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红色的天鹅绒窗帘漏出了一指宽的缝,月光趁机闯入,爬过两座微微突起的山丘,一路滑落至了节节隆起的山脊,穿过圆润有力的丘谷后,一路跌向了未知的禁地,成为了床上跃动的光斑。
那山丘上的细小黑点像一粒种子,每当被发颤的低吟灌溉时,它们就忍不住破土而出,伸展为遮天蔽日的翼伞。
室内无端起了狂风,撩动得窗帘剧烈舞动,混乱交织。
新生的吸血鬼情动时总是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的翅膀,偶尔顶出一点尖尖,偶尔两翼突然伸长变大,莽撞又青涩。
奥黛用蕾丝手套轻抚他的翼膜,摩挲他的翼骨,隐忍又富有耐心地哄诱他列阵的翅膀鸣金收兵。
翅膀上的触觉格外敏感,他能感受到那轻薄微凸的手套是如何抚摸着他的,翼骨不由自主顺着她掌心的方向,争先恐后地折叠着挤了过去,那些没有被照拂到的翼膜本能地展平轻蹭,祈求着她的垂怜。
奥黛心道不好,眼见他的双翼毫无章法地越伸越长,越长越大,忙加重了力道摁住他。没想到被这一摁,他翅膀更加兴奋,颤动着掀起气流,漫卷了整间房间。
整间房都陷入了凌乱的交缠。
他们在飞舞的书页中接吻。
丘谷一下又一下地耸动着。
这时,他忽然停了下来,在她的耳畔克制地喘息,眼睛变成了深红色,幽深且蛊惑地看着她说:“手套。”
她当然知道他的用意,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无力出声回应他,便在心里说:
【不要。】
每当他情动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会变得很快乐,也很吵闹。
手上触碰到的每一处都是他直白浓烈、光明磊落的占有欲,丝毫不给她回避、撤退的余地。
奥黛第一次觉得自己与生俱来的读心能力是一种负累,唯有戴上手套才能与他滚烫的喧嚣隔离。
偏偏这人在床上还爱撒娇。
“摘了吧好不好。摘吧。”他嗓音低哑,轻声诱哄,但动作却不停,含过她的耳垂,啄吻她的肩峰,轻舔她的肘弯,淡红的嘴唇停顿在手套丝带上的宝石处,不解,就是蹭。
一下一下地蹭。
为了不泄露出闷哼,她用心声拒绝——
【不。不好。】
这时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月光也不再晃动。
她看见他抬起头,就连双翼也委屈地耷拉在了身侧。
“你是不是嫌烦我了?”他半跪着,忽然有些哀怨地说,贴住了她。
奥黛凌乱的黑发铺在雪白的枕头上,只余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他。
是谁教的他这样?
突然一动不动,也搅得人让人不上不下的。
他——
明明戴着能感受她情绪的戒指,拥有能摸到她的心声的能力,却还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贴在她的耳边说:
“你就是嫌我烦了。”
“……”奥黛被他污蔑有些生气。
长腿一勾,挺腰一翻,陷在枕头里的人顿时成了黎信步。
黎信步刚一抬头,就被她摁着眉骨重重押入枕头里。
她撑着他紧实的胸膛,慢慢直起了身子,蜷曲的黑发在她的背后一颤一晃,月光重新跳动了起来。
女爵从不掉入自证陷阱。
她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力道渐歇,又被他坐起来按着继续。
手套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咬了下来,扔到了床角,兴奋到极点时,大脑一片空白,她徒劳地捂住他的唇,却堵不住他心头喧嚣的爱。
【我爱你。】
【我好爱你啊。】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太吵了!】
她在心里抗议。
忽然,她的指尖一凉。
黑暗中,一颗冰冷的泪珠滚烫地坠落到了她的手背。
奥黛的心尖被什么给攥紧了。
“黎信步,你哭了?”她惊讶地看向他。
他浑身一僵,眼里的湿润还没有来得及隐藏,猝不及防,对上她眼睛的时候,一滴晶莹的泪珠再次淌下。
心里传来洪水一样奔腾漫溢的声音。
他哑声说:“没有。”
似乎觉得自己这次在床上的表现很糟糕,翅膀收不住,心声收不住,眼泪也收不住,他有些沮丧地想,奥黛一定不喜欢他了。
会不会离开他?
会不会讨厌他?
奥黛叹了口气,轻柔地擦掉他的泪痕:“不会。真的不会。你现在,很可爱。”
黎信步的大脑一片空白,眉头渐渐压了下来,满脸寒色:“可爱?”
这是好评价吗?
——在他们刚刚结束的事后?
正想着,发现奥黛的脸忽然凑近,他的心跳慢了半拍,听见她说:“就是喜欢的意思。”
奥黛咬住了他的唇,抓住了他的手:【我也爱你。】
他一滞。
眸色狠狠加深。
下一秒,奥黛重新陷在了枕头里。
排山倒海的爱意骤然袭来,像得到某种鼓励似的,他的身体变得更吵了。
这一次,翅膀没再出来捣乱,眼泪也没有,他竭尽全力取悦她。
她的指尖摩挲着想去寻找手套,又被他十指嵌入指缝捉了回来,彼此的心意在指间交缠,喧闹的房间,只能听见月光的摇曳声。
不知过了多久,奥黛睡着了,黎信步精力充沛地下了床。
他蹲在了她的床边,几近虔诚地看着她。
月光易位,细碎的光斑落在了她的额间,她毫无防备地熟睡,凌厉的五官竟带有一丝摄人心魄的纯澈。
奥黛曾教过他如何对月亮祷告。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两指,并拢着轻点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又将指腹映向了奥黛的额间。
——他信仰的神明,只有她。
哗啦一声,窗帘被他拉紧。
与月光说再见。
奥黛这夜睡得很沉,似乎梦见了薄莎。
薄莎坐在了高高橡树上,倚着树干低头问她,“你现在看上去既快乐又不快乐,为什么?”
奥黛说:“我没有不快乐。”
薄莎噘起了嘴:“双生子你还骗我。”
“好吧,只有一点点。”奥黛说,“我有时候总觉得太过快乐不对。”
“为什么?”顿了一下,薄莎了然:“是因为我吗?”
奥黛没有反驳。
“因为父亲母亲还有我,都没有得到一个好结局,所以你连快乐都觉得有负担吗?”
“……”
薄莎轻轻地笑了,“可是我们比谁都希望你有好结局啊。”
奥黛看着薄莎,后者从树上朝她伸出手来:“别忘记我们的特殊能力是什么——海尔珀林的血脉之下,你的每次快乐,我们都会与你共鸣。”
“请放心地、大胆地、永远地往前走吧奥黛,你值得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快乐。”
薄莎从树上轻轻一跃,扑到了她的怀里,紧紧握着她的双手。
树上,那些透明的、闪着光的魂灵通过她们相连的掌心,向她送去了祝福。
等她醒来,开窗一瞧,又是一轮新月升上星空了。
窗外的前坪,黎信步正给她精心养护的紫罗兰花叶浇水,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与她的目光一撞,水花喷洒出一帘雨幕,他张开翅膀、捧着花洒悬停在了她的窗边。
“醒了,睡得好吗?”他问。
奥黛有些怔忡,视线越过他,看向了花圃里的紫罗兰。
现在还不是花季,但几十上百株紫罗兰忽然次第绽放,细长的花茎上挂满了成串的浅紫色花铃,轻风拂过,像层叠的波浪。
波浪带来甘甜的芳香,像甜蜜的庆贺。
在庆贺声里,奥黛忽地笑了。
“黎信步。”她说,“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
大事。
明明这间办公室,与之前相比一点变化也没有。
但奥黛觉得它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猪肝色的大办公桌上摆放着各类机器,李主任坐在一盆绿油油的吊兰后边推着眼镜对他们笑。
墙上还张贴着宣传标语:
“创建文明单位,构建和谐社会。”
归根结底,奥黛认为,可能是因为自己最近认识汉字了。
“一看你俩就是来初拥登记的吧。”李主任说,“什么都瞒不过我。”
黎信步指着自己显眼的红瞳:“倒也没想瞒你。”
“我是说,奥黛第一次来我这录脸,那时候我就猜你俩准有戏。”
“嗯?”黎信步疑惑地看着她。
李主任看透一切:“拍证件照,我让她笑一下,你在旁边笑得嘴都咧到耳后根了,你拍自己证件照怎么不笑。”
黎信步轻咳一声:“我一会就笑。”
“跟我来吧。”李主任飞快地准备好了材料,起身带他们走向另一间房。
推开门,里面别有洞天。
这间房不算很大,白墙上悬挂着整齐的红绸,正中摆放着一个由玫瑰与百合装点的礼台,走进门就能感受到庄重喜庆的氛围。
两人一起走上礼台,李主任清了清嗓子问:“根据我国的吸血鬼暂行管理条例,吸血鬼一生只能初拥一个人,被初拥成吸血鬼的人类将不再具备初拥其他人类的权利,请问你们可以做到吗?”
奥黛说:“可以。”
黎信步重重点头:“可以。”
“请问你们是否能够做到相互忠诚、相互包容、相互关心,共同维护人类和吸血鬼社会的和谐幸福?”
奥黛说:“可以。”
黎信步重重点头:“可以。”
李主任架好了相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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