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微的眼泪浸湿了何煦肩头的绷带，温热的湿意透过布料，渗入那些新生的皮肤。
何煦没喊疼，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
窗外，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最后一抹金光被深蓝吞噬。
煤球不知何时溜进了房间，跳上窗台，挨着那盆茉莉蜷缩起来，绿莹莹的眼睛望着床上相拥的两人。
许久，谢知微的抽泣声渐渐平息。
但他没有抬头，闷闷的声音从何煦颈窝传来：“一定要去吗？”
“……嗯。”
“不能带我？”
“不能。”
“南乐游都能陪你去……”
“吃醋了？”何煦无奈：“因为园区需要你呀，知微，而且煤球还需要你照顾呢。”
煤球听见自己名字，喵了一声。
谢知微明白，自己留在园区内是最好的选择，但……一想到要跟何煦分别，他的心里就跟放在水里泡软了一样，酸酸胀胀的。
特别是！那个南乐游跟着她！
更不爽了！
“如果……如果我发现你骗我，如果你真的不回来，”谢知微说，“我就去找宁映辰。我打不过他，但我可以毁掉一切。他想要力量，我就让他看着他的基地、他珍视的一切，一点点冻成粉末。”
何煦的心跳漏了一拍。
因为原著的谢知微就是这么做的。
“你不会的。”她轻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因为你知道，那会让我难过。”
谢知微沉默了。
何煦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一下，又一下。这个动作似乎能安抚两个人。
“睡吧。”她说，“我累了。”
谢知微终于抬起头，眼睛红肿，但眼神固执。他起身，小心地扶着何煦躺下，替她掖好被角。
然后他没有离开，而是拖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我守着你。”
何煦想劝他去休息，但看到男孩眼底的坚持，话又咽了回去。
“好。”
她闭上眼睛。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疲惫涌来，意识很快变得模糊。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谢知微握住了她的手，凉凉的，但握得很紧。
一夜无梦。
接下来的几天，园区进入恢复期，大家马不停蹄地为转移做准备。
李均带着防卫组日夜不停地修复围墙，但按照计划，他们只修复了正面朝向公路的部分，让它从远处看起来完好如初。
侧后方则故意留出破绽，布置了老王设计的陷阱，由深坑、绊索、简易的钉板组成，
其表面有谢知微凝聚而成的薄薄冰面，踩上去就会碎裂，露出底下的尖锐木刺。
刘梨带着后勤组清点物资。
所有能带走的食物、药品、工具、种子，都被仔细打包。不能带走的，则分散藏在园区各处，做成储备点的假象。
女人们连夜赶制了十几个稻草人，套上旧衣服，远远看去，就像有人在围墙内活动。
农业站的陈明远带着他的研究员们，将最重要的种子样本和资料硬盘贴身携带。
简易的土壤检测设备被拆解打包，连那点可怜的实验数据都抄录了多份。
南乐游变得异常沉默。他大部分时间待在东南角那片试验田里，用异能加速那些幸存作物的生长。
几天下来，那块小小的土地竟然结出了几颗营养不良但确实可以食用的土豆和萝卜。他把收获分给大家，自己留了一颗最小的土豆，揣进口袋。
“纪念品。”他对何煦说，笑容有些勉强。
张玉英为每个人准备了简易医疗包，里面是消毒纱布、止血粉、抗生素片，这些都是末世里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
她给何煦的包里额外多放了两支镇痛剂。
“省着用。”张医生眼睛红红的，“一定要回来拿新的。”
何煦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期慢。
共生契约带来的不仅是□□上的负担，还有精神上的持续消耗。她能清晰感知到远在黎明基地的宁映辰的存在，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在她意识深处静静燃烧。
偶尔，还会有一些模糊的感知碎片顺着链接传过来，比如仪器滴滴的响声、时不时的呻吟声。
何煦尝试主动探索契约链接。
既然共生契约成立，那么连接应该是双向的。宁映辰能感知到她，她也应该能感知到宁映辰更多的东西。
在第七天夜里，她有了第一次突破。
那时她正尝试入睡，意识沉入与契约链接相关的精神空间。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意识顺着金线，向火焰的源头探去。
没有遭到抵抗。
火焰的世界在她眼前展开。
她看见了金属走廊，看见了穿着白大褂匆匆走过的人影，看见了玻璃后面闪烁的仪器屏幕。
然后，她听见了声音。
“实验样本A-7的异能核提取进度怎么样？”
“百分之三十七。原生体出现排异反应，预计存活时间剩余一年。”
“记录数据，准备下一阶段实验。”
“是。”
何煦猛地睁开眼睛，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样本A-7？异能核提取？存活时间剩余一年？
黎明基地真的在进行人体异能实验！
而且听起来，实验体已经命不久矣！
她急促地喘息，心脏狂跳。南乐游说的都是真的。宁映辰所谓的进化，就是活生生剥离异能者的力量！
“姐姐？”睡在旁边行军床上的谢知微立刻惊醒，坐起身。
何煦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她的脸色白得吓人。
“怎么了？伤口疼？”
“……不是。”何煦咽了口唾沫，压下喉头的恶心感，“我好像看到了黎明基地里面的情况。”
谢知微眼神一凛。
何煦把刚才感知到的东西简单说了。谢知微听完，拳头握得咯咯响。
“畜生。”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何煦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那个即将死去的“样本A-7”，是谁？
是不是像南乐游一样，被他们诱骗或抓捕的异能者？如果南乐游被抓回去，是不是也会变成那样？
还有她自己。宁映辰答应不伤害园区的人，可没说过会怎么研究她。
原著中的描述从来没有关于人体实验，龙傲天男主宁映辰重生归来，一众异能强者追随他，一个接一个出现在黎明基地当中。
最后他在末世中加冕称王，抱得美人归。
愤怒。
纯粹的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这种不择手段的男主能一帆风顺，走上人生巅峰？
而谢知微只能被成为疯批反派，作为男主的一个阻碍，然后草草落幕。
“知微，”她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帮我找南乐游。现在。”
——
南乐游被谢知微从睡梦中叫醒时，还有些迷糊。但看到何煦苍白的脸和异常明亮的眼睛，他立刻清醒了。
“怎么了？”
何煦把刚才的感知又说了一遍。
南乐游听完，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他靠在墙上，闭了闭眼：“我知道样本A-7是谁。”
何煦和谢知微都看向他。
“是个女孩，水系异能者，比我晚一个月被招募进异研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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