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的,累死老子了!你倒是舒坦!”陆知年忍不住爆粗口。
孟今安被陆知年这一拳打懵了,也锤醒了。捂着胸口慢吞吞的坐起身,抿唇皱眉,气若游丝的说道:“你也不错,下了狠手。”
陆知年毫无愧疚,颐指气使的说:“什么事不能当面说,非得偷偷摸摸的。”
“搞得好像偷情一样。”眼睛撇过孟今安,停留在闪着微弱银光的手腕上,不顾孟今安的鄙夷,接着发问:“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个?不像好东西。”
孟今安没想过瞒他,按捺住腕上躁动的银蛇,像是安抚,随后坦然的说:“我时日无多,有些事,不想留下遗憾。”最近银蛇活跃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候甚至压制不住。他痛苦的皱起眉,心口传来绞痛,面色煞白。他不是病了,是药石无医,将行就木。
孟今安早有准备。世间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人间繁华他享受过了,怨憎别离他体验了,人世匆匆,这一趟他已经走到尽头。他闭上眼,细细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叫嚣。腐蚀他的□□,耗费他的精神,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消散。尽管他抱有必死,可这一日逐渐来临时,他感到恐慌。孤独感将他淹没,恐惧将他笼罩。
他的世界死了。
“胡说什么!人生在世,生老病死。谁还没个大病小灾,要都像你遇到点事儿就磨磨唧唧,生啊死的,干脆都别活了,直接去阎王那儿报道,一家都在奈何桥团聚!”陆知年夺过瓷瓶,倒出药丸后猛地塞到孟今安嘴里,逼他咽下,接着手忙脚乱的给孟今安上药。一时间屋内被苦涩的味道包裹。
孟今安睁开眼。
天亮了。
晨光微熙,只有淡淡的霞光。
不过,足够了。
孟今安痛得低声沉吟,“你拿的什么?”瞥见陆知年手中的瓷瓶,他心中微颤。这是他用给空桑锦的毒药,这会儿被陆知年这个憨货一点不剩的全部均匀的抹在伤口处。
伤口发炎了,流脓了,更严重了。病入膏肓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
陆知年心中狂喜,嘴角压制不住的笑意,他虽然不是神医,但他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力挽狂澜,扭转乾坤,一把将濒临垂死的人给拉了回来。他一本正经的说道:“谢就不用了,毕竟你也救过我,这都是身为侠客该做的。分内事!”
“如果你诚心感谢……”陆知年思考着能从孟今安这个一贫如洗的身上薅点什么,突然被打断:
“陆知年,你要想我死,不必多此一举。”孟今安咬牙切齿的清理伤口。毒素下沉,已经渗入皮肤,这会儿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陆知年惊奇,随后恍然大悟,羞愧难当,埋着头嘟囔着:“还好你有解药,不然我就铸下大错了!”然后猛的抬头,转身就要往外走。
见陆知年慌里慌张的往外蹿,衣服被雨雪浇湿。孟今安当即明白他是要去支援齐连澈,拉住他,欲言又止。陆知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牵制住后身体困难的侧过身,面对着孟今安,不满的抱怨,心里腹诽着孟今安该不会这么小气,找他索要精神赔偿费吧?话说着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他全身上下掏不出一个铜板。虽然孟今安也穷也落魄,但他一路下来,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孟今安的。若是孟今安要扯旧账,他可还不起。
想着突然硬气起来,大不了把自己卖给他抵账!他能文能武,还能保护他安全。
孟今安拉下脸,半张脸被头发遮住,半张脸阴沉,连眼睛里都透着冷意。陆知年瞬时败下阵来,可怜兮兮的等候发落。孟今安犹豫着开口,手里加重了力度:“外面你先别去。”
“啊?”陆知年显然没回过神,这是什么意思?
他松了手,眼里闪过算计,迟疑了片刻,无法开口,终于哑着声音遮掩的回答:“外面不安全。”
陆知年见他心事重重,任他再天真也明白孟今安话中有话。于是认真的问道:“你有事瞒着我?”孟今安转过身,不回答。他知道,一旦说出事实,陆知年再不会原谅他。
孟今安黯然神伤,不过很快收起情绪,换上那张冰冷的不近人情的脸。
“诶,公子醒了?”小将士端着热水从回廊走近,跨过门槛时注意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佯装不知情,端水进去。
“……”
见两人不理会自己,小将士放下水盆,挠了挠头,尴尬的想着寻个由头赶紧离开。想起方才在后房听了一耳朵的事,于是讪讪的道:
“听说府前的那群怪人已经被将军关押起来了。”小将士偷偷打量两人的神色,发现不太妙,一边自言自语的接着说,一边脚底生花的往门口挪去。
“只不过那些人大概是活不了了。”他叹了口气,摇头惋惜着,眼里添了哀伤。他的父母皆亡于此,他成了孤儿。走投无路之际,幸好将军收留了他们。和他一样的少年多不胜数,这也是为何府内将士多年岁不大的原因。
“我还听说,刚才外面的那群人原来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被人利用聚集起来闹事的。现在城中出现了大量感染人群,医师都不够用了!”小将士话还没说完,半只脚还悬空在门槛上,就被陆知年一把抓住,扯了回来。对着满脸惊愕的小将士左摇右晃的问道:“你说的可真?”
“鼠疫不是被控制住了吗?怎么会突然多了那么多感染的人?”他心中一咯噔,恍惚间有了怀疑,但不愿深思。他想从小将士口中得到一个他想要的答案,而不是事实。
小将士被晃得头晕,连忙摆手让陆知年停下,支支吾吾的眼神乱瞟,心虚的说:“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可事实远甚于此。陆知年松手,对上孟今安的眼神时,他努力想从那个熟悉的身影中找到一个反驳的理由。可孟今安不予否认,好像承认了一切和他相关。
小将士从陆知年手中得了喘息,赶忙从门缝中溜走。再不走,他怕引火烧身。这两位,看起来都不好惹。
屋内空空荡荡的只剩他们,周遭昏暗,只摇曳的闪着一缕烛光。尽管天已经亮了,但黑暗依旧笼罩着他们,久驱不散。
两人沉默。
“怎么察觉的?”说出后,孟今安如负释重的舒了口气。只是他行事隐蔽,不该的。
他打湿褥帕,用清水清理伤口,洗掉皮肤上的药粉,匕首在烛火上烤炙后轻轻刮试。他极力隐忍不出声,寒凉的雪天,他额头上沁出密密的汗珠。身上滚烫得厉害。
陆知年心有不忍,生出愧疚。
孟今安挑明,将事实摆到明面。陆知年黯淡神色,其实只要他不说,没人知道的。可他,心里难受。有种忽然被人刺了一刀,但不能将刀拔掉,一直插在胸口的感觉。
他连说话都带着细细的哭腔。心中自嘲,他是侠客,行的是侠义,抱的是古道心肠。没想到会有一天也会如女子般娇弱。他轻嗤一声:
“我怎么会发现?”陆知年喃喃道,“以前你教我识药辨药,我只觉得无趣,总懈怠,学艺不精。你这个人,习惯了做事滴水不漏,根本不会留下破绽。本来我是发觉不了的,只觉得奇怪,好生生的你将我支走做什么。到这里我也还信你,并未起疑。”
陆知年第一次觉得眼前之人如此陌生。他一遍遍的尝试过给他找推脱的理由。他也想枉顾人命,任性一次。
可,他躲不过良心。
他接着说:“你身上的药材味,相处这么久,我总还是知道的。”
“府门前的那群人,我还奇怪,怎么会有种熟悉的味道。虽然他们身上的味道细致入微,几乎难以察觉。”
“到这里,我也还信你!”陆知年低吼道,眼眶中凝露出血丝。他无法抑制的宣泄。
“直到我再次从你身上闻到了和他们相同的味道!”
孟今安无力垂手,匕首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时,虚掩的门被风吹开,一阵寒风将两人彻底吹醒。他们,成不了朋友了。他们之间,横跨着无数条人命。
孟今安抿了抿唇,脸色苍白难看。
“孟今安,我以为你不同,至少和那群杀伐决断的权贵不同!”他几乎歇斯底里的质问他!
“没什么不同。”孟今安轻飘飘的说,“我本来就属于他们。”他不为自己辩解,沉下眼,轻轻的阖上眸子,冰凉的手触摸到脸上腐烂的皮肤。烧灼的炙热和冰寒的凉意相撞。他伸回手,睁开眼。他也厌恶这样的自己,肮脏,狠毒,一无是处。而陆知年正好相反,他是炽热的光。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只是阴差阳错的正好走了一段路。现在,该回到各自的路上了。
天下这么大,怎么就这样巧合呢?
可他,没有后悔当初救下陆知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了,我时日无多。”
“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陆知年的剑几乎抵在孟今安的脖子上。他没有反抗。剑刃上立刻晕开了血,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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