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晴天霹雳。
瞅着跪在地上的人,羽涅身体硬的像是个石头墩子,脖子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方才在她心中还是雄才大略的翩翩少年郎校尉,嘴角抽搐两下,差点背过去。
凡有点学识,谁人不知这西北只有一个统帅。
至于统帅姓甚名谁,那晚玄铁腰牌上,已然点明其名字。
羽涅想着那个两个字的人名,顿时心里笑出了声。
穿越错认反派,还差点借刀杀错人。
挺好挺好……真有她的。
这件事好就好在,说危险谁有她险,差点手里多了条人命。
苍天在上,她哪儿知道会弄这么大一个乌龙。
她一阵心有余悸,不过转念想想,没错杀人,也算逃过一劫。
思来想去,她不由心下嘀咕:“这回可真是三清祖师爷显灵,得以侥幸逃脱。”
同时,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打扫大殿,再也不会糊弄,不擦烛台和香炉底下的灰。
知晓了对方乃那个恶名昭著的奸臣桓恂,她没敢再直视对方,悄摸垂下眸,一副柔弱有礼的模样。
这种人,都不喜欢锋芒毕露的。在这些人面前,最好夹着尾巴把自己藏起来,才为上策。
回应谢骋的,先是明快的笑声,接着话音才飘出:“谢护卫,在下听说过你的名字。”
昂然坐在马背上的人声色张扬,尾音清越,和史书上记载的,说话时的音调截然不同。
并不深沉吓人,反而令人听起来愉悦舒心。
听此,谢骋微微抬眸,望向马上。
那人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将谢骋扶起。
言道:“久闻谢护卫骁勇善战,受如此重的伤,还上阵杀敌,当真是为英雄豪杰。”
谢骋眼底闪过短暂的疑惑,似是有话要问。
鹤立在他面前的人,扶着他的那只手,稍稍用劲,面上神色未改:“统帅告知我,前来怀远,无论如何定要找到谢护卫,没想到,会在此处与你相见。”
听他这么一说,羽涅脑海开始混乱起来。
他不是统帅么?
怎的又说统帅告知他来找人?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谢骋听罢,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他气息不稳,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低声询问:“那统帅他……”
“统帅染疾,正在静养。”那人接过话头,声音压低了几分,“正因如此,柔然细作探得主帅不能即刻赴任,这才敢趁边关无大将,举兵进犯怀远。”
“多亏了你前几日飞信传书,我们才能及时赶到。”话说到一半,那人轻拍了两下谢骋的臂膀,“之前卧底柔然多日,真是辛苦谢兄了。”
夜风煽动着一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士兵手中高擎的火把被吹得忽明忽暗,偶尔有火星子的炸裂声响起。
竖起耳朵偷听的羽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校尉,是假扮成桓恂的。
也瞬间搞懂了谢骋受伤的原因,不出所料,应该是卧底暴露,被柔然人追杀才弄成这样。
但她心中不禁涌起疑虑,这谢骋有桓恂的腰牌,却没见过桓恂么?
她沉吟片刻,忽想起,一般情况下,新的将领上任,都会巡边,见见各个地方的官员,方便互认。
如今桓恂还未正式上任,谢骋说没见过桓恂本人,倒也情有可原,何况腰牌这种,不一定非是本人亲自给予,命其他人代为交给也说不定。
眼下看来,此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
倘非这般,虽夜色晦暝,但庭院中火光灼灼,不至于让谢骋误认人。
“足下溢美之辞,令在下惭愧,刺探敌情乃我职责,担不上‘辛苦’二字。”说完,谢骋面露愧疚之色,歉然道:“新帅还未到西北露面,方才看见甲胄,我想当然以为新帅驾临,没成想会是这样一出结果,还请兄台见谅。”
言语暂落,谢骋旋即客气问道:“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
这会子,谢骋像终于想起问对方姓名。
那人抱拳应道:“在下西护校尉,桓子竞。”
子竞……羽涅听见此名,不着痕迹打量着,距离她不过三四步距离的人。
心中不禁评道,倒是个名与实符,有博学之质,又不失锋芒之气的嘉名。
她就说,一个神采英拔的翩翩少年,怎可能是冷血无情的恶徒。
兴许是瞧见谢骋面色如纸,伤口崩裂,桓子竞善解人意道:“谢兄身负重伤,还是快些去休息,具体情况,我们明日再说。”
谢骋点头应答,跟在羽涅他们面前截然不同,无任何反驳之语。
桓子竞抬手召来名亲兵,沉声吩咐:“好生搀着谢将军,仔细他的伤处。”
“遵命!”
盗匪伏诛,柔然人又有北邺官兵看官,无事再需他们担忧,羽涅随即上去帮忙。
她上前托住谢骋的右臂,欲离开时,她听见一旁的人,对她道:“有劳小道长了。”
既然他并非桓恂,她对他,自然没有厌恶感。
笑脸相迎的应着:“校尉大人客气,谢护卫乃我观中客人,又是勇将,照顾他,是应该。”
“客气谈不上,实话实说而已,”一名士兵抽出廊柱上他的佩刀,小跑着恭敬递到他手中。子竞信手接过那柄犹自滴血的横刀,浑不在意,看都未看,反手将刀收进鞘中,笑着与她说话,“谢兄这伤,怕是要在宝观打扰几日,后续,还需小道长多费心。”
羽涅虽面上不显,心下却如春风拂过。这人倒是生了张巧嘴,三言两语便说得她通体舒泰。
世人谁不爱听漂亮话。
被说的心理舒坦,羽涅嘴角微翘:“小事一桩,说来小道还欠谢护卫一份人情,校尉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防止他听不懂最后几个字,旋即,她又解释:“小道的意思是,校尉不必挂坏。”
口癖这种事,真非一朝一夕能改。
哪怕在此地活了十来年,日常她还是会经不住冒些现代用语出来。
话音方落,羽涅余光扫过谢骋腹部,血色已透过绷带,暗沉沉地洇开一片,伤看起来愈发严重。
她匆匆客套两句,便说要送人回房,于是转身离去。
夜风微起,她头顶素色的绊头带子,随着温凉的风飘飖着,轻扫过他手臂处结实厚重的盔甲。
阿悔琅羲也未站在原地,亦然跟上去照看。
崔妙常收起手中的长剑,未理会在场的其他人,也随后进入了药房。
庭院中,瞬息只剩玄策军旗下的千洲铁骑,以及还未投降的几个柔然人。
天地岑寂,火光映着子竞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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