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儿》
一大早乘飞机故地重游去瓜纳华托时,何湛程特地换了一身白T恤搭配浅蓝工装裤的浅色衣服。
二人相处第三年末,何湛程才知道,原来戚时会对某些高饱和度颜色的画面、舞台或者建筑物产生眩晕头疼的感觉。
是为了适应娱乐圈诸多繁花锦绣的场合,戚时作为集团二把手,需要保持最基本的参与感。
因为这种程度的难受刚好介于“还能再稍微坚持一下”和“真的扛不住了”的临界点,他便强迫自己习惯去忍受;因为不想让旁人觉得他这么一个一米九高的大男人矫情事儿多,他也从不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不适。
那是在一次圣诞节约会,何湛程和戚时去看一部当时很火爆的动画影片,电影散场后已经是午夜,商场人流量仍然很大,俩人牵着手紧贴着彼此,费劲地从商场挤出来。
刚推开门,还没下台阶,迎面吹来一阵冷风,掀动起二人垂落在膝盖的大衣,俩人一齐抬头,深黑夜空不知何时飘起雪花。
何湛程低头呵了口气,下半张脸掩埋在围巾里,将身旁人的手臂挽得紧了些。
戚时注意到路边角落有个小商贩在卖炒栗子,扭头问他要不要买一包暖暖手?
何湛程笑了声,点点头,说了句“好”。
他对炒栗子花生果干这些无感,但他知道戚时很喜欢吃。
回去路上,大雪纷纷扬扬,戚时姿态随意地打着方向盘,不时伸手过来抓栗子吃。
随口聊起今晚的电影,戚时说起某一段剧情的画面颜色又杂又亮,果然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看得他眼睛怪难受。
何湛程坐在一旁副驾上默默地剥栗子,安静地听着身旁人闲话,不时附和几声“嗯”、“是”、“确实”、“对,我也这么觉得”。
脑海里,不断回忆起当年和戚时去瓜纳华托小镇时,对方一路烦躁焦灼的表情。
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戚时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他,他却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放话要把人扔在那儿不管。
戚时……当时心里怎样想的呢?
明知爱上一个给不了任何人安全感的小孩子,戚时在回国后仍决定向他求婚,那个执拗的傻瓜,那个生怕被他丢弃的人,当时心里到底怎样想的呢?
这些年,戚时经常会跟他提到想去坐彩色热气球,但一次也没提到过瓜纳华托的那座童话小镇。
他也没有问戚时如果受不了那个地方,为什么不早说?
他知道戚时当时很喜欢他。
喜欢到丧心病狂、完全忘乎自我的程度。
27岁的戚时对20岁的何湛程的占有欲,变态、暴力、卑微自怜,小心翼翼地渴盼着少年浪子回头。
那一年的戚时在寻求一份可以厮守终生的真爱,那野蛮的、迫切的、一厢情愿的爱意,令他足以忍受一切的痛苦、委屈和屈辱。
而20岁的何湛程注定不能回应那份炽热猛烈的感情。
那一年戚时饱含深情递过来的花束与戒指,是他当时那颗年轻浮躁的心无法承受的重量。
“二哥,觉得眼晕的话,就多看看我。”
从机场坐车出发去市里时,何湛程向戚时展示着自己今天的清新穿搭,然后把别在后脑勺的墨镜摘下来,递给戚时:“还有,戴上这个。”
“好。”
戚时收拾好背包放到一边,接过墨镜戴上。
何湛程一屁股挤过来,一把拽过人手臂抱在怀里,歪头黏在戚时肩上蹭了蹭:“二哥真帅!又香又帅!”
戚时偏脸瞥他一眼,压不住的嘴角翘上天。
伸手来捏他鼻尖,低声询问:“干嘛这么乖?”
何湛程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因为我喜欢你呀~~超级超级喜欢你~~全世界最喜欢你了~~喜欢亲亲好二哥~”
戚时没忍住笑,掌心揉揉他脑袋:“真受不了你。”
明晚有订婚宴,他们今天来瓜纳华托只是一日游。
没有到处闲逛,俩人一下车就直奔目的地接吻巷,乖乖等排队。
中午日头正盛,周遭各国游客拥嚷在一起,热汗淋漓的,在这条异性情侣成双成对的小巷,有几个外国人凑近想要搭讪,何湛程在对方开口之际,忽然一甩胳膊,晃着那只戴着订婚戒指的手,漫不经心地撩几下头发,然后挽到身旁人的肘间。
钻石光火彩四射闪耀,不速之客们悻悻而退。
戚时一把拉着人摁进怀里,没好气地笑:“就你调皮,直接摆手拒绝就好了,干嘛非等他们靠近了晃人家眼?还有你刚才那表情,跟个暴发户似的,一两颗鸽子蛋,有什么好稀罕显摆的?”
何湛程一脸傲娇嘚瑟地抬手腕欣赏着手上戒指,哼道:“我就稀罕!我就显摆!”
“行行行,”戚时笑着从背包里翻出遮阳伞,撑在二人头顶,又递上保温杯:“来,喝点儿水。”
何湛程从戚时手里接过背包和伞,示意道:“你先喝,喝完我再喝。”
戚时也没客气,拧瓶盖仰头喝水,喝完,随口感慨起来:“哎!早知道求婚待遇这么好,我才不拖到现在呢!”
何湛程在一旁举着遮阳伞黑着脸瞪他。
戚时忙举手认错,失笑道:“我错了!我错了!”
何湛程冷哼一声,接过保温杯仰脖子灌了几口。
然后从裤兜掏出颗糖,撕了包装,喂到戚时嘴边。
“给,”何湛程臭着脸说,“防低血糖的。”
“想这么周到?”戚时笑着将糖含进嘴里,卷起的舌尖状似不经意地舔了下他指腹。
“二哥。”何湛湛挪着步子贴过来牵他手。
“嗯?”
“臭二哥!”
“咋啦,”戚时一脸无辜,“你刚才还夸我香呢!”
“不管,”何湛程肩膀撞他一下,“反正你就臭!”
“那行,”戚时哼哼两声,驱赶道,“那你赶紧松开手吧,离我这个臭人远点儿。”
“不要!”
“为啥?”
“就不要!”
……
……
轮到他们的时候,俩人分别登上只间隔一条狭缝的、安娜和卡洛斯曾经偷偷幽会过的阳台。
摄像师架好机子准备拍照,征求意见的目光果断投向那位仅看外貌就十分挑剔犀利的年轻人。
年轻人视线却在另一人身上。
不知怎的,故地重游,他远没有七年前的激动兴奋跃跃欲试。
眉眼平和地舒展着,他双手搭在阳台,身姿笔挺地望着对面因当众接吻而拘谨羞臊的某人,心境出奇的平静。
这边戚时顾不得外人的镜头几乎怼到他脸边,埋头从背包里一顿猛翻,然后掏出一小束枝丫拴着三颗亮晶晶钻戒的蓝色满天星,隔着安娜的阳台,抬头和何湛程对视一眼。
然后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伸手小心地递过去。
“程儿,如果你喜欢,这些就不算是错过。”
何湛程笑着俯身去接。
“我还以为你要攒一辈子呢。”
“那不可能,你二哥是个穷小子,”戚时笑,“你的话,我就算攒八辈子也娶不起。”
“没关系啊,那就换我娶你啊。”
何湛程眼尾弯下来,然后冲摄像师扬了下手指。
半空中,橘粉色的阳台,二人气息向彼此靠拢,逐渐交融杂糅。
闭上眼,轻呼吸,夏风吹过,戚时手指尖擦过对方随风拂来的浅色衣角,何湛程怀里花束沙沙摇晃,他与他的嘴唇那般近距离地触碰上,好似得到这一霎便可得永生。
他们在太阳最明媚的时刻拥吻,聆听楼底众人不绝于口的惊羡,与耳边相机咔嚓的声响。
“二哥。”
“嗯?”
“从今往后无数个七年,我们都这样幸福下去吧。”
“好。”
***
订婚宴开始在晚上七点,双方亲属将相聚一张铺满银烛台和金箔纸笺的长桌,何老大、老二都和戚时相熟已久,但对于戚老大和何太太——
这两位真正的家长来说,这是他们的首次会晤。
早在戚时暗地里张罗一帮人商定订婚时,戚铭一脸漫不经心地叠腿靠在椅子上拨弄腕表,一副看淡风云的态度,戚时问他有什么意见,戚铭永远都是一句“你的婚礼,你随意”,貌似是年纪渐老又逢失恋,对一切人和事都失去兴致,戚时人生头一次觉得他哥这么不靠谱。
这可是他的终身大事!
戚时一整晚焦虑得失眠,不停趴在何湛程耳畔叽叽咕咕,生怕第二天出现意外,比如何太太看不惯他戚家哥俩儿,一出手甩给他们几个亿,然后把何湛程强行带去美国迎娶白富美千金搞家族联姻;
又想起何老爷子生前意图把他送去给香港林家入赘做人情,戚时担心何太太也会提出类似要求,比如,让他戚老二入赘何家,一辈子改名换姓当牛做马服务何氏上下,这也太伤男人自尊了……
思维延展得太远,戚时入戏太深,眼尾竟泛起了泪。
被窝里,戚时双手揪着未婚夫的睡衣衣角,埋头一个劲儿蹭着未婚夫饱满多汁的胸膛,一边举爪发誓表白好爱你,一边仿佛自己是个卖身入赘的苦命丫鬟,感叹起自己从小没父母就已经够惨了,如今连姓氏都保不住了,真是一入侯门深似海,爱情比自由价更高。
甚至在三更半夜怅惘吟诗,说什么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一脸忍辱负重三分坚忍七分矫情的死相,气得何湛程窝着一股无名邪火儿又没处发。
何湛程本来都睡过去了,硬是被某个婚前恐惧症的大笨蛋给折腾醒了,一整晚耐着性子,半迷糊半敷衍地搂着他家身强体壮的戚大丫鬟小声哄,鼻音咕哝着,不停地让二哥放心,放心,家族掌控不了他,他妈更管不了他,无论是何家还是何氏集团,他已经尽量在置身事外了,只要戚时肯和他结婚,他一定不会让他的乖乖二哥受委屈。
这般相拥安慰着一夜,次日晚宴俩人穿着礼服,西装笔挺地站在宴厅门口,一脸恭敬热情地迎接双方亲属,何老大、戚铭和果果、何老二和何太太,所有人进门时,视线都不自觉瞄上俩人同款的黑眼圈。
戚时:“……”
何湛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很微妙的、令人百口莫辩的尴尬。
何太太一身金粉装扮,姿态一如既往地高贵傲慢。
她抬手捋了下耳后碎发,夹着个珍珠链的腋下包,满身珠光宝气地招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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