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做了漫长的梦。
梦境最初的时空,江景暄并没有离开,她也没有高考失利,而是顺利考入那所北京的学校。大四那年,她和江景暄一起毕业,离校前,在校训碑前一起拍了一张照片。她亲昵地挽着江景暄的胳膊,学士帽被高高抛向湛蓝的天空,透过镜头也掩藏不住的喜悦。旁边的江景暄一身藏青的硕士服,怀里一捧淡色的洋桔梗,依旧水样的淡然温和且从容。
然而江景暄还是走了,他并没有被带走,也并没有消失,只是死了。
死去,死在火光里,灰飞烟灭,什么也找不到了。
后来,飞机失事,地震,癌症…
再次陷入混沌,她继续做梦,却像是被困在琥珀中的飞虫,徒劳地在不同的世界穿梭,打出的却无一例外是失败的结局。江景暄的必然离开像是上天交付给她的以死亡为代价的必修课题,可她仍心有不甘,她不明白,她只是想找回那个属于的她没有血缘关联的亲人,江景暄只是想与这个世界再产生一些微末的连接,命运为何要对她,对他们如此残忍地愚弄?
直到——
睁开眼,是熟悉的床顶,纱帘半挽。没有死亡的恐惧,没有无尽的轮回,没有无法言说的痛苦,只是还是没有江景暄。
沈昭闭了闭眼。她参不透梦的预示,只是固执地想要叩问,江景暄的底色是不是早已被命运涂成了永夜,那个永远茕茕的身影,仿佛生来就注定了要不断地告别。
无人能回答,沈昭突然觉得嗓子泛起针扎的刺痛,像是梦里的眼泪把体内的水都灼烧变干。没有搬到六楼的娃娃依旧在床上散落着,靠枕头最近的是一只泰迪熊,四肢已经有些开线,却毛发如新,笑颜如旧,被珍视地盖着独属于自己的被子。叹息一声,轻轻抱起泰迪熊拥在怀中。
就这么等待吧,沈昭望着地上透过窗帘缝隙投射进来的天光想,六年和七年又有何区别。浮萍般的期望在心中飘摇,江景暄一定会回来的,或许就在明天。
慢慢坐起身,下床找水喝。
推开卧室门,走到餐厅。
听到脚步声,围坐在餐桌旁正唉声叹气的三人同时抬头,四道目光猝不及防撞在一起。沈云手里攥着的卫生纸已经举到半空,未擦的眼泪也僵在了眼眶。
一秒,两秒,三秒……
寂静无声的三秒。
很尴尬,因为这种事哭到晕倒什么的,太尴尬了。
方才晕倒前的记忆如潮水涌现,沈昭的耳尖瞬间涨得通红,僵在原地。
“嗨,大家都在啊。”沈昭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眼神躲闪,避开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向饮水机,加热键被反复摁得咔咔作响,“妈,快去做饭吧,好饿啊。”
看沈昭尴尬地手忙脚乱却不知在忙些什么,沈云将卫生纸团成球扔进垃圾桶,憋着笑,推另外两人向客厅走,压低声音说:“好了,给她点儿空间,让她缓缓,过会儿昭昭就自己调理好了。”
“都留下了吃饭吧,我的厨艺比昭昭还好。”
已经十二点了,大家都有些饿了,确实该做饭了。沈云思索了一下,往厨房走,顺手戴上围裙,带子在腰间利落地打了个蝴蝶结。路过还蹲在墙角自闭的沈昭,将她拽起来,捏了捏她冰凉的掌心,以示安抚。
“好啊,好啊。吃什么?”听到沈云要做饭,安粲眼睛一亮追了起来,扒着厨房的门框口头问,“炸酱面好不好啊,干妈?”
“茄子和黄瓜倒是有现成的,不过你们得下楼切点儿肉。”沈云拍拍她的头,打开冰箱。
又眼神询问沈昭,见她也点头同意,沈云转头望向沙发,“小宋,西红柿鸡蛋,茄子肉卤的炸酱面,可不可以?我的拿手饭。”
无人应答。
宋淮安将自己陷进陷进米白的沙发垫,随手抓起旁边儿的靠枕搁在腿上,垂头思索,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沙发巾上垂落的流苏。
他正想着沈昭,那些关于她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涌。
哭泣的沈昭,微笑的沈昭,悲伤的沈昭,尴尬的沈昭……不同的沈昭总是在他的眼前晃,尤其是那双含泪的眼。明明是前几天刚认识的人,为何总能在他的心里掀起如此大的波澜?还有那个江景暄,一个突然出现的名字,自己不熟悉的学长,好像还是沈昭的青梅竹马,邻居家的哥哥。这个名字像根细刺扎在心里,每次想到心里就微微发酸。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宋淮安觉得自己罹患一种罕见病,心脏长了一株无名的寄生植物,根系缠绕,叶子随着脉搏摇摇晃,不致死,却唯有连根拔起带出心血方可医。他猛地坐直身子,或许沈昭真的是一株蘑菇,自己只是被她的孢子所感染,也要变成蘑菇了。
为了摆脱被熬成浓汤的命运,看来以后要远离沈昭了。
宋淮安暗暗发誓。
见他半天不语,又垂头又叹气,不知在想些什么,安粲一把拍在他的后背,“干啥呢,问你吃不吃炸酱面,干妈等你回答等半天了。”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直接进了厨房。
“抱,抱歉。”
宋淮安终于反应过来,脸瞬间爆红,歉意地看向厨房里已经开始切菜的沈云,慌忙起身要去帮忙,膝盖却重重地撞到茶几角。
“宋老师,没事儿吧。”
沈昭听到这边的动静,赶紧跑过来查看情况,看见的就是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疼得表情狰狞的宋淮安。
肤色白皙,短袖下的肌肉线条流畅,宽肩窄腰,短裤下的双腿笔直修长。只是膝盖磕红了一块儿,垂头低眉,半长的头发耸拉着,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生理性眼泪溢出,眼角微红,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今天如果宋淮安继续穿他的西裤就不会被撞得这么可怜了。
沈昭俯身检查他膝盖的时候默默地想。
宋淮安抬眼,最先看到的便是沈昭睡裙下伶仃的脚腕。他又想起来那天月下的手臂,嫦娥或者蕾梅黛丝,宽袍大袖的飞天壁画,俯瞰众生的佛像,有朝一日她也会毫无留恋地奔向天际,徒余一片衣角长留人间吧。
自己好像抓不住她,她不属于这个人间。
他明明刚才还发誓要远离他,现在却又有些难过了。
“应该没什么大事儿,我去拿医药箱,先站起来。”
沈昭说着就要去拉他,却被宋淮安慌乱甩开。
蜷了蜷手指,将要去拉他的那只手默默背在身后,沈昭勉强挤出一个笑,嗓音淡而浅,“没事,你自己起来就行,我去拿药箱。”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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