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死寂。
半晌后,林雪桐才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视线落在了地上那些碎片之上。
那零碎的碎片之中,还能依稀辨认出那只只衔莲绶鸟的头部,刚才还栩栩如生,此刻已是残破。
“啊——————”
林雪桐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音之凄厉,让人震耳欲聋。她浑身颤抖着,眼中血丝更盛。
凌青极力忍住心中的爽意,一脸无辜地转过头去:“芸香姐姐,你为什么要绊我,害我们出了这样的差错,这样可怎么才好!”
芸香一愣,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不你怎么能说我?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姐姐,都这时候了,你为何还要推卸责任。刚才我明明都拿着花准备往外走了,是你绊了我一脚啊。”
“我真的没有!”芸香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没有绊你!你为何要这样冤枉我?”
“好吧,既然姐姐不认,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只能认了,我该死,我就活该受这委屈。那行吧,我一个人担这责任。”
芸香瞪大眼睛,反驳道:“你———”
“够了!”
林雪桐终于爆发了,她狼狈地从床上爬起来,颤抖着手指指向凌青,低吼道:“你……你这个贱婢!”
她神色言语凌厉至极,本该让人害怕。但因为周身湿漉漉,头顶上还顶着无数脏叶子,所以她越是声嘶力竭,就越像一只无能狂怒的落汤鸡,不仅毫无震慑力,还让人想要………发笑。
凌青低头应道:“奴婢该死,都是奴婢和芸香姐姐的错。”
林雪桐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着。
那只青瓷花瓶是她最心爱的嫁妆,价值连城,如今却变成了满地碎片。更让她愤怒的是,她知道这一切的一切的,都是这个贱婢故意的!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她以为这贱婢顶多只能耍点小聪明,再怎么蹦跶也翻不出她的手掌,谁知道,她竟然能蹦哒到天上去,在天上捅出一个大洞!
凌青依然一脸无辜:“夫人,都是奴婢的错,要不……要不就让我和芸香姐姐以死谢罪吧!”
“…………”芸香目瞪口呆地看着凌青:“你————!”
“凌青!”陆沁再也忍不住了,上前道:“母亲,这只是个意外,您千万不要动怒伤身。凌青她们也不是故意的………”
林雪桐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依旧死死地盯着凌青,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成实质。若是她的眼神能变成刀,怕是凌青此刻已被她捅了千刀万刀。
她真的很想立刻点头,让这个贱婢去死!
可是......……
芸香在一旁不断地给她使眼色,暗示她为了大计,必须忍耐住。
林雪桐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那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她知道,今天若是真的为了一个瓶子,就打死了陆沁的贴身丫鬟,不仅会落下一个残暴不仁的名声,更会彻底激怒陆沁,让她再也没有接近和下手的机会。
她死死地咬着牙,那股滔天的恨意和杀意,最终只能被她硬生生压回心底。
良久,她才一字一句地挤出话来:
“身外之物......摔了就摔了吧。”
这几个字,她说得极其艰难,每一个字音似乎都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凌青脸上,立即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多谢夫人宽恕!”
说完,她缓缓抬起头来,直接迎向了林雪桐的目光。
两个人目光对视。
凌青又对着林雪桐微微一笑。
笑容很浅,看着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恭敬,但这次却怎么看都觉得充满了挑衅之意。
林雪桐从她那双看似在笑,实则没有任何笑意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一闪而逝的冷意,那种寒冷彻骨的杀机让她心头猛地一颤。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忽然涌上心头。林雪桐发现,面对这样的眼神,她竟然有些害怕了。
这丫头………想让她死。
为什么,她们除了陆沁,到底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为何要帮着陆沁一次次的与她作对!
林雪桐忽然意识到,在对付她们这件事上,她似乎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运筹帷幄了。
她一次次地低估了这个丫鬟,也一次次地让这个丫鬟更加肆无忌惮。她凌青就像一把越磨越锋利的匕首,每一次出鞘之时,都比上一次还要危险百倍。
而她也在不知不觉中,渐落下风。明明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主母,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丫鬟,此刻,她却感觉自己所有的威势,都被对方彻底碾碎。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人,想要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的破绽。
可凌青,却已经垂下了眼帘,敛去了所有情绪。
她淡然道:“夫人,您安心休息,我这就去叫人来收拾这些花瓶碎片。”
“…………”
林雪桐咬着牙,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你去吧。”
———————
石径上,暮色四合。
夜风带着湿润的凉意,吹散了栖桐院那股令人窒息的沉闷。
陆沁还心有余悸,凌青却跟没事人一样,面色平静地往前走。
两人刚走到花园的岔路口,一道身影便从假山后闪了出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又去尽孝了?”
嚣张不耐的声音,盛气凌人的神色,不是陆微又是谁。
她显然在这里等了许久,抱着胳膊,满脸不耐烦。
“我刚才在院子外面,听见里面好几声尖叫。怎么回事,林雪桐身故了,栖桐院闹鬼了?”
“微儿!”
陆沁脸色一变,连忙冲上前捂住陆微的嘴:“你别瞎说!这种话怎么能乱讲!”
陆微挣扎了一下,把她的手拉开:“我又没有大声说,只是跟你们说罢了,怎么,难道你们会去告状?”她扬起下巴,又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凌青看着她那副幸灾乐祸的好奇样,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不小心摔了夫人屋里的那个青瓷大花瓶罢了。”
“什么什么,什么?”陆微眼睛瞬间就亮了:“你是说她卧房里的那个花瓶?她从林家带来的嫁妆?那东西可是价值千金呢。你就这么给她砸了?天啊,她竟然没把你杀了?”
说完,她便抓住凌青,目光上下地检查,看凌青是不是少了胳膊少了腿。
“我的胳膊腿暂时健在,您不用检查。”凌青道。
陆微“哼”了一声,放开她:“算你厉害,还真的替我出气了。你摔她这么一个瓶子,她估计心里都在滴血吧,真想看看她脸上的表情,肯定很精彩。哼,想想就痛快。”
她虽哼哼着,但眼中的兴奋之色全然掩藏不住。
凌青淡淡道:“夫人如今心里有鬼,不知道在筹划什么诡计,自然要先忍着我们。况且,她刚与萧姨娘起了风波,若是再闹出别的事,岂不是坐实了她刻薄狠毒,自己演戏陷害萧姨娘的名声?她丢不起这个人。”
“痛快!真是痛快!”陆微拍手称快,“就该让大家都知道,她是如何陷害我姨娘的。”
她笑得畅快淋漓,手臂却被陆沁轻轻拉住了。
陆沁看着她,声音带上了一丝担忧:“微儿,这些天,你是不是都没去过栖桐院看过她?”
“嗯,对啊,我为什么要去看她。”
陆沁越发无奈:“你若是不去她跟前尽孝,怕是会被人传闲话。说你姨娘害了夫人,你也对夫人怀有恨意,不知悔改,没有孝心。”
“说就说呗!我不在乎!”陆微收敛了笑容,脸色一沉,“我都快恨死她了,还让我去她面前尽孝?你们就不怕我一个忍不住,当场就跟她撕打起来?到时候大家就都别活了,闹个鱼死网破好了!”
“…………”
她这副模样,倒让凌青有些意外了。
她不由开始重新打量陆微。
她之前一直觉得陆微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对她也没什么感觉。可今日这话虽然幼稚,却也无比鲜活。即使这是所谓肆意妄为,违背世道,但就是让人感觉她活得如此简单。
凌青不由微微一笑:“的确,若真的能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那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沁看着她这副无所畏惧、爱憎分明的样子,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她伸出手,想去摸摸陆微的头,手伸到一半,却又有些犹豫地停住了。
陆微注意到了她这个动作,撇了撇嘴,却没有躲开,还把脑袋又往前伸了伸。。
陆沁的手,最终还是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发顶上。
“真想像你一样,活得这般自由自在。我总是……瞻前顾后,太在意旁人的看法和所谓的名声。”
凌青轻声道:“……因为您总是习惯先讨好别人,把别人的感受放在自己前面。往后,您可以学着先讨好自己。”
“就是!”陆微用力点头,倨傲的看着陆沁:“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就是因为你总是对谁都温温柔柔,没有脾气,别人跟你说什么,你都从不拒绝!我最讨厌这样软弱的人,你凭什么要委屈自己讨好别人!”
“啊?”陆沁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一愣,有些受伤地问道,“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陆微被她问得一噎,随即更加恼怒地别过头去,“讨厌!非常讨厌!现在更讨厌了!”
凌青看着这别扭的姐妹二人,不由得忍俊不禁。
——————
栖桐院的主屋内。
一地狼藉已被收拾干净,但空气里还是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败气味。屋内帷幕紧紧拉着,只有一盏昏暗的灯亮着,整个屋里都弥漫着说不出的压抑与憋闷。
林雪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病容憔悴,毫无一点当年温婉才女的模样。这么远远一看,她一动不动,竟如一具死尸一般。
陆鼎风进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林雪桐看到他,那空洞无神的眼睛瞬间燃起了光亮。她挣扎着起身,声音里带着惊喜:“老爷,您来了………”
“嗯。”
“您还没用晚膳吧,我这就去传人准备。您许久未来栖桐院用膳,我又吃的简单,这小厨房都好久没开火了………”
“不必了。”
冷淡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林雪桐眼中的光芒。
“老爷………”
陆鼎风没有走近,只是站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他的眼神冷漠,不带一丝温度,从上而下看向她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身子如何了?”
林雪桐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该是强撑着说道:“好多了,好多了。皎儿这些天也时常来照料我,辛苦这孩子了,她还是懂事………”
“是吗?”陆鼎风冷声道,“我怎么听下人说,这几日,一直是沁儿在你跟前尽孝伺候?”
“沁儿的确也来过,只是………”
陆鼎风直接打断道:“你身子不适,本该静养,为何还要隔三差五地闹出事端来?沁儿本就体弱,又哪里会照顾人?你这般为难她,是何居心?”
这话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林雪桐脸上。她的笑容彻底僵住了,过了片刻,才颤声道:“我......我没有......”
“之前觉得你出身书香世家,必定是温婉可人,知书达理。”
陆鼎风的眼神中满含失望:“却不想,如今竟变成了这副模样,善妒、刻薄、满腹心机,这样的你,如何配做一府主母。”
这种冷淡的失望,比愤怒大骂还要伤人万倍。
陆鼎风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林雪桐心上。那种痛苦和屈辱,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我没有!我根本没有!”
林雪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莫非……莫非在你心里,就认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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