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沈柔如约而至。时至今日,虽有从龙之功,受皇家照拂,但赵家内部之事,外人却无从插手。赵家姐弟,亲缘浅薄,无父母倚靠,受长辈磋磨,立身之地何其艰难。
空桑锦身子弱,面上灰白,强撑着身子坐起。见到来人,面上一笑,却是勉强。赵沈柔起身行礼。
“我猜你是会来的。”比起昨天,她气息更加虚弱,一语毕,竟喘着粗气。绿已见了忧心不已,作势要去请来医师,被空桑锦劝下。
她抬眼扫去,赵沈柔一袭青绿长裙,清新淡雅,却少了鲜活,面上浮着死气沉沉的憔悴。
“我知夫人所想。”她顿了顿,似是下定某种决心,端端的跪在空桑锦跟前,脊梁挺得笔直,脸上有了些许鲜活。
空桑锦看着她,想要扶她起来,终是有心无力,身子疲倦得很。近日明明有了好转的迹象,到了今日,却是更加的乏力。医师见了也摇头称奇,身体分明已无碍,精神状态却远不如从前。
别人不知,空桑锦却心知肚明。这是系统在警告她。无伤大雅的磋磨身体受苦,才能更加深刻不是。
“赵姑娘这是做什么!”绿已惊呼,手足无措的看向空桑锦,只见她佁然不动,像是猜中了赵沈柔的行为一般。
“夫人……”空桑锦摆摆手,示意她先下去。
待两仪殿中只剩两人时,赵沈柔道:“我甘愿入宫。”她眉目清冷,说出的话却分外有力,继而紧接着继续说道:
“夫人智周万物,窥探全局,是我等所不能的。如今夫人愿助一臂之力,沈柔感激于心。恐身无所长,无以为报,只能替夫人纾解心事一二。”
空桑锦心中哂笑,实在谬赞她了,若不是拿了全局副本,哪里配得上“智周万物”一词。要放在从前,指不定如何贻笑大方。
如今不能明说,只好腆着脸认下,说道:
“赵家之事乃家事,我原不该插手。不过你既打算入宫,就是一家人。我且给你出个主意。”
此去前来,她为自己卜过一卦,命定如此,缘无解法,倒不如顺手推舟的全了一份情。只不过,代价便是永困囚笼。心中隐隐作痛,所有的不舍都在踏入宫门的那刻永封心底,不见天日。记忆中的少年,便让他永存记忆。
心中是难明的苦涩,面上却依旧端庄。
“不如你先起来,我不习惯。”空桑锦脸上露出难堪,一个绝世美人端端正正的跪在自己面前,怎么说都很怪异。况且,她从来不喜欢等级森严,毫无人性的等级制度。
见赵沈柔起身,她才堪堪说道:“其实你心中早已明了。今日你能进宫,说明你早就做好选择。只不过是通过我之口宣之于众而已。”她笑着,并没有识破赵沈柔利用过后的恼怒,平静而自然的说着。
不待赵沈柔开口,她继续说着:
“你也不用愧疚或是自责,我们各取所需罢了。你利用我的同时,我也需要你的帮助,甚至赵家的助力。”才不过几句话,浑身灼烧得厉害,恐是又发烧了。身上传来断断续续的痛楚。
“赵家的困境,总的来说是权力的不足。百年来,赵家虽是女子掌权,但各族各支早就心生怨愤,生出异心。加之赵家嫡系这支,如今只剩你与令弟,单薄无依,加上各支的虎视眈眈,你与令弟,恐怕难掌大权。”
赵沈柔微微低头,她知空桑锦说得不错,也看得清明。如今赵家纷扰,举步维艰。又值政治更迭,改朝换代之际,风雨飘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唯有倚靠新皇,方是生存之道。
赵家氏族众多,赫连野并不在意当家之人是谁,只要效忠于他便好。原以为有了先前之功,便多出一分胜算,却是圣心难测。
“夫人说得不错。我与家弟,势单力薄,确实难掌大权。二房有意打压。据我所知,近日二房与朝中不少大臣往来亲近,欲倾王上之力,夺我赵家权力。”她说得隐晦,实则赫连野却有意助二房夺权。不若如此,她断不会铤而走险的踏上这条不归之路。
眼神瞬时黯淡下去,心中有所思量,又寄希望于空桑锦身上。她们只有过匆匆的一面之缘,而她却愿意相信眼前羸弱的女子。
空桑锦皱了皱眉,额上渗出一丝冷汗,身体却燥热得厉害。和她预想的一样,只不过眼前更加棘手的是赵家二房,羽翼丰满,结交不少朝中势力,根深蒂固,难以撼动。
“并不是没有解决之法。”轻轻咳嗽数声,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潮红。
“你没事吧?”看着赵沈柔眼中焦灼的真切,她淡淡的笑道:
“无事。”
“赫连野不会允许有人权势滔天,威胁他地位。赵家二房拉拢朝臣,犯了君王大忌,你不必太过忧心。只不过想要根除祸患,还得从长计议。”
“而且……”空桑锦顿住,看向赵沈柔,脸上凝重。她知破除百年祖训有多艰难,世人诟病有多可怕。
“什么?”赵沈柔心中一滞,问道。
“无论什么,沈柔都心甘情愿。”既是选择了这条路,又有何惧。清楚过后,觉得心中畅然。
见赵沈柔态度坚决,她也没理由扭捏,坦然说道:
“赵家掌权者,你需让位于令弟,易百年祖训,遭世人诟病。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你会遭受世人谩骂,承受千古骂名,你可愿意?”尽管赵沈柔已表明态度,但她心中依旧有所担忧。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得住这悠悠众口。世人无需知晓真相,无需勘破苦楚,他们只会愤世嫉俗,同流合污的将自己之情宣泄于青天白日之下。立于阳光当中,他们才会显得光明磊落,一身正气。
赵沈柔身体一震,即便有做心理准备,但真真切切的听到时,也会觉得震耳欲聋。紧了紧手指,片刻过后,她点头道:
“我愿意。”
“浮华一世,人生不过数十载,众口悠悠,皆是世人之言语。我既问心无愧,又何惧这千古骂名。”她倒是透彻。空桑锦点点头。
“今日你便回去。我会向赫连野请旨,诏你入宫。”
“你只管处理好家事。”
过后,她又补充道:“此事你不必隐瞒,越是大张旗鼓,越是于你有利。”赵沈柔转瞬即逝的错愕,便是清明。她知空桑锦的用意,点点头。
“沈柔入宫,定会替夫人纾解心事。”
来时光明灿灿,归去时华灯初上,陌路漆黑。赵沈柔心中藏着事,连旁的人也未注意。待那人气狠狠的握住她手腕,将她拉至旁边时,手腕传来的温度才让她回过神来。
对上少年莫测的双眼,她心虚的别过头去,眼里却噙着泪,红了眼眶,隐于夜色当中。露气深重,寒气逼人,连着鼻头也微微发红。他的指间散发着寒意,日出日落,他看她入了宫门,看她蹒跚出宫。他等了一日。
“你……”萧无恙浑身散发着冷意,口中却是出奇的温和。他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敢再问。
“无恙,宿命轮回,天意不可违。”她轻试泪痕,挤出一抹笑来,从萧无恙手中抽出。端庄优雅。
手中空荡荡的扫过一阵寒风,伸回手负于身后,眼中含了狠厉,哑着音道:“若是我偏要违呢!”
“无恙!”赵沈柔提高了音,“此话不许再提。即便不入宫,我们生来被冠与的姓氏,无法选择,注定有缘无分。见你这样,我只恨当初,你我相识一场!”
她心中落着泪,面上含着风霜,满脸冷漠,说着绝情的话。
萧无恙并无责怪,他怎会不懂她的小心翼翼,眼中化作柔情,拥过少女,将头埋在少女颈窝。在黑夜看不到的地方,流下一行清泪。
起初赵沈柔也挣扎,萧无恙哽着声音,低低的祈求:“最后一次。”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十年渡,百年枕,千年缘。只是,他们无缘罢了。
空桑锦身居高墙之上,痴痴的望着眼下一幕,说是何种缘由来到此处,她不知。只是鬼使神差的走到此处,又鬼使神差的驻足观望。心中何种感受,她不清楚,只觉得千丝万缕的复杂纷繁。末了,被寒风吹得难受,才扶着绿已回去。
只是她并未卧榻休息,终日浑浑噩噩,醒时也是昏沉,睡时也是痛楚。真是要命!走不了几步便要停下歇息。绿已见状,说不若乘了歩撵,若要见什么人,宣召便是。夫人身份尊贵,哪里需要自己走着去。
空桑锦只是笑笑,无力去和这小丫头说道。只是这一日不如一日的身体,让她内心焦灼。若不尽快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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