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死死地捏着绣绷,指尖隐隐有些发白。
她声音发颤道:“你是说,季华承来了?”
怎么会!
四下没有旁人,粗使婆子在远处洒扫,小小的院子里唯有风吹拂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是的。”季南珂忧心道,“姑母,我不知道七叔父跟她说了什么,但是,我真的很担心。表弟如今住在外院,就跟被软禁了一样,前几天三房的煦哥儿洗三,我也没见到表弟。”
季南珂在她身边蹲下,微抬眼帘,轻言道:“您最近见过表弟没?”
她如今的处地,“镇国公府表姑娘”这个身份已经帮不上她了,可若是顾琰成了谢琰,姑母能进宫,那么,她的身份就不再是阻碍。她不能当一个侍妾,绝对不能!她得为自己搏一把。
季氏的指尖更加用力,流出了更多的血。
“姑母,您的手流血了。”
“您别动。”
季南珂轻柔地用帕子给她包扎着手指,季氏一动不动,整个人惶惶不安。
自己都已经认了,顾知灼为什么还要派人去找季华承?!顾家到底知道了多少,顾知灼是想对自己赶尽杀绝吗?!
她的心里很乱。
那个时候,她真的不应该让七哥活着,活人是藏不住秘密的。她不应该因为大哥的死,慌了神,心存侥幸。
季南珂心里平静无波,她一开始发现的时候,还以为季氏的胆子很大,或者说,与皇帝情根深种,才会让皇帝做出强夺臣妻的事来。后来瞧着也不如此,皇帝对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厚待,甚至在镇国公死后,也没有要把她接进宫去的打算。
也许是刺激?倒是顾琰,皇帝还挺看中的。
“姨娘,七老爷他不敢乱说的。”万嬷嬷慌慌张张地劝着,语无伦次道,“您给了七老爷这么多银子,他答应过不说的。”
“答应过又如何,随时都能反口。”季南珂脱口而出,马上又自知失言地轻抿双唇。
“珂儿,你……”季氏的心脏砰砰乱跳,“你是不是……”
有些话,她甚至没有勇气问出口。
尽管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事,但是,她生怕从侄女的眼中看到鄙夷,唾弃。
“姑母。”
季南珂扎好帕子,把头俯在他的膝上,柔声道:“尽管您不是大姑母,但是,在我的心里,您是我唯一的姑母。”
季氏垂眸,绑在手指上的帕子扎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在我最最无助的时候,您是唯一一个愿意向我伸出手的人,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是站在您这一边的。就算您不是大姑母又如何,对我而言,这根本不重要的。”
季
氏睫毛轻颤,一滴泪滑了下来,抬手抚过她的长发。
“您是我的亲姑母,琰哥儿是我的亲表弟,这是不会改变的。”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变。”
季南珂仰起头,眼眸如秋水般清澈,眼眶微红。
她鼓起勇气,一口气道:“这件事非同一般,七叔父他说出来,他也会没命。但是要是顾家答应不追究,放他去闽州,甚至帮他全家出海。他一定会说的!”
“我怕您会出事,我怕您和表弟会‘暴毙’!”
季氏刚想说自己不会出事的,这“暴毙”两个字让她的喉咙一阵痉挛。
她在镇国公府里当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对于一些高门大院的阴私还是听说过不少的。
单单今年,先是龚海的续弦因病“暴毙”,再是承恩公的庶长子和一个小妾因病“暴毙”,还有安阳侯府的一个嫡女也“暴毙”了。其实怎么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宅院重重,浸满了鲜血和孤魂野鬼。
珂儿说得是,若是让镇国公府发现了这个秘密,她和琰儿一定会病重,然后不治而亡。
季氏娇躯轻颤,她怕了。
“姑母,你要早做打算。若是可以,您得给自己还有表弟留下一条退路。”
季南珂字字都在为她着想:“姑母,他……他能不能把你们带走?”
“我、我不知道。”
季氏神色恍惚,仿若回到了八年前。
那个时候,如今的皇上还只是先帝的二皇子荣亲王。他亲自来了江南代镇国公顾韬韬迎亲。长姐死了,她终于如愿以偿得了这门好亲事,但爹娘厌弃她,送嫁时也没有任何不舍,她心里知道,他们巴不得那天死的人是她。
她孤零零地踏上远嫁的路。
荣亲王发现了她的秘密,他瞒了下来,把她好好地送到了京城,他让她知道自己也可以很出色,自己并非天生不如长姐。
她嫁进了镇国公府,得了诰命,成为镇国公夫人。可是,她怎么也忘不掉那束在她最黑暗的时候照耀在她人生的光。她本来以为他们从此也不会相见,谁料顾韬韬刚刚离京后不久,她又见到了他。
他温言问她,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他说,他一直在惦念着她。
他说,他后悔了,他不应该放手的。
压制在心底的所有情绪在那一刻喷涌而出,她知道,她完了。
后来,她怀上了琰哥儿。
他心怀抱负,能力出众,只因为不是嫡长子,为了不损太子威仪一直被先帝打压。她想帮他……
若非因为镇国公府要娶她,她一定可以嫁给他的,这本来就是镇国公府欠了他们的!
季氏沉默了许久,又说道:
“应该,会吧。”
顾知灼没能如愿把她扫地出面,是因为他还在护着她,他们有琰儿,若是她和琰儿走投无路,他会帮他们的。
“一定会!”
万嬷嬷欲言又止。
她其实觉得现在已经挺好了,能留下一条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有什么不好?再这么折腾下去,会没命的。可一想到大姑娘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魑魅魍魉的凤眼,万嬷嬷就冷的发颤。
她看了看院门的方向,犹豫再三。
没有多久,小院里就传来了季氏病倒了的消息,顾知灼闻言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说道:“那就去叫大夫。”
“谁病了?”
正是晨昏定省的时辰,在和顾知骄说话的太夫人闻言随口问了一句。
顾知灼紧不慢地说道:“是季姨娘,说是听闻季南珂成了侍妾,茶饭不思晕了过去。”
太夫人有些唏嘘:“怎就成了侍妾呢。”
顾知南好奇道:“不是说,三皇子对她爱若明珠,如珠似宝吗?”
太夫人:“你打哪儿听来的?”
“外头都这么说。”
“不止呢。”顾知微气鼓鼓地说道,“我前阵子出去喝个茶,还听到好几个说书先生在说季南珂是天命福女,有母仪天下之命,三皇子对她一见倾心,心生爱慕。只可惜……”
她掐着嗓子,学着说书先生拍醒木的样子,一拍茶几,说道:“有一恶女对三皇子殿下痴缠不放,棒打鸳鸯。我大启福祉怕是要毁于此等恶女手上。”
恶女?顾知灼噗哧笑了起来。
“大姐姐,你还笑!”
太夫人眉头直皱,连她都听得出来,这是有人在刻意而为,想败坏灼丫头的名声。
还好这婚退了,要不然灼丫头嫁过去,身边有季南珂这样一个姨娘在,坊间又总是在说灼丫头是个棒打鸳鸯的恶女,膈应都得膈应死。
“祖母。”顾知灼装模作样地抹了把泪,“我都委屈死了,您还总帮着季南珂。”
“就是,就是!”
阿蛮现在是在学舌阶段,她其实没听懂几个姐姐在说什么,跟着学道:“大姐姐,不委屈!”
太夫人老脸一红,回想起来,自己当时说什么都不答应灼丫头退亲,确实有点太过份了些。
她错了,就该补偿一二的。
“祝嬷嬷,你去把我那个紫檀木,雕着福寿如意的匣子拿过来。”
祝嬷嬷福身应诺。
“祖母祖母,见者有份。”顾知南目光灼灼。
太夫人最喜欢孙女们问她讨东西,财大气粗道:“有份有份,你们都有份。”
祝嬷嬷很快把匣子拿了过来。
太夫人用一把黄铜小钥匙打开了匣子,里头是一
大堆的契纸塞得满满当当最上头的几张还飘了出来落在茶几上。
顾知南好奇地凑过去看:“祖母这是什么?”
“铺子和田庄的契纸。”太夫人乐呵呵地说道“你们都大了府里的月例都不够花了吧?红利给你们买花戴。”
太夫人陪嫁极厚但她并不擅于打理生意一直以来都是交给陪嫁过来的大管事们统共有四个大管事。
不知不觉的产业就越来越多连她自己都记不清。
“这张是哪儿的?”
“是雍州的。”
“太远了。”她放了回去重新拿了一张眯着眼睛看上头的字。
“这是青州的您在那儿有一处马场这是马场的契纸。”
太夫人又拿了一张。
祝嬷嬷凑过去一看笑道:“对了对了这是京城的朱雀大街上的天熹楼。”
等等。顾知灼惊住了天熹楼是祖母的?为什么她不知道。
见顾知灼在看自己太夫人随手把契纸递给她:“你要?给你了。”
顾知灼:“……”
她沉默地拿过忍不住问道:“祖母天熹楼是您开的?”
太夫人去看祝嬷嬷。
她嫁妆的产业一部分在岭南一部分在闽州最后一部是投了海船京城的产业全都是后来慢慢置办起来的。
祝嬷嬷记性好一回忆就想起来了:“是五年前天熹楼前东家的儿子被人骗了哄着欠了一大笔银子堵在城外快打死了
当时不少人都落井下石把价压得极低。
隐约好像有一点点印象。太夫人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你拿去玩吧。”
说完又埋头找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又翻到了一张祝嬷嬷笑道:“是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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