫门口那对石狮子也骂了无数次,却不敢妄议君主,连着君主纵容的那位夫人。
一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跪地大喊道:“请王上三思!张其成品行不端,忘恩负义,此等宵小之徒怎能担起禁卫统领,护佑皇城安危之职!”他声音高亢,语气悲壮,存了以死进谏的大义凛然。
留得清明。
张其成眉头一皱,脸色一沉,骂骂咧咧的开口:“你这老匹夫,本官何时与你有仇,竟要置本官死地!歹毒至此!”
他心情烦躁,自升官以来,弹劾他的折子估计得有半人高,反对他的官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想不通,他又没有杀人放火,没有欺君瞒上,这群老匹夫怎么就和自己过不去!非要置自己死地?
他哭天抢地的朝赫连野大声嚎道:“请王上做主,还臣清白!臣忠君为主,其心可鉴哪!”
顿时乌压压的又闹成一团。
宫门外缓缓走来一抹明亮的淡紫色衣衫长裙的女子,仪态端庄大气,神色从容不迫。即使在百官震慑,新帝威压之下,也从容有度,不疾不徐。
她孤身一人,踏入大殿,直逼张其成。百官避让,他们或观察澧王神色,或猜测女子此行目的。连方才躺入棺中的顽固腐朽也探起身侧目。
空桑锦目的很简单,她要张其成死。为忠良死节之士李家报仇,为郾城一役战死枉死的千军百姓报仇,为……李老将军,李姝妤,李副将讨一个公道。
她眼神冰冷,嘴角盈起一抹冷笑。她如死神降临,到张其成身边时,饶是他历经沙场,手中沾有无数人的鲜血,那一刻,他生出了一丝害怕。
对于眼前娇小的女娃,他嗤之以鼻,从不正眼相看。即便是听闻澧王宠爱有加,他也不过觉得是一介妇人,讨好控制容易。
空桑锦蹲下身体,冷冰冰的脸上浮现笑意,手中握的是神器天启。刀刃铺在张其成粗犷黝黑的脸上。
地上跪的一摊肥肉让空桑锦觉得恶心,食君之禄,受百姓奉养,却做出通敌卖国,残害同胞之事!
张其成一闪而过的惊愕,生起不祥之感,他惊慌失措,脑子飞速旋转,该是没有得罪过这位夫人,于是暂松一口气,但仍心有余悸,诚惶诚恐的说:“夫人这是何意?”
张其成凶狠狡黠的目光落到天启上,操着一口蹩脚的京都官话。他是南方蜀地中人,又驻守边疆,习惯了方言。
赫连野低头俯视,身上的玄色龙纹锦袍威严逼人,周身气场不怒自威。他俨然是天生的帝王。负手立于大殿上,薄唇轻启,朝空桑锦道:“承乾殿是百官朝拜的地方,女子不得入内。”
他面若冰霜。空桑锦起身,迎头对上,没有颤颤巍巍的臣服和惧意。身体笔直的立在大殿金銮之下。
“任何人觐见,不得持有兵器。”赫连野说。
张其成以为澧王有意保下自己,不自觉的扬起下巴,有恃无恐。尽管匍匐在地,像条肥狗,但眼睛里却是对百官众臣的蔑视,连带着将这位传闻中娇纵无度的夫人看轻。
不过如此。
空桑锦淡淡开口,并没有回答赫连野的刁难。她身心疲惫,只想好好睡上一觉,醒来饱餐一顿。
她的话如惊雷入殿,重重敲击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烂人张其成。
“你不杀他,我必诛之!”她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的涌进百官。让弹劾张其成的官员浑身一颤,对眼前女子另眼相看。
“胡闹!”赫连野怒然道,眼神像刀子一样落到空桑锦身上。
“墨辞,送她回去。”他手中捻着玉扳指,心中盘算。张其成什么货色,他清楚。不过,要他死,还不是时候。他扫视到张其成身上,只见他官袍之下肥胖的躯体战栗,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哆哆嗦嗦的嘴里喊冤。
“不劳墨先生费心!”空桑锦话里含话。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