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兰香一道护送俞平去麻公馆。
红门威严立在面前,兰香不放心,道:“五爷确实是个好人,不会为难你的。”
俞平一点感觉不出。却平静道:“我知道。”
好说歹说也是在麻家手里抢人——俞平初来乍到,不害怕姑且不提;兰香是后知后觉地担忧起来,在门口踌躇半晌,握紧了俞平的手:
“要是实在不行……”
兰香战战兢兢,道,“麻公馆里有一位我的小弟,叫做阿吉。你向他报我的名字,他会带你钻狗洞逃出来。”
俞平忍俊不禁道:“不至于你说的这样,放心好了。”
“你认路吗?”
“多碰几处壁也就认路了。”
兰香提着灯笼,告别道:“话挺能说的。早些回来!”
直到她走出街口,俞平才敲了敲门。
照样是白天见到的管家,斗胆开了条缝,见到是俞平,总算松了口气:“你来得巧,我家老爷歇下了,否则要叫你走后门呢!”
俞平道:“我来找五爷。”
“我知道,你是白天被捡回来的。五爷吩咐过我们。”
管家在前面引路,回头得实在频繁了些,搭话道,“其实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可你一来,我马上就知道是你了,你说为什么?”
俞平勉为其难捧场道:“为什么?”
管家眉飞色舞道:“他们说你特别特别美,比书里画的狐狸精都好看。”
如此夸赞着实话糙理不糙,无奈管家看着又着实诚恳,不夹带一丝杂念,俞平想反驳也找不到缘由,便是默不作声地走了一路。
麻家的前院比布店宽敞不知道几百倍,空旷的草坪上还停着一辆轿车,与天色一般漆黑。俞平瞄了几眼,认不出型号;正往前厅走的路上,俞平心思全给了轿车,没认准路,被楼梯绊了脚,才停止胡思乱想。
进了还算富丽堂皇的前厅,管家与他等一阵,道:“先有一个胖子一个瘦子过来招呼你,五爷还在楼上歇息。”
这两个称呼属实如雷贯耳,俞平费解道:“他们的本名真是如此?”
“是,一个叫做麻胖,一个叫麻瘦。”
俞平无语。
良久后胖子瘦子姗姗来迟,一人手里托着一盘点心,不给俞平休息的时间,拉着他去中庭花园参观。起身时候,瘦子贴心挽着俞平,充作拐杖。
三人往前厅深处走,出了小门便是中庭。中庭花园自然比前院精致更多,仿的是西式。夜里有园丁为花草浇水。
瘦子欣赏许久,装作不经意道:“这么好的花园,要是每天都能在这里看看书,晒晒太阳,神仙都要羡慕。”
末了故意看向俞平:“你知道吗,我们五爷每天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
“我是来告辞的。”俞平不与他客套,“五爷呢?”
瘦子道:“五爷在换衣服呢,你着什么急?”
“瘦子。”
俞平冷不丁喊了他一声,没想到他也答应了。俞平又道,“你们真叫这个名字?”
“差是差不多。”瘦子道,“我伺候五爷长大,原本是有正经名字,五爷叫我瘦子叫顺口,把我的名字一起改了。”
俞平费解道:“伺候五爷的瘦子这么多,要是出现第二个怎么办?”
瘦子轻松朝他笑了笑,指向树后的园丁:“英明的五爷自有他的办法。这人五爷也认识,你看他瘦不瘦?”
“有点。”
瘦子得瑟道:“他叫做‘瘦子第二’。”
俞平在心里默默给这家人判处无可救药的定论,就是他们语调夸张讲笑话也不愿理睬了,光顾着自己吃点心。
瘦子碰一鼻子灰,夜宵也没吃几口,更是堵着气:“我们五爷说你漂亮是抬举你,别真蹬鼻子上脸了。”
胖子插不进话,三人相顾无言一阵,俞平冷不丁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漂亮?”
谁想到他这么说话?瘦子老实道:“不知道。”
俞平细嚼慢咽一阵,硬是叫他等了许久,才道:“我是卖身的。满意了?”
“净说气话呢。”
瘦子僵硬笑完,眉毛灵活抖了抖,道,“真的?”
“真的。”俞平顿了顿,道,“我还是谈凭玉,信不信?”
瘦子嘘他:“五爷招架得住你,我们就算了。”
胖子接替了瘦子自发的拐杖活计,来到花园间凉亭,一起坐下来休息。尚不等俞平泛起倦意,身后响起一声狗叫,出来一只黑面猎犬,很是热情地要往俞平身上扑。
胖子好不容易拦下,往它竖直的尖耳朵里小声道:“你爹呢?”
随后才阔步来了一位衣着光鲜的少爷,雷打不动的西装三件套。瘦子眼睛尖,立刻扶着俞平站起来。
“五爷。”瘦子谄媚道,“这就是我们捡来的俞平,您看他的样子,他已经恢复不少啦。”
麻五爷接过绑在项圈上的绳子。猎犬见到主人便乖巧不少,坐在他脚旁。
五爷却率先道:“我爹休息了?”
“是。”瘦子道,“老爷吃过饭便歇下了。”
五爷点点头,道:“我带他去边上说话,你们帮我看着点。”
“好嘞。”
瘦子与胖子分散离开。
俞平跟在麻五爷身后,往花园深处走。猎犬走路时一颠一颠,甚是可爱。到一处僻静地方,身边都是矮小灌木丛,月黑风高,又是密林之间,难免沾惹桃色意味。
麻五爷回过头,与俞平面对面站定,说道:“胖子说你愿意留在鹭镇。我想,你先在我家把伤养好,再想后路。”
俞平不着急回答,只是盯着他。
五爷相貌确实周正,剑眉星目,尤其是他睫毛密密麻麻,压得他眼神温柔又怜惜,说话时候脸上的浓重色彩一览无余,像是背后有人支着演皮影戏。个子也高,比俞平还多出几寸;
早上昏得眼冒金星,俞平也觉得他英俊,此般更甚:就算枢城、香岛——俞平认识的一切人物,都想叫这位五爷当情人,他也不觉得奇怪,原本只想简单打量五爷几眼,谁知道目光硬是黏在五爷脸上,难以拔起。
俞平姑且摒了白天的讨厌,今夜注定是不讲新仇旧怨的。
五爷被他看得慌,又道:“还是你想要继续做水手?等你身体好了,我开车送你去枢城码头。”
不知道是否心里作祟,俞平看他虽说一表人才,面对自己,竟有一股傻气要冒出来,便朝他笑了笑。这一笑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却全打乱了五爷的计划,五爷掐了话茬,也对他微笑着。
此番正中俞平下怀,话说得倒也不太痛快,慢慢地道:“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五爷怎么要把我送回去呢?”
五爷愣道:“逃出来?”
“我之前在枢城,给少爷做情人。少爷不想要我了,把我丢进海里,没想到天不亡我,又叫我烂活着。”
俞平说得平缓,又道,“少爷要成家立业,嫌我损他名声,恨不得我从来没有存在过。他早以为我死了。我若是隐姓埋名在鹭镇生活,也算如他的意,何况我们之间多少有些旧情,他便不会来同我计较。”
这套说辞说服得了詹老板,到麻五爷这里,换来的是他不可置信的面色。他上下打量俞平一眼,道:“我看你简直比少爷还有少爷派头。情人都是做小伏低的,哪像你这么张狂?”
俞平挑眉道:“五爷知道得这么清楚?”
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俞平还说得多么不怀好意——五爷解释道:“我有一位朋友比较风流,与我没有关系。”
俞平保持一贯语气,道:“真是好朋友。”
五爷道:“下次找机会,也介绍给你认识。”
俞平笑道:“我要留在布店工作,今后怕不是长久受五爷照顾。”
到底是夜深了,路灯昏沉在树叶里,不论俞平脸上多么流光溢彩,一概黯然失色下来。微风正是此刻贯穿他们二人之间,要说是春夜,难免宁静了一些。
俞平始终似笑非笑盯着五爷看,他经不住,稍微低下头。
“既然来到鹭镇,就重新开始。之前做情人就做了,过去过去就是过去了,往后自食其力,好好生活。”
五爷保证道,“我不会轻视你,也会为你的过往保密的。”
俞平却道:“既然不轻视我,为什么要替我保密?”
继而又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堆,语气也很是勾人,折磨五爷的心智消耗殆尽。
“那必然是留在布店才是自食其力,来五爷家里只是虚度光阴。”
俞平拖长音道,“我可是什么活都不会干。”
五爷道:“什么活都不会干,怎么自食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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