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琼仙,李琼仙。
听见名字店家陡然疑顿,一幅莫名其妙:“你问她做什么?”
刘煌直觉此中有隐情,不出声,凝视着。
店家被看得心里起毛,他本不想多说,冥冥中又觉面前这个女子问话自己必须答复的感觉。
“你们……真没听过她的事?”
“她死了呀,死得不明不白的。”
刘煌的手缓缓拢紧,“继续说。”
“还司徒呢,司徒是不假,可当初凤城李家军不认新皇帝,这叫个什么事?兴王府当时还有李家人在呢本家就这么叛了。”
在兴王府的李家人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李家族人能逃的都逃了。兴王府头几年,约莫四五年的辰光,大家都说宣帝是得道升仙去了,盖了不少庙,满朝文武上下一心,可后面又乱了。”
“凤城李家是第一个不认新皇帝,李家人不少都逃我们凤城了。”
刘煌:“司徒……逃了吗?”
店家唏嘘:“逃了倒好了,翩翩她不肯走,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要对姓李的动手了,听说当时的皇帝就把她给……”
打着夹板的伤手举起,勉力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听说?”刘煌捻出两个字眼。
“反正是在兴王府没消息了,你去道上随意拉个人都认被新皇帝隐诛一事,凤城李家也是认的,说新帝暴虐无道,枉杀顾命大臣。”
“所以没人见过她的尸骨,也不曾见她死?”
店家思量:“这么多年了,若活着早有下落了,我也从老一辈那里听的,我又没去兴王府,哪知道呢?”
刘煌寂了一巡,店家好奇他们为何老掉牙的问陈年旧事,李家兄弟呲牙将人吓了回去。
“再有一问,你应当知道。李家现下当家为何人?”
店家缓过劲来,问:“你们为何不去问旁的人?”
老李头一掌拍案:“废话!旁人看见拖着你早跑净了!”
店家将一肚子委屈吞下腹中,不敢造次,如实道:“当家的是李将军,我们一城人都管他叫李将军,真名好像叫什么林玉,只晓得他是个将军,我们这些小人也记不住他们的名。”
没听过的名字。
刘煌长眉微锁,“此人与司徒李琼仙什么干系?”
“什么干系我就不知了……”怕刘煌觉得他在扯谎,店家强调了遍千真万确无隐瞒是真不知。
他们不过凤城最微渺的一粒沙石,不会有对大人物直呼姓名的机会,更不大识字,遑论记住一个人的名字。
禾田里叫不上名字的杂草、伤寒最常熬的土药方便是常人汲汲一生能记住最复杂的事物。
藏在华屋锦服里的事是不会为外人知的,店家只知晓自己一分不差地交了田租,却换来县丞无故的一顿打。
凤城的官如今几乎都姓李,莫说一个将军,一个收田租的县丞已经是他们的天,说谁没交齐就是没交齐,说谁的粮米少了便是少了。
今日收走的是茶摊,来日再不补齐田租,便是唯一庇身的土屋。
该问的都已问完,刘煌抬眼,澄净澹月之下,远处的高楼华屋在月华中映着轮廓。
几许青烟漫上,在华屋周围萦绕,却不是庖厨,而是寺香长烟。
凤城宣帝庙林立,虽拜的是同一人,但仍旧是有不同的,在富贵的地方便异常富贵,在落魄乡野便也跟着破败。
离凤城李家最近的宣帝庙里,刘煌的神像金身玉塑,巍峨庄严。
刘煌女帝,极乐通天。大业十年,羽化成仙。
蒙上一层谜布的离世原因为神像增添了几分神秘,怖惧。
寻不到死因的神灵是最完美的神灵,生死具体的人,是极容易被当成凡人。
再伟大的帝王,若死因落笔于史书里,直晃晃写出来,只教人索然无味——原来再文韬武略的“神”也是具会生病、会衰老的躯壳,鲍鱼载车、饿死沙丘,瞬间变成了平庸的死者。
而下落成谜、离去隐晦的帝王,像一阵不时便会吹起的嫋嫋微风,无形扫过四面八方。
这一夜姜风吹紧。
刘煌梦回儿时住过的别院。
在没有封号的漫长一段时间里,她和母亲似宫里的双枝幽灯,在暗处停放着余生。
不久,她有了自己的公主府。
人人皆知她头顶的圣恩似昭昭炎日,悬天不衰。母亲,仍是个才人。
父皇的爱很分明,皇城里的每个皇子皆属于天子,不属于他们的生母。
帝王可以杀母宠子、可以倾心为某位女子当裙下臣,而不在意生子与否,御座赋予每一届主人如此特权。
是以琼仙无子,依旧被父皇封妃,后兼任女侍中。
刘煌第一次遇上琼仙,是在醉龙节后的御花园,为争一处观花地而针锋相对。
不想旁人发觉自己眼中的隐疾,她逞强要了最好的赏花地。
光照万花,身旁赞叹声起,粉蝶飞舞,她眨了眨眼睛,黑洞洞的。
须臾,身后传来一道针刺般的话。
“殿下,你看不见。”
琼仙的嘴毒辣,一针见血。日后做司徒兼掌财时,那隐忍多年的毒辣更是如有用武之地,精打细算,舌战群臣,人评“锱铢必较”。
梦境光华流转,灵帝在位的第三十五年就在醉龙节的一道道光景里过去。
第五年,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
刘煌心知,等到父皇不再开口说话那一天,母亲,也要随着棺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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