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间驿站比先前那间要大上一些,刚一进门,陆十一便抬头看到了挂在中庭的那把弓箭。掌柜似注意到她的目光,便笑着解释:“小姐好眼力,这弓是叶家村的神仙亲赐,用来给小店辟邪的。”
她听这话,不禁挑眉:“神仙?”
掌柜闻之笑道:“是啊!我们这一地的人都知道,有位仙人在叶家村修行。这不,过两日便是祭祀大典了。您三位要去,打巧刚好能赶上呢。”
陆十一心想,虽前一驿站诡异,但那掌柜竟确实未在祭祀这件事上骗她们,便打趣道:“这回不说外人不许进了?”
那掌柜听到她的笑言开始时还没反应过来,眼睛轱辘转了一圈,这才恍然:“小姐啊!原来你们是从前一个驿站来的。那厮肯定骗你们了,老说叶家村不许外人进,实际上是他疯魔了。”
“这话怎么说?”
“这世道这世间若是有神仙,早就没有穷苦人了。我虽对那位仙人保有一丝敬意,但却完全不信,那厮走火入魔,自以为得了仙人真传,才不想任何人靠近叶家村呢。”
听起来这个掌柜倒是个正常人,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方才在路上时,陆十一冷静想想,虽那驿站可怖,但掌柜显然是对叶家村有所了解的,三人就这么走了,或许放弃了打探叶家村消息的最佳时机。况且,就算厨子想要她们的命,也肯定打不过伏析。
于是她便提议来这间驿站再看看情况,大不了三人住一间屋子。
刚开始时,沈郁离拒绝了她,说不愿让三人性命陷入危机。但最后还是妥协了,决定如果能平安度过一夜,再去问那驿栈老板看能不能问出些关于叶家村买尸的线索。
陆十一扶着墙壁上楼时,想起第一家客栈的阴森氛围,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掌柜仍旧站在厅中正也盯着她看,瞧见她回头,掌柜脸颊立刻爬上一抹谄媚的笑。
*
入夜,秦岭山内更是严寒,驿站无取暖的火盆,连个灯台都不愿给上一盏,整间屋子黑漆漆的。陆十一躺在主榻上,沈郁离在不远处的侧榻上睡下,伏析也于侧榻边的草席上躺着。
三人未言语,呼吸渐渐平稳。
就在这时,夜幕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你们把那两个男的杀了,女的留活口。”
木质地板时间太过久远,说话声消失后不久便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吱呀声响。陆十一猛然睁开眼,只见黑暗中,一个人影背着月光站在房屋正中央,正用手中的麻绳朝侧榻上的沈郁离套去。
就在这时,伏析忽地起身侧踢将黑影逼退几步,有这一踢,那人大喊一声。屋外等着的同伙见行踪暴露,干脆不藏,全都冲入屋内。
一个时辰前,因陆十一上楼时看到那掌柜诡异的表情,故在进屋后提出轮班守夜的建议。但伏析却义正词严拒绝了她,并且信誓旦旦地说这掌柜今夜必然会有所行动,要求她们三人都不睡以随机应变。
闯入屋中的加上掌柜共有六人,他们必然想着沈郁离和伏析乃是门徒下人没什么身手,可眼下单伏析一个就已撂倒三位。
那掌柜见势不妙正要转身逃跑,伏析却飞快地由榻下抽出不知何时从中庭墙上偷来的弓箭。
箭矢在空中划过弧线搭在弦上,陆十一正要出声制止对方留人问讯,第一个字还未说出口,只听嗡的一声——
长箭与弓弦共振而鸣,箭矢直直插入掌柜心脏。
毫无偏失,毫不犹豫。
陆十一猛地想起自己那日受沈郁离之托女扮男装在宫外遇刺的场景。
她回过头来,只见伏析已收好弓箭,弯腰点燃了原本掌柜手中提着的油灯。
此间驿站只有两层,修在山腰边上,由窗户望出去看不到秦岭山脉的模样,映入眼帘的只有荒无人烟的松林密布和因夜晚而在松间结上的寒霜。
她听到求饶声渐渐止息,随后,这间不大的屋内,只留下了她的心跳声。油灯放在正中央的桌面上,昏暗的橘黄色烛光中,因破旧泛黄的墙纸上盛开了一朵又一朵血色梅花。
沈郁离抿嘴站在窗边,墨色的眸中未对地上的六具尸体有任何反应。空气中,只有血的味道残留了下来。
“沈大人。”伏析手中仍握着那把原本只是用以装饰辟邪的弓箭,他声线平稳,似乎倒地的六人,并非因他而逝去。
见沈郁离未答话,伏析侧过身去,朝他微微行礼,又轻声唤了一遍:“沈大人,今夜您与陆姑娘去隔壁寝室休息吧,在下会处理好这一切。”
沈郁离这才回过神来,他未说话,算是默认。
陆十一并不是第一次见识伏析杀人,她中毒前在后宫南门小巷中亲眼见过对方手起刀落雷厉风行的刀法,所以在伏析要求他们今夜勿睡时便已经对当下的结果有了预判。
只是这个瞬间发生得太快,对方几乎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夺走了六个人的生命,她虽学法医,可毕竟除了学习工作外二十三年都生活在与刀光血影无关的日常里,大脑中的恐惧感还是占据上风。
直到眼前的光被掠夺,她才恍然惊觉,沈郁离在叫她的名字。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似乎有关心的意思:“你还好吗?”
陆十一站起身,点点头,却并未说话。
木质地板在脚下咔咔作响,每呼吸一口气,总感觉是因太过寒冷而导致的喉腔含血。推门而出时,越靠近那具被钉在墙上的掌柜尸体血腥的臭味就越重上几分。掌柜还保持着死前恐惧的表情,睁大眼睛盯着她,他的胸口血肉模糊,麻布衣物与皮肉搅在一起难辨分界。
她立刻回过头来,快步跑出,扶着墙壁干呕。
不是之前看到腐尸时那种恶心,而是一种,感觉自己成为杀人犯的,终于违背了道德伦理的恶心。
沈郁离在她身后跟上去,轻轻阖上门,将尸体与她分隔开。
他正要弯腰与她搭话,却在这时,陆十一伸出手,猛地拉住他的衣襟:“沈郁离,今夜的计划是我提出来的,是我杀了他们。”
一缕黑发因她的大幅度动作散落在耳鬓,她没有在意,可沈郁离却发觉,她耳边的碎发已全然被冷汗打湿。他移开目光,踌躇片刻,终于将陆十一的手轻轻放下,宽大的袖袍笼罩下来,看不清二人勾在一起的指尖。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陆十一的声音哽咽起来,眼里满是恐惧:“你说,我会不会再也回不去了?我会不会永远待在这里?”
他背着光,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朝前一步抱住了对方。
约一个时辰后,陆十一看起来已重新恢复理智。只听此时驿站外由远至近传来马蹄声响,其间又混杂有几个男人说话的低语声。
“那厮怎么还不把人送来?不是说昨天那三人在这儿下榻吗?难不成他先独自享用了?”
“你胡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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