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裴奕回到王府的时候,一个乞丐刚讨到饭,就在他面前经过,遗落了一根竹签。
裴奕停下脚步弯腰去捡,那签上有小字写明是尘山寺的,竖着有两列小楷。
【红颜美,休挂怀,人在车中,舟行水里】
这卦签仿若给了裴奕一记重锤,并非他不懂签文之意,只是不愿相信。
休挂怀吗?
他挂怀了整整一辈子,怎可舍得放下?纵然只是远远窥她,心中也可得片刻安稳,如今却说“她的车”与“他的船”不走一路?
裴奕的目光搜寻远去的乞丐身影,用这一招掐他的念想,她也真是费心了。
“出城,去尘山寺!”
楚王的马车于是调转了头,往城门行去,裴云箫的目光落在那一枚小小的签上,终是沉默不作声。
*
尘山寺,厢房内。
坐定的方丈睁开眼睛,裴奕看他在香火烟尘里淡化的鼻尖痣,心头咚咚地跳。
前世,就是这方丈说他国运昌盛,鸿运天命,亲缘尚薄。
他失母远父,兄长早逝,婚姻不和,子嗣不亲。
方丈似乎知道他为何事而来,“阿弥陀佛,王爷可要解签?”
裴奕攥紧的手松开,薄薄的竹签险些被他折断,“师父,此签何解?”
方丈拿过去端详,肃立合掌道:“此签要王爷安身立命,不可思一切奢望之事。”
他看裴奕一眼,“王爷求的是姻缘?”
裴奕捏紧拳头,“若此签并非本王所求,是何说法?”
“那便是缘分。”方丈淡淡一笑,“既非王爷所求,又被王爷所得,贫僧不敢妄言,只能将这签文说与王爷听。”
“此红颜为思慕之物,却并非王爷所有,王爷要守身安命,若驰骛远,徒乱人意……”
——她的处境尚好,身体心境俱佳,一切正朝吉顺的方向发展,空劳您的牵挂了。倒是您自己要多加留意,舟行水里,极易颠覆落水,万万不可大意,需得居守营谋,妄动不可取。
裴奕两耳轰鸣,脑中闪过十几年来钟灵媛的一颦一动,最终停在她回首释然的那一笑。她面容柔和,金黄色的光耀在她脸上晕出慈悲来,美得他移不开眼。
“她都知道……”裴奕喃喃,方丈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她都知道,她竟然都知道!”近中年的戎马王爷心神俱碎,一瞬栽到在地,裴云箫伸手欲扶,却堪堪只停留了一瞬就收了回去。
“你原来都知道!”裴奕痛苦至极,那双染了无数人鲜血的手覆在面上,两道忏悔心碎的热泪垂下。
“怎么也不怨我,怎么也不来杀我?”
他喉间发出野兽嘶吼般的悲鸣,那是一个男人无助又彷徨的哭声,裴云箫哀叹一声,跪在裴奕身侧的蒲团上为佛祖上了三柱香。
我佛慈悲,许我来世。
临近昏黑夜幕,裴奕红着眼眶上了马车。
前世但凡他率兵出征,钟灵媛必定来尘山寺祈祷卜卦,是慰军心。帝后相持,当时亦是一段美谈佳话。
他那时也陪她来过这里好多次,沿途的风景说来还有几分熟悉。
你看那处矮胖山丘,他那时担心她去寺庙舟车劳顿太过疲乏,专在那里设了凉亭驿站,还吩咐人种了好几亩西瓜解渴;
这山路盘旋几折,他曾带她跑马疾驰奔过;
到了山脚拐过去便是山涧小瀑,未登基前尚是太子妃的她曾在此为他起舞,太子惬意倚壁,敲着短剑以和佳人的舞步。
经年过去,佳人有言相告:
我的处境尚好,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境都安乐圆满,劳烦您挂怀,您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和处境……
*
回想景瑞二十四年。
起初得知钟灵媛嫁进荣阳侯府时,裴奕还是不可置信的。
前脚刚拒了他的亲,马上就答应嫁入侯府,未免太不怕皇室放在眼里。
可是钟灵媛真的嫁了过去,裴奕回忆上一世的蔺君朔。
那稳重的荣阳侯,好似并未娶妻,自请边疆立下赫赫战功,在校场里教导过裴子寒好长一段时间。
*
有什么东西哐当一下碎掉了,裴奕眼眶干涩,揉紧了手中的密旨。
那是皇帝裴珏下的密旨,西夷来犯,裴珏命他和蔺君朔二人出征抵御。
之所以是密旨,是因为蔺君朔在明,他楚王在暗,不单单要抵御来犯,而是要重兵直击,一举将西夷纳入大安。
前世的时候,这场仗也是他和蔺君朔去打的,彼时他是深得民心的帝王,蔺君朔是得他器重的将才,二人谋略有加、大捷归来。
这一世的出征注定不似前世顺利,裴珏密旨是何意尚未可知。
裴奕眸中幽冷,蕴藏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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