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儿》
明知有暴露的嫌疑,戚时不止一次提前包下整座海景酒店,这次在坎昆也不例外。
为了享受二人世界,他们提前和何棣坤打过招呼,说他们会去拜访他,但并不会在他家里住。
俩人落脚在当地的第一晚,弯月如钩,夏风微凉,彼此脸庞吹拂过咸湿海水的气息,昏暗室内点亮着蜡烛,他们穿着情侣睡衣站在床边,闭着眼忘我地拥在一起接吻,耳畔响动着远处海平面上不停扑卷的波浪声。
窗外皎洁月光洒落地板上,偌大空荡卧室里回荡着啾啾的水声,随着彼此呼吸渐重,短暂分离时,唇齿间牵扯出几缕银丝。
戚时俯身不停地追吻,怀里人发出舒服的哼叫,干脆抬腿挂在他腰间,顶着|胯不停地蹭他。
戚时深眸底色愈发炽热,搂在他后腰的手臂倏地收紧。
“今晚这么热情?”
程儿不说话,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调皮带笑的、泛红的脸,令人爱得痴迷心脏狂跳。
“崽儿,”戚时抱着他压倒在床上,覆身细碎点点着亲吻,“好乖,哥的心都要化了。”
“二哥好烫,”何湛程挺起yao,笑吟吟道,“崽儿帮二哥降降温……”
“嗯……崽儿……嗯……真好,”戚时闷笑着颈窝里吹气,“我们崽儿滑溜溜的,像小老鼠……”
“如果我是小老鼠,”何湛程被亲得缩起脖子笑,“那你就是大耗子!”
戚时低喘几口气,手指拨弄开他眉间有些潮湿的刘海,目光灼热地看着他。
何湛程被他盯得脸红,瞟他:“干嘛?”
戚时摇晃着头,轻轻蹭着他鼻尖,低笑:“程儿,你知道吗,我经常不敢相信,你是我的。”
“那可坏了,”何湛程哼一声:“那你要想办法找个圈圈把我套牢才行啊。”
戚时笑哼一声,捏两下他脸:“小坏蛋。”
何湛程闭眼攀附上来,主动伸舌和他接吻。
“二哥。”
“嗯?”
“求求你了。”
“求我什么?”
“我愿意。”
**
翌日清晨,明亮阳光透窗照在脸上,戚时被晒得皱起眉头,抬手臂挡了下光。
身上盖着有熟悉香味的被子,他脸上浮起惬意的笑,翻了个身,伸手摸向枕边人。
“宝贝儿……”他以为能摸到柔软的脸,结果碰到对方的膝盖。
戚时诧异睁眼抬头。
旁边,何湛程伏着身子,穿着印花红T恤和克罗心牛仔裤,脖子留着昨夜*的深色吻痕,锁骨间悬挂着他送他的金葫芦项链,一头蓬松卷发,浑身香气袭人。
何湛程抿着唇笑得羞涩,眉眼间洋溢着喜气,像个俏皮的小新郎。
他一大早就蹲守在他旁边,眨着卡姿兰大眼睛,小狗似的摇着尾巴,眼巴巴望着他。
二人中间缝隙里,这小狗叼来昨天在飞机上他用来装戒指的随行背包。
见他醒来,小狗殷勤地伸出爪子,把背包往他面前推了两推,意思是让他快点拆开!
戚时一瞬间了然,不禁笑起来。
他抬手撸了两把小狗卷毛:“宝贝儿,早上好。”
何湛程歪着头蹭他,一脸乖巧地让他摸:“早上好。”
戚时故意逗他,说:“叫‘老公’。”
何湛程扑进他胸膛,亲昵地抱着他各种贴:“老公~”
戚时一脸享受:“嗯,再叫一声。”
何湛程听话爬上来,啄木鸟一样,不停亲着他脸颊:“老公!老公!老公!”
戚时被亲得又痒又笑,一把将他搂进怀里,逗他:“我家小狗程儿怎么叫呢?”
何湛程笑眼亮晶晶的,冲他撒娇:“汪汪汪!”
戚时满意极了,又问:“那我们小猫程儿呢?”
何湛程夹着嗓子叫唤:“喵喵喵~~”
戚时被哄舒服了,手掌温柔地揉着小猫的脑袋,说:“乖崽儿乖,今天先不弄那些,背包收起来,过两天再说。”
何湛程一秒变脸,甩手“啪”一个大巴掌扇过去,疼得戚时根本来不及反应,刚被小猫亲过的脸上,立刻被何大力士的金刚铁臂烙上一个热烘烘的大巴掌印。
何湛程冷着脸站起身,强忍着哽咽,抬手一抹泪,然后抬起穿着袜子的脚丫子,对准戚时左右的脸,噼里啪啦一顿猛踩。
“骗子!骗子!”
“大骗子!!”
“过两天!又过两天!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答应过的事从来不做到!给人空欢喜的骗子!只会放空炮的骗子!说话不算数的大骗子!谁稀罕和你过一辈子!”
愤怒地喊完,何湛程眼泪哗啦啦地流,咬着牙对着人又是一套无敌旋风连环踢。
这是俩人复合多年来都快失传的招式了,戚时抬手挡着脸和耳朵,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忽然涌上一种“等他老了,可千万不能惹程儿生气,不然这小子一定会亲手拔掉他的氧气罐”的直觉。
“停!”戚时忍疼大喊一声,一把攥住何湛程脚踝,无可奈何地仰脸望他。
“过两天,真的就是过两天!”
“我们几个都商量好了!”戚时语速飞快地解释道:“你大哥今天行程排不开,明天下午才能上飞机!我哥也会来!他带着果果和你哥一起坐我的私人飞机来!”
“之前说飞机没申上航线是骗你的,你大哥好容易愿意出趟国,我既然请他来,总得顾得周全些!”
“何老二也去纽约接你妈了,这事儿可大可小,我没有太声张,联系的都是咱们的直系亲属,还有酒店这边,他们已经在为后天的典礼准备晚宴了!”
“程儿,等咱们两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订婚!”
何湛程有点懵,缓了几秒,慢吞吞抽回脚丫子。
他浓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冲人眨眨眼:“订婚?”
戚时忙道:“对!月初订婚,月底我们就去领证!”
说完,怕人憋着心事,干脆直接摊牌:“结婚证!我和你的!”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什么惊喜、什么订婚宴、什么亲朋家属,他通通都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鼻梁骨都快要被这小子踩断了!
再晚点儿说,他就要被自己的未婚夫打进医院了!
何湛程噗嗤一声,憋不住地笑,瞟他一眼,问了句废话:“你、你哥也来啊?”
戚时光着膀子抱起双臂,浑身上下就剩一条藏蓝贴身的四角裤,蛮随意地翘起二郎腿:“呵,我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他凭什么不来啊?”
何湛程被这句话取悦到了,神采重新飞扬起来,笑眼弯弯,“扑通”一下倒在戚时怀里,捧着人的脸亲个不停:“臭二哥,不早说!”
戚时又气又笑,任对方在怀里闹腾:“本来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差点被你给打死。”
何湛程憨笑几声,双手托着他的脸:“对不起,让我看看,打痛了吗?”
戚时哼一声,闭着眼,手指戳了两下自己的左右颧骨:“这里,还有这里,好痛,痛死了,你得给我吹呼呼才行!”
何湛程忙吹着:“二哥呼呼,呼呼!”
戚时闭眼享受着,脸上连续小香风刮过,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二哥……”小香风拱着一头蓬松卷毛,亲昵地蹭他脸。
戚时鼻音舒服地“嗯”了声。
“二哥你真好,”小香风附在他耳畔叽咕,“天下第一好!”
“那当然了,”戚时拍拍小香风的翘臀,“不然谁疼你。”
“谢谢二哥!”小香风捧着他的脸啵狠狠了一大口,又问:“不过,你是怎么说动老大的啊?”
“威逼利诱加道德绑架呗,”戚时笑哼一声:“听说他去年在新加坡待过一段日子,怎么,追老情人就敢坐飞机出国,现在弟弟订婚,他就不能过来一趟啊?再说了,他甚至都不是新郎呢,我还让我哥亲自护送,他能有什么理由拒绝?”
“哦?”何湛程有点诧异:“他去新加坡了?一个人?”
何湛程近些年住京城,不太跟他大哥联系,一年只回两趟沪上,也都是为了去墓园探望他爸,顺便和他大哥吃顿饭,如果他大哥公司有事,他们也不会刻意约见。
自从老爷子没了,包养了十多年的情人也在一夜之间跟着别人跑了,他大哥愈发沉默寡言喜怒无常,甚至越老越讨人嫌。
高层董事尤其有意见,隔三差五打电话找他和老二告状,说老大在集团专断独权,私生活也不甚检点,无论亲疏贵贱,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高层不管哪派,一致决定,要求何老二和何老三必须得回去一个,赶紧把何老大的嚣张气焰给挫下去。
何湛程不想蹚这浑水,于是不予理睬。
老二关系和老大要好些,因着各国人脉广泛,中途费了些功夫,亲自替人找到了失踪好几年的老情人,又提供了信息地址,老大这两年忙着追妻火葬场,集团里的人事倒很少迁怒了。
虽然哥俩一年说话不超过十句,但何湛程手下的聚兴资本和何氏集团从一开始就在根源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抛开业务和利益层面,何湛程偶尔会觉得他大哥很可怜,不时发消息问候对方一句“你最近过得好吗”,他大哥每次都会回复一个“嗯”,语气平淡如水,带着一如既往铿锵倔强又难掩寂寥的寡夫味儿。
何湛程很懂他心情,但这么多年对大哥恶语相向惯了,现在能维持住那几分单薄的亲情就很不容易了,他很难再对大哥说出什么依恋的话。
“哦对了!”
何湛程忽地想起什么,一脸认真趴在戚时身上,严肃警告道:“如果你要下聘,直接打到我账户上,不要给我妈,因为你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免费的ATM机;你也不要给我大哥,他是薄情的人,你让利给他,他不仅不会感谢你,反而会觉得你是个喜欢给别人送钱的大傻子。”
戚时心虚地别过脸,抬手摸摸鼻子:“呃呃。”
何湛程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你不会已经给了吧?”
戚时蚊子音断断续续:“每、每年都给一点儿,就一点儿……”
“呵呵呵……”何湛程咬着牙,手指骨节攥得咯咯响,愤声道:“该给的不给,聘礼倒是上缴得挺勤!”
“好了,”戚时笑起来,凑在对方脸蛋上嘬了两口:“我如果不这样,你妈也不会同意,说句冒犯的话,你妈那嘴就跟机|关枪似的,一见了我就突突个不停,她语速又快,说得还是方言,我又听不懂,近两年好容易不突突我了,我才敢去请她呢,你难道不希望她真心祝福我们吗?”
“不,”何湛程冷哼,“我希望她能把你当儿子来疼,而不是把你当提款机一样随叫随到。”
“提款机咋啦,”戚时不甚在意,“这说明你妈觉得我有实力啊!她是认可我对你的爱,确信我会无条件为你做任何事才会选我为她买单的,这是我的荣幸,别人排着队想给她送钱,她还不屑赏脸呢!”
“呵,你就是个大傻子!”
何湛程冲他翻了个大白眼,坐起身整理衣服,然后低头解着背包拉链,语气难掩兴奋:“让我看看,你准备的是什么款式。”
戚时忽地横臂一挡,摁住他去扯拉链的手。
“程儿。”
“干嘛?”
何湛程被迫住手,有点不太高兴地瞪他。
“程儿,”戚时握住他手指,笑眼看他,“这种东西,没有自己送自己的道理。”
何湛程一秒被哄好。
他另一手将书包推过去,笑得脸红腼腆:“那、那你给我戴上试试!”
戚时将书包塞自己身后:“嗐!这大早上的,我还没洗脸呢,不过你放心,绝对符合你的指围!”
何湛程一秒脸臭下来。
戚时笑个不停,见人真要生气了,才慢条斯理地俯下身,像个绅士一样,低头吻落在他手指。
“程儿,我给你摘星星吧。”
**
傍晚退潮时,海鸥飞掠而过,一轮红日淹没在远方的海平面,整片海域流动着金色的光。
这时是旅游旺季,周遭不少游客躺在遮阳伞下晒日光浴,何湛程一身碎花蓝衬衫大裤衩,衣衫猎猎,双手抱臂和身边人并肩漫步在白色沙滩,嘴里不停嘟囔着,怪不得他大哥喜欢和戚时做生意呢,原来是碰上百年难遇的冤大头了,又一个劲儿吐槽戚时抠门又小气,之前求婚还知道送花暗示一下呢,这次连个惊喜都没有,莫名搞得人心情很差劲!
偏偏话声又低,叽里咕噜的,像一只怒发冲冠但毫无攻击力的小学鸡。
戚时穿着也很休闲,纯白T恤配黑色运动短裤,一阵清凉晚风吹过,拂过他发梢,他惬意地眯起眼,一手闲闲地插着裤兜,另一手玩儿似的,反复在空中抛着一颗白色石头。
脚下踩过柔软潮湿的沙子,他陪着心爱的人沿着漫无边际的海岸线散步,晚霞余晖洒落在身旁人白皙的脸庞,他的程儿像个金光闪闪的天使。
程儿还在喋喋不休,戚时目光持续注视着对方古灵精怪的小表情,不自禁嘴角扬起的弧度愈高,眸底笑意几乎溢出来。
“凭什么,搞得好像是我毁了一切似的,”何湛程一脸愤愤地用脚踢着涌来的水浪,“没有红玫瑰,卡布奇诺也行啊!真是的,害得我大早上四点多就爬起来找Tony去烫头——”
“程儿。”他突然打断对方。
“啊?”何湛程扭头瞅他。
“你才没有毁了一切。”
“啊?”
“你低头,”戚时示意他往下看,伸手给他指,“你看,浪花也是花。”
何湛程莫名其妙,低头认真陪对方观察了会儿海浪冲刷沙滩,然后一脸不解地抬头问:“啊,然后呢?”
“然后,”戚时突然磕磕绊绊地说,“你、你再低一下头。”
何湛程只好再一次低下头。
底下,雪白浪花层叠翻涌,俩人赤裸的大脚丫子踩在白色细腻的沙子上。
下一秒,戚时忽然松手,二人中间掉落一颗偏圆的不规则石头,掌心大小,看起来很重,落到水中却只溅起一点浪花。
是那种空心的晶洞石头。
何湛程懵了几秒,蓦地抬头望向戚时。
哪怕是同床共枕了七年之久,此时此刻,戚时心脏仍控制不住在剧烈跳动。
发汗的手指不停地捻着裤边,他有些紧张地望着何湛程,轻声问:“你……你喜欢石头吗?”
何湛程笑眼弯成一条缝,两行热泪不受控制地从眼尾流出,他强忍着哽咽,很大力地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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