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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吉米的一天

小说:

镀金时代小女仆

作者:

刚刚老诗

分类:

现代言情

天还没亮透,纽约下东区的街道就嘈杂起来。

寒气像毒蛇,一个劲儿地往吉米衣服的每一个破洞里钻。他揣着母亲连夜用碎布加固过的粗布口袋,踩着冻得硬邦邦的泥泞路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报馆跑。每跑一步,鞋底就在坑洼不平的石板路上发出“咯吱”的摩擦声。

老约翰的报馆开在14 街,这里的大部分住户是德国移民。在下东区算得上治安良好,卫生整洁。说是报馆,不如说是个报摊,漆皮剥落的木门虚掩着,老约翰和他的报纸都住里面。

「小子,今天来得倒早,」老约翰头也不抬,通过脚步声就能辨别来人,他正弯着腰,把一摞摞刚运来的报纸麻利地码进几个巨大的竹筐里。「喏,多给你两打。码头那边工人多,就爱抢着看最新的船期和招工消息,手脚麻利点,卖完早去你那个体面人家上工,别误了时辰。」

吉米赶紧接过那叠带着浓烈油墨味的《纽约世界报》。冰冷的纸张触到他冻得发红甚至有些开裂的手指,激起一阵刺痛。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报纸揣进粗布口袋里。一边听老约翰吩咐,「记得多留只耳朵,听听那些穿得体面的人聊什么。上次大伙儿跟着你吆喝‘范里安家铁路又出事’,让咱们多卖了上百份,」

说着,老约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硬币,比吉米应得的多,「拿着,小子!机灵点,有用的消息就是钱。」

吉米接过硬币,连声感谢,转身汇入了纽约刚刚苏醒的街道。他心里有一张无形的“地图”,知道哪里的报纸最好卖。老约翰说的那套到码头卖报的方法早就过时了,码头工人才有几个钱,大多数只想听免费的消息,他有更好的去处。

他的第一站,是鲍厄里街靠近市政厅的那一段。这里的清晨与下东区截然不同。街道宽阔,马车华丽,空气中飘着高级餐厅和咖啡馆里传出的咖啡香。穿着熨帖西装、手拿文明棍的绅士们,步履匆匆地进出那些挂着黄铜招牌的俱乐部。吉米早就看明白了,这些人关心政治、生意和远方的消息。

他像一尾灵活的泥鳅,在拥挤的人流和暂时停驻的马车缝隙间钻行。他差点被一辆疾驰而过的私人马车刮倒,车夫居高临下骂骂咧咧的吼声被他敏捷地闪避甩在身后。

「卖报!卖报!最新的国会辩论!远东战事新进展!」他稚嫩却刻意拔高的嘹亮声音,努力压过街头嘈杂的谈话声、马蹄声。他的眼睛扫视着过往行人,寻找着可能的主顾——那些眉头微蹙一幅世界急需他去拯救表情的先生,或是等待同伴时略显无聊的绅士。

不一会儿功夫,他成功卖出了十几份。还隐约听到两位站在俱乐部门口的绅士低声谈论着“关税法案”和“中央公园扩建的征地争议”,他努力把这两个词记在心里,准备下次吆喝。

等鲍厄里街的咖啡馆被他转遍后,他转战第六大道,直奔那座他只在外面看过还从没进去过的地方——梅西百货。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巨大的玻璃橱窗擦得锃亮,里面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从闪亮的银器到色彩鲜艳的布料,吸引着路过的女士们的目光。衣着光鲜的太太小姐们,在穿戴整齐的侍者的陪同下,从华丽的门厅进进出出。

那些侍者,他们叫什么来着?销售员还是导购小姐来着?

吉米知道这里不能像在鲍厄里街那样随意穿梭叫卖。他机灵地守在离百货商店入口稍远、但人流必经的路口。

「卖报!卖报!欧洲贵族八卦!时尚界新风潮!」他调整了叫卖内容,声音也收敛了些。果然,一些路过的年轻女士、或是看起来比较清闲的随从,会买上一份。他也看到几位刚从百货公司出来的年轻小姐,兴奋地讨论着手里新买的“珍珠养颜霜”,其中一个还指着宣传页上的某条使用说明给自己的同伴看。

「你看得晚上睡觉前抹!才有用。」

「哎呀,还讲究手法哩。得两根手指头轻轻搓揉。」

百货公司门口那个穿着笔挺制服的迎宾员几次用眼神驱赶他,示意他离门廊远点。吉米假装看不见,继续叫卖。最后从梅西百货走出一个膀大腰圆的保卫,朝吉米所在位置走来。吉米将最后一份报纸塞进路过绅士的怀里,抓了钱立马跑远。

粗布口袋已经变得轻飘飘,吉米笑了起来,「收获真不错,明天还来这儿!」

/

吉米离开喧嚣的第六大道,日头已近正午。

他匆匆去报馆把钱上交,此时老约翰正在午睡,鼾声如雷。吉米早已习惯,没有打扰和停留,把钱数好放进指定的罐子,然后拐进一条拥挤小巷。这里的空气瞬间变得难闻,弥漫着廉价的烂菜叶味。

七拐八绕,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窝」?

他和母亲——洗衣妇安妮——住在一栋廉价公寓狭窄逼仄的底层房间里。只有一间光线昏暗的木板隔间供起居,其他地方都是公用的。

吉米推开门时,唯一的窗户对着一条堆满杂物的窄巷。他母亲正坐在小凳上,就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弱天光,用力搓洗着一大盆邻居送来的脏衣服。她的双手因为长年累月浸泡在碱水和冷水里,变得红肿粗糙,指节粗大。

「回来了?」这位同样叫安妮的妇人抬起头,额上带着汗珠,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床头上还有点黑麦面包和土豆汤,快吃了。下午去布鲁克家,别迟到。」

吉米「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卖报得来的钱,这些是他多赚的部分,大部分是鲍厄里街那些绅士随手多给的。他挪开墙角一块小木板,把钱卡了进去,再合上木板。然后坐到床边,掀开床头罩布,里面是稀薄的土豆汤和一小块硬邦邦的黑麦面包。这就是他们的午餐。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睡床,母亲打地铺睡底下。所以他得小心食物碎屑掉在地上。他一边就着汤费力地啃着面包,一边忍不住对母亲说:「娘,布鲁克公馆里,有个叫姐姐,也叫安妮,她人可好了!」

洗衣妇安妮手上搓洗的动作没停,只是抬眼看了儿子一下。

吉米咽下嘴里干硬的食物,语气带上了几分兴奋:「我刚去的时候,她还是个低级女仆,现在是小姐们的助理哩!就前几天,我在厨房削土豆,汤姆厨师被夫人训了,怀疑是我没削干净。气得几乎要打我。别人都不敢说话,是安妮姐站出来护着我!连汤姆厨师都听她的道理!」

吉米母亲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和一丝告诫:「在那种体面人家做事,手脚一定要麻利,不能出错。有人帮你是福气,但你自己更要争气。好好干活,多留心,别人说你就忍着,如果高级仆从打了你,也不要告状……你要争取留下来,有个固定的差事,那可比娘这样有一顿没一顿地接零活强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吉米口里应着,心里却想着安妮姐从容不迫的样子。

「娘。有没有晒好的衣服,我帮你顺道送去。」将午饭囫囵吞下,吉米准备动身前往布鲁克公馆。

「还没呢。你先去,别迟到。」吉米母亲头几乎埋在洗衣盆里。

吉米出门后,并没有直接前往公馆,而是绕了个道,朝着记忆中汤姆·瑞克斯先生的木材加工厂方向走去。

他回想起前几天,安妮姐私下找到他,递给他一封用戳封好的信,神情严肃地嘱咐他务必送到汤姆·瑞克斯先生手上,并且要亲眼看着对方拆开阅读。他当时跑到瑞克斯先生的住所,扑了个空,那个傻乎乎的女仆莉莉说瑞克斯先生一早就去了城外的木材厂。他又一路打听,终于在那间锯末飞扬、机器轰鸣的工棚里找到了那位年轻的商人。

他还记得,当他把信交给瑞克斯先生,并转达了安妮姐要求他当场拆阅的话后,瑞克斯先生脸上那先是期待、继而疑惑、最后变得一片灰败的表情。尤其是当吉米一字不落地复述出安妮姐教他的那句口信——「埃莉诺小姐说,请您务必尊重她的决定。她希望今后不再听到任何相关的言论,否则,汤姆·瑞克斯先生的名字,将不再适合出现在第五大道的任何邀请名单上。」——之后,那位原本意气风发的商人,瞬间像被抽掉了魂,踉跄了一下,摔坐在地。

回去后,安妮姐夸他做得很好,给了他两枚亮闪闪的硬币作为奖赏。

此刻,吉米再次来到木材厂附近,躲在一堆废弃的木料后面,偷偷朝里张望。他看见汤姆·瑞克斯先生正站在工棚门口,指挥着工人搬运木料,但他对工人说话不像那天那般趾高气昂,神情有些恍惚,双眼浮肿,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好觉。他没有像吉米担心的那样气急败坏地去找埃莉诺小姐麻烦,似乎真的被那封信和口信震慑住了。

吉米悄悄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完成了某种重要的“监视”任务。然后,他转身,加快脚步,朝着布鲁克公馆方向跑去,绝对不能再被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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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气喘吁吁地来到布鲁克公馆后门,熟练地溜了进去。

公馆里头和他家那个昏暗拥挤的小隔间简直是两个世界。地板光溜溜的,能照出人影,墙壁上粉饰着华丽的花纹,天花板好高好高,上面垂下来亮晶晶的的大灯。空气里闻不到煤烟和霉味,只有淡淡的、像是木头和鲜花混在一起的香气。前厅他还没有去过,听其他人说,墙上挂的都是镶金边的巨幅油画,地上踩的不是木板,是波丝儿地毯,真是一个怪地方,叫波丝儿……

公馆的仆人很多,穿着不同样式的衣服。吉米大部分都记不住脸,只记得那个总是板着脸、下巴方方正正像块桌板的女管家——梅布尔太太。她一出现,连最大声说话的露西都会立刻闭上嘴巴。他还看到那位穿着像男人西装、但又是个小姐的米芙,她总是抱着厚厚的本子匆匆走过,别的女仆会对她笑,但那笑容一看就不像发自真心。

露西姐倒是很热情,会偷偷塞给他吃食,但也会拉着他叽叽喳喳说很多主人家和别的仆人的“秘密”。还有那个总是没什么精神的玛莎姐姐,见谁都像别人欠她钱似的,总用一对眼白看人。

吉米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找到了位于公馆侧翼的小书房。

他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是安妮姐的声音。

吉米推开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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