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清醒着吵完架后,接着几日又未见到沈郁离的身影,不过对方倒是托伏析为她写了一封道歉信。其实陆十一当时回到客舍后便已后悔,透过纸窗悄悄朝屋外望去,看到沈郁离卸下帷帽站在铜炉边烤火,银杏叶落在他肩上,他背对着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
所以她在看到那封信第一句话就直白地写了对不起时,心里竟莫名有些难过,她抬起头来问伏析,又确认了一遍这封信是沈郁离亲笔写的,还是他拜托了哪位心思细腻的女官写的。
伏析想想,极认真地告诉她,是沈郁离点着烛灯,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反复几个时辰才写好的。
出发前的一晚,她把信看完了,话是挺直白,但被人看见了不好,尤其是被韶良看到的话,恐怕又要哭着说她不守礼法了。陆十一想着,转而便把信放在铜炉中烧了。
不过不巧的是,回头时,沈郁离竟然又站在那天晚上二人吵架的院门下。他表情讶异,在确定烧的是自己的信后,彻底冷了下来。
陆十一摆摆手,正要说些什么,沈郁离即刻便转头回了屋内。
她是有嘴有腿的人,实在不想对方误会,便快步走去拉住了他。
沈郁离没有回头,也没有想甩开她的意思,另一只手伸前去取下帷帽压在胸口,似乎在等她说话。
陆十一忙道:“我不是故意要烧你的信的。”
沈郁离没回答。
她又握了握攥着沈郁离的手:“你信上用的直白话语太多,琻朝极其讲究礼制,所以我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才烧掉这封信。”
沈郁离皮笑肉不笑地回头望她,眼睛微微眯起,有些像抓住猎物的狐狸:“陆姑娘在怕什么?你我之间不过上司与下属,再密切点,也就是师兄妹罢了。师妹身正不怕影子斜,师兄给师妹写一封道歉信,你若心里没鬼,为何要烧?”
沈郁离朝她逼近一步将帷帽戴在了她的头上,他伸出手去掀开乌纱看着她:“你不是说,叫我不要以为你提到哪位异性就是你喜欢谁,那你现下,又在做什么表里不一的举动?”
听到他用那日她反驳他的话来堵住她的口,陆十一感觉自己有些尴尬。的确是这样,明明是她自己说的,可却又做出和话语完全不一致的动作。说是琻朝礼制严格,实际上是怕众人误会她与沈郁离之间的关系。
“你怕别人误会,怎么不对他们说你那天对我说的话呢?”沈郁离的手伸入纱内凑近她的脸颊,陆十一本能地想躲,她侧开脸去亦不看他,可半晌只听到沈郁离的浅笑声传来。
回眸,却见他只是替自己正好了帽檐,他收回手转身回屋,独留她一人面对将息未熄的铜炉。陆十一站了半晌,直到发觉一片银杏叶落在自己左肩,她不觉发笑。
短短三日,二人的情形完全逆转。她抬手压低帽檐,却想,她怕别人误会她和沈郁离,也怕,她不愿解释她不清白的心。
*
叶家村是要一路南下穿山越岭行至将近蜀地时,才会在秦岭山脉深处得见的一小村庄。
三人是隐瞒了身份前去调查,故而出发时,只配了三匹马以及一张地图。根据地图示意,约莫快马行山路也得三天左右才能到。而陆十一瞧见那匹马后震惊了,不同于她当初求沈郁离养在牧养监中的老马一般颓然,这匹马色如乌金,阳光一照更是油亮。它正值壮年,肌肉线条柔美,马尾顺垂。此刻正高昂头颅,双目炯然盯着她,透露出一种自上而下的贵气,似乎……还对陆十一流露出了一丝丝的不屑?
她接过缰绳,再看旁侧两匹,沈郁离与伏析的马显然是他们自己的坐骑,沈郁离的马眉心中央有一撮毛发发白,颇为独特。伏析那匹则偏白,看起来柔顺不少。
陆十一原本其实申请过使用李安的那匹老马,后被牧养监的人严词拒绝,说是老马虽已医好大半,但无法行走那么久,况且还是山路,更不建议。这匹马虽好,她也甚为欢喜,却还是有些担忧。
沈郁离瞧见她愁眉不展,似乎猜到了什么,问道:“你不会骑马?”
虽说她的担忧并不是因不会骑马而引起,但听到沈郁离这么问,她更无言以对不少,直直望过去,小声还想为自己找补:“我还想问你怎么会的?现代人除了富贵人家,哪里会学这些。”
沈郁离轻笑一下:“我从小就学六艺,骑马自然不在话下。”
而后,为了教她骑马,让陆十一全程跟上两人的速度。原本快马三天就能找到的叶家村,竟花了近五日还没有瞧见踪影。
其实骑马并不算难学,只是分给她这匹名叫黑兔的马性子太烈,非得要哄好了才肯走,还甚是挑食,只吃好草不吃枯草,只喝清泉水不喝死水。所以五天路上,有一半时间是三人在轮流哄马。
一路奔波到第五天夜里,陆十一觉得骑马比她上大学时体验过的一次三轮蹦蹦车还颠簸,累得腰身都直不起来。快要喊停求休息的时候,却见不远处山间,竟有一驿站。
看到驿站内有人点灯,陆十一眼泪都快掉下来。前几日到底是什么日子,三人除了哄马外还得轮流守夜,睡觉也就是在山里找个平坦点的路面睡。现下又是冬天,秦岭里有些地方早就落了雪,要不是运气好,恐怕早就因失温去世了。
沈郁离瞧见那驿站后,从袖中掏出地图,上临近叶家村的地方标注了两个红点,正是驿站的含义。他收起地图:“叶家村应该快要到了,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在此驿站休息一夜,刚好与店家打听些事吧。”
此处偏僻是唯一一条通往叶家村的明道,驿站生意不多,瞧见有三人骑马而来,掌柜瞬时精神不少,在陆十一与他对视一眼后,那将近四十余岁的男人更是精神不少,忙迎上去替他们牵马到马厩。
她怕自己说了又被认为是多虑,便未出声,只跟在二人身后。
三人屋内落座,这间驿站并不大,厅内只放了三张桌椅,破旧墙壁中央挂一把弓箭似为辟邪。掌柜为他们斟酒,眼神在打量完沈郁离穿着后语气更是恭敬不少:“两位老爷,已将近腊月,秦岭正是冷的时候,不知现下来,是要作何啊?”
沈郁离接过酒盏,侧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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