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车轮开动了起来。
顾知灼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这些人是直江卫的吧?”
顾知灼在出城时就注意到守在城门附近的并不是禁军了而是卫所的军士。卫所的制式铠甲和禁军相似,也会有一些微妙的不同作为区别比如腰封。
“直江卫是青州和翼州交界处的卫所之一,我记得有直江卫,左直卫和奉江卫。”
顾知灼双手交叉笑吟吟地说道“辛苦督主。”
沈旭没好气地说道:“锦上添花而已。”
“就算本座没赶回来也没什么妨碍。无外乎是早一刻晚一刻罢了。”
谢应忱特意命人送来了令牌叫他从青州的卫所调兵,十月十五当天午时前赶到京城。
拿到那块令牌时沈旭甚至差点以为谢应忱疯了。
不仅是青州的政权连青州的兵权他竟然也敢交给自己!他真的相信自己会站在他这一边?倘若自己倒戈相向
呵,也不知道该说他谨慎还是心大。
沈旭不爱赶路拐道去了三个卫所后,这一路上只能快马加鞭的回来。
“不不。”顾知灼摇了摇手指笑道“若不是您搭了把手,我说不得就要被多棱掳走了,您没瞧见方才多危险呀~”
满口谎言!沈旭听得眼角直抽抽:“花言巧语。”
顾知灼噗哧一笑坐坐好认真道:“多谢督主您带兵回来支援,挟制了禁军。”
沈旭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你知道就好。”
车厢里静了一瞬。
“你……”
沈旭还想再刺她几句忽一抬头见她靠在车厢的厢壁上双眼紧闭刚刚还在说话的人竟然已经睡着了。
啧。
沈旭嫌弃地盯着她。
她这满身的泥泞和血渍真让人看不顺眼尤其是身上那股子火油和烟熏的气味连熏香都压不下去。
沈旭有种想要把她从“他的”马车里踹下去的冲动。
“真是麻烦。”
他拎过旁边的一件斗篷抬手一扬斗篷稳稳地盖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居然还没有醒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这么信任自己?
莫名其妙!这两个人都是。
“咪?”
沈旭对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顺手摸了摸它的猫头。
沈猫是一只容易满足的猫顺着掌心的动作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咕噜声。
马车平稳地向前行驰只留下车轮碾过地面的轻微声响。
沈旭的马车是特制一路上几乎没有颠簸在军士们的护卫下
很快就到了京城。
同样是从最近的北城入城。
“督主回来了!”
城楼上的锦衣卫远远地见到马车顿时一喜。不多时紧闭的城门打开了。正如顾知灼所猜测的一样没有禁军。整个京城的城防早在一个时辰前便落入了沈旭的手里。
“主子。”
盛江站在最前头见到黑漆马车过来他立刻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
马车没有因为他而停下这也不重要盛江很熟练地跃上马车没得到吩咐前他也没敢进车厢只坐在车橼上直到一声阴柔的“进来”盛江弯着腰钻进了车厢里。
十月的京城已经有些冷角落的熏香散发着熟悉的气味让盛江通体舒坦。
他抹了把泪:“主子您总算回来了。”
咦等等怎么还有股血腥味?
沈旭:“别吵。”
盛江呆愣着慢了一拍才注意到靠在车厢上睡着了的顾知灼。
盛江:!
这位顾大姑娘还是这般胆大包天!
盛江不敢再哭他委屈巴巴地在最靠近车门地方跪坐了下来把京中如今的局势一一禀明。
禁军奉旨封锁城门不要管京中的异动。后来凉人败走禁军也跟着乱了士兵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盛江趁机假传圣旨把上直卫等卫所军士说成是奉旨来勤王救驾的哄得禁军开了城门。
“属下就让锦衣卫里应外和拿下了城防。”
“做得不错。”
沈旭往迎枕上一靠带着上位者的倨傲。
他桃花眼半眯着眼尾的朱砂痣衬得他肤若玉石。
盛江被夸得满脸欢喜激动的声音略高了几分:“多谢主子夸奖。”
“别吵。”
盛江捂着嘴。
他冷淡地吩咐道:“进宫。”
盛江犹豫地看了一眼顾知灼听到一声“说”
沈旭离开不过月余每隔几日都会有书信他大概知道京城没有脱离掌控谢应忱也没有趁他不在夺他的权。
马车从午门而过经常在此聚集的学子有一大半跟去了太庙午门难得空旷了一些。
顾知灼半睡半醒只觉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她惊觉的睁开了眼睛撩开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
红墙金瓦。
是皇宫!
他们已经进了宫门。
顾知灼立刻蹦了起来喊道:“督主我先走一步。”
不等马车停下顾知灼轻盈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拉过玉狮子的缰绳她翻身上马朝前奔去。
盛江在心里默默地对这位顾大姑娘竖起了大拇指敢在宫里头策马狂奔的她绝对是有史
以来的第一个。
沈旭摩挲着腕间的小玉牌:“让乌伤带人跟过去。”
声音在风中渐轻。
玉狮子四蹄飞驰马蹄声如雨点落下。
皇帝的意图并非是要屠光京城上下毕竟对皇帝来说他是大启君王是盛世明君。他是在诛奸佞正皇权。
他让禁军封锁京城只待他从太庙大胜而归万民齐迎。
所以谢应忱带走了镇北军和最容易策动的金吾卫銮仪卫等上直二十六卫。顾知灼有的只有城内一千千机营。
她需要防备的不是皇帝也不是这几十万群龙无首“无旨不得动”的禁军仅仅只有凉人。
这是顾知灼掌控京城的底气。
顾知灼不怕多棱。
她唯一的担心的是鞭长莫及护不住宫里的姨母。
“吁!”
玉狮子直奔重华宫见到宫门大开顾知灼心中略紧她一夹马腹玉狮子四肢飞跃而起这一跃稳稳地落地在了重华宫的庭院里。
眼熟的内侍宫女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顾知灼的呼吸停了片刻她攥紧马绳
“大姑娘。”
重华宫的大宫女云华艰难地拉了一把她的军靴虚弱地说道:“大姑娘我们娘娘她她……”
“在主殿。”
顾知灼向她点了点头快步冲向主殿。
咳咳。
“娘娘……”云华吃力地咳了几声她拼命起身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后脑。
顾知灼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台阶俯身提刀扑向守门的禁军侍卫手起刀落又猛地一脚踹开了主殿紧闭的大门。
她呼吸陡然一滞淑妃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脖子上还套着一条白绫面容发青。几个嬷嬷在她身边神情狰狞地紧按着她的双臂。
“泼水弄醒她!”
“本宫倒要看看她这硬骨头能硬多久……”
皇后端坐在主位上眼尾猩红胸口因为愤怒不住起伏听到开门的动静她的目光如刀般扫了过来在见到顾知灼的那一刹那皇后狠狠地拍响了茶几:“大——”
“胆”字还未出口顾知灼已如离弦的箭冲了过来。
她军靴的鞋底厚重动作干脆利落一踢一扫只听几下闷哼挟制着淑妃的嬷嬷们接连倒地哀嚎声充斥了整个大殿。
顾知灼把淑妃扶了起来双手颤抖着扯开了套在她颈上的白绫白绫勒出的红痕深深的印在淑妃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她心跳如擂鼓。
原本她考虑过最坏的结果就是姨母被挟制作为交换条件。
这倒也倒罢了只要姨母安全她可以作主放了她们。更何况公子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本就不会对这些后宫女眷赶尽杀绝。
谁能想到……
“姨母姨母!”
顾知灼半跪在地上搂着淑妃双指探在了她的颈脉上指腹传来虚弱的颤动。
皇后坐在那里气得不行手指颤抖地指着她:“如今这皇宫你是想闯就闯了?!还有没有点规矩!”
“我当然能。”
顾知灼连施几针头也不抬地冷声道:
“皇后……不对该称呼你为小孙氏了。”
谢嵘的元妻也是孙家女是皇后的嫡亲堂姐。
这个称呼让皇后怒意更盛指着顾知灼含恨道:“来人抓住她掌嘴。”
顾知灼猛一回首举起了连弩对着他们的弩箭寒光闪烁。她压根不需要有多余的动作那些嬷嬷们便齐齐止步吓得双腿打起了摆子扭头去看皇后。
她们平日里再嚣张也不过是后宫的奴仆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你、你!”皇后声线微颤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顾知灼你、你是想要造反!?”
回答她的是一声尖利的破空音铁矢擦着她的鬓角飞过精准的把她的凤簪射飞在地。
皇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鬓发散乱嘴唇半张半合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
“不是造反。”顾知灼道“是……拨乱反正。”
顾知灼听着外头传来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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