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夜,曾国藩才满身疲倦地回到家中,瘫在靠椅上闭目养神。
仆人端来了热水泡脚,丫鬟则揉着肩膀和大腿,端茶送水,倒是忙的不可开交。
不一会儿,李鸿章、胡林翼、阎敬铭三人业匆匆而来,身上带着素色,一个个也是满脸疲倦。
“什么也没议出来了!”
曾国藩不用睁眼,就知道三人的来意。
“祁首辅怕担事!”阎敬铭脾气直,冷笑道:“看来大行皇帝没有选错,他真的适合当一个和事佬。”
“杜鸿举毕竟城府太深!”
曾国藩没有理会,胡林翼则叹了口气:“在这个世道,想要做事着实太难。”
“电报之议,已经定了址,签了合同,拨款那里反而卡住了。”
“又得拖延几个月,难道非得等大行皇帝安葬之后才能做事?”
“好了!”曾国藩见他们越说越过分,掀开了脸上敷的热毛巾,直接丢了桌上:“胡说什么,一切都有规矩陈例在。”
“不过,内阁确实有几分不像话了!”
入阁后,曾国藩才觉察到挑帘阁老的难做,话语权轻。
财、户、民三部是首辅的囊中物;次辅魏源牢牢掌控礼部,匡源和彭蕴章,一个工部,一个兵部。
他最后只分到一个刑部。
内阁商讨吏部的人事组织问题,要不是他有几个旧部,在人事上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原本首辅掌控人事和财政,在内阁中话语权极大,但祁寯藻主动让权,立马就让内阁开始纷争起来。
立宪派和君权派吵得厉害。
几天过去了,庙号和年号还没定。
“立宪派以为,大行皇帝外夷来袭,南洋水师覆没,缅甸虽然失而复返,但也是心思不附。”
“南洋诸国动荡,变革之声大起,扩军之势席卷,秩序不再!”
曾国藩叹道:“故而,立宪派主张庙号偏向贬意,要用庄宗。”
谨严持重曰庄,睿圉克服曰庄,兵甲亟作曰庄。
换言之,就是战事频繁,为人谨慎稳重。
听上去就很不符合宣仁皇帝,但实际上却是阴阳怪气的。
宣仁年间虽然大战没几个,但边境上的小规模冲突却不断。
西北藩国,漠北藩国,乃至于雍国,缅甸战事频繁。
别人一看,缅甸是靠谈判收回来的,你给我提庄宗?
这不是让人无语吗?
这显然不符合君权派的利益,他们要求用明宗。
这是后唐李嗣源和元明宗用过,其含义为象征帝尧四德「钦明文思」(或还有安安,即晏晏、和柔一德)。
意思就是,明主带有些许遗憾。
即,照临四方曰明,谮诉不行曰明,思虑果远曰明,保民耆艾曰明。
一个是被跳梁小丑追杀而死的唐庄宗,一个是励志治国的唐明宗李嗣源。
这根本就不需要比。
阎敬铭业轻笑道:“庄宗其实也不符合,按照道理来说,文宗最为合适,可惜被文庙用了。”
文宗则更不堪,指的是治国文弱,优柔寡断之君。
宣仁皇帝常年待在病榻,性格文若,从来没有跟一个大臣撕破脸过,倒是非常适合这个庙号。
曾国藩懒得理会这个无君无父之人,他目光看向了李鸿章。
李鸿章一愣,他忙道:“学生对于庙号倒是说不上话,但学生觉得,如今嗣君年幼,立宪派怕是觉得时间太早,趁机给大行皇帝盖棺定论。”
“就算之后秋后算账,恐怕大家都进了棺材。”
“是这个理!”胡林翼大笑:“你看的透彻。”
李鸿章笑了笑,继续道:“在学生看来,无论是谥号还是庙号,到底还会有定论的。”
“大明之危不在其外,而在内部。”
“你且说!”曾国藩正色道。
“晋王——”李鸿章拖着尾音,低沉的声音响起。
表面上来看,嗣君体弱,晋王作为其侄,继承皇位最适合不过。
但这偏偏又搅动了夏王和魏王。
一旦嗣君有所差错,指不定有些想打着旗号乱来。
且随着嗣君年岁渐长,晋王作为与他相差几个月的侄子,必然会聚拢一批自己的势力。
众所周知,世祖中兴以来,太子基本上算是半个阁老,身边有人实属正常。
所以晋王的爵位刚下来,他的身边已经迫不及待的聚集了一群投机者。
所以,大明此时不仅有立宪派和君权派之争,还有晋王身后那批人的夺权之争。
甚至,夏王一派也不甘心,肯定会动作频频。
“真是热闹!”胡林翼摇头道:“大明有200年没那么热闹了。”
曾国藩苦笑。
像他这样不站队的人,在之前还能持中立态度,到晋王一立,在别人眼里天然就属于晋王派系。
谁让他深受魏王恩德,不能报答给魏王,那就只能报答给他的儿子晋王了。
阎敬铭则思维跳脱,他摇头晃脑道:“父亲魏王,儿子晋王,魏生晋,怎么看上去那么不对劲呢?”
“好了!”曾国藩摆摆手:“
这次大行皇帝的葬礼在半年后,高原上的喇嘛,草原上的喇嘛,乃至于耶稣会,道观,各山庙的和尚,共计9999人。”
“他们都要来京给大行皇帝做法会送行。”
“仅此一项,耗费岂止百万?各种规矩千头万绪,有的忙咯!”
对此,阎敬铭撇撇嘴:“我听说,预算给出了近千万?”
“没错!”曾国藩点点头:“一千五百万,内帑中也拿出了五百万,合计2,000万。”
“国用艰难……”阎敬铭吐露了半句,没有再言语。
而众人自然理会其中的意思,但都没有附和。
在儒家把持着思想领域的统治权,孝道是最重要的伦理,砸锅卖铁,卖身葬父都是应该做的。
勒紧裤腰带也得把葬礼安排的风风光光。
这是应有之义。
忽然,阎敬铭话题一转,低声道:“我说假如,我是说假如啊!”
“假如未来某一天,晋王登基时尚处年幼,朝堂又内斗不断,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可能需要一个摄政王?”
“你是说魏王?”胡林翼脱口而出。
“我没有!”阎敬铭忙摇头。
曾国藩的眉头则深深皱起。
这个假如提的很有门道。
显然,在这样的一个混乱党争之中,一个长君是最适合的存在。
让魏王来当摄政王,再适合不过。
表面是侄子,实际上是父子。
李鸿章笑了笑,不言语。
而胡林翼则头摇得如拨浪鼓:“不可能,绝无这种可能。”
“尝到甜味的狗熊,哪怕被叮的满头包,下次看到蜂窝还是会去偷。”
“权力让人沉醉,吞噬人的理智。”
“阁老们是不会让魏王来分一杯羹的。”
三人的目光忽然又看向了曾国藩。
后者哭笑不得:“你说的对,内阁是不愿意分权的,毕竟摄政王有悖于祖制和遗诏。”
“好了,尔等回去吧,莫要再乱说。”
这般,三人才作罢。
而曾国藩回到了书房,提起笔再三犹豫,最后还是书写了一封信件。
来回斟酌着用字,足足过去了半个小时,才算写完了一封百字书信。
……
“晋王?”
等到朱敦汉收到来自北京的电报时,时间才过去了七八天。
大明的电报依旧在铺设,而英国人业早就铺设到了印度,消息传到了欧洲,再传到了魏国。
“这叫什么事?”
朱敦汉无语了。
这老皇帝真的是贼心不死,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了他的儿子,估计是个合法的备胎,而且还无法威胁到嗣君的地位。
果然是政治生物,算盘打的那叫一个精。
“可是这里面没我的事呀!”
朱敦汉摇头叹息。
争储之战,难道就这样告停了?
钱新德、龚橙二人联袂而来,听到了魏王告知的消息。
“殿下,按照祖制,您作为藩王,得动身去京城送葬,且拜见嗣君皇帝。”
钱新德忙开口道。
他的神色中略带悲哀。
说到底,宣仁皇帝统治天下一代人,在这个如君如父的时代,亲爹死了都要嚎两声,更何况比爹还要贵重的皇帝。
龚橙则面无表情,他倒是对于老皇帝没什么感情:“殿下,魏国离不开您!”
“墨西哥再过几个月就会举行公投,到时候就会全员并入魏国,短时间内您根本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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