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嗓音阴柔,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晋王听得头皮一阵发麻双目圆瞪。
“你栽赃本王?!”晋王惊呼出声。
随即他摇了摇头道:“皇上绝不会信你的一面之词你别想用这种话来诓本王。”
话是这么说,晋王的心里多少也有些忐忑。
沈旭是极少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上一回,皇上疑他,也是因为沈旭在其中挑拨离间。
那之后皇帝和他的关系一日不如一日。
晋王的脸色在瞬息间一连变了几变
然而只得到了一句:“王爷想好了没?”
“喵呜。”
沈猫感受到了一种让他颇为愉悦的气息小鼻子一耸一耸。
它刚要扑出去,沈旭一巴掌把它按趴下了。
晋王注视着番子手中的那只断掌暗自权衡。
“去”沈旭眸色深沉他的指腹在沈猫油光水滑的皮毛上划过,语气凉薄,“好生伺候晋王爷。”
“是。”
两个番子应命提着鞭子上前。
鞭子是漆黑色的上头有着尖利的倒刺,足有百多根又在辣椒水中浸过。这一鞭子下去倒刺刮着皮肤,能生生地刮下一层皮肉。
而这不过是东厂最轻的一道刑。
“不劳沈督主动手,本王说。”
“本王未曾勾结季氏也并不知道长风是妖道。”
晋王推得一干二净挺直了脊背道:“督主可以将本王的话,回禀了皇上。”
“本王对皇上忠心耿耿为皇上做什么都愿意。”他意有所指地说完又说道“请皇上明察。”
这些老生长谈丝毫没有勾起沈旭的任何兴趣。
啪!番子手中的长鞭抽了下去卒不及防地抽在了晋王的手臂上。
晋王惨嚎惊叫。
“沈旭!”
在督主面前还敢大呼小叫!番子面无表情地又举起了长鞭。
顾知灼:“等等。”
长鞭握在番子的手中他的手高高举起并没有抽下来垂落下来的鞭梢倒映在了晋王的瞳孔中。
“王爷你旦凡受伤就不可能愈合伤口会不断地流血直到你变成一具干尸而亡。”
“你真的敢再接第二鞭吗?”
晋王双目圆瞪。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臂鞭子上的倒刺扯开了衣袖剥开了皮肉鲜红色的血液缓缓滴下。
他突然想到一件极其可怕的事若是真让顾知灼说中了他的伤口愈合不了会怎么样。
百来根的倒刺在他的身上留下至少百多个小小的口子。若是这些口子全都
出血不止,流干了血一命呜呼还是最好的结果。
怕只怕和云儿一样,生不如死。
顾知灼注视着他惊疑不定的面容,再度出声道:“王爷还记不记得,我曾给您算过一卦。
晋王一惊一乍,打了个激灵。
顾知灼幽幽地重复道:“从此功名利禄一场空,血脉断绝就在眼前。
晋王:!
他当然记得,那天过后,他去过太清观,去过龙虎观,去过元始观……他去了京畿所有的道观,寻了好几个得道高人。
他们为他算过卦,解过晦,都说没有大碍,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顾知灼在胡言乱语,卖弄玄虚。
他渐渐已经忘了,直到现在,听着顾知灼重复着的这字字句句,晋王就像在大冬天里,被人从头浇下一大盆冰水。
整个人冻得拔凉拔凉的。
云儿成了这样,几乎已经没了指望,晋王府真的会血脉断绝吗?
他汲汲营营这一辈子,又是为了什么?!
晋王的手臂滴答滴答地流着血,滴落在地面上。
他对皇帝简直恨极了。
长风见过先帝的所有皇子,除了废太子,也唯有当时的荣亲王,身上有一丝浅薄的龙气在,因而只有荣亲王才有可能成事。
他助他成事。
他许他位极人臣。
而现在,仅仅因为沈旭三言两语的挑拨,他要弃了自己。
在这关头,落井下石,把自己交到沈旭手里。
“王爷是个聪明人。顾知灼玩握垂在团扇下的坠子,“东厂奉命审讯,几鞭子无伤大雅。就是,王爷您挨不挨得住。
说完还冲沈旭一笑:“对吧,督主。
沈旭冷冷轻哼,不置可否。
晋王平静了下来。确实,就算沈旭不敢明着伤他,也能借着审讯之际,抽他几鞭子。从前他兴许不怕,而现在,他是一点都不敢挨。
他会死的。
会像长风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去死。
他一咬牙,对着沈旭道:“本王可以作证,长风就是妖道,十年前,他勾结马匪,诬陷黑水堡城殷家。六年前,先帝在南巡途中宣长风讲道,无意间发现了此事,他便暗中给先帝下毒。
“这一切,都是长风妖道所为。
“本王让妖道住在本王府中,只为查明真相。如今真相大白。至于他勾结季氏一事,本王不知情。
晋王义正辞严道:“沈督主,请去禀吧。
沈旭捏着太师椅的扶手,手背青筋暴起。
晋王进了一步:“沈旭,皇上再疑心本王,也不会轻易舍了本王。
“你如今的生死荣辱全系在皇上一人身上,你真的想要和本王拼个鱼死网破
吗。不如就此打住,你我之间的恩怨,日后再提。
“这一鞭子,本王也不计较了,当是还了黑水堡城的血债。
晋王一甩袖,鲜血淋漓的手臂,破败的衣衫都让他有些狼狈。
“如何?
沈旭迟迟没有说话。
顾知灼看懂了他的权衡。
晋王的手上有皇帝太多的把柄,不止是皇帝,他这些年或明或暗,在满朝文武身边也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人,拿捏了多少把柄。就跟从前晋王把戏子瑟瑟安置在大公主身边一样,轻而易举就板倒了龚海和大公主两个人。
因而晋王哪怕被关了几天,也丝毫没有畏惧过。
他说的这些,也只想要借着沈旭的口警告皇上,让皇帝不敢轻易的舍了他。
为殷家平反,是沈旭的软肋。
而先帝的死因……给先帝下毒的到底是长风,是晋王,还是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废太子是因弑君杀父被废,一旦证实废太子与此事无关,公子这个太孙将再无污点。
晋王短短几句话,提出一个让各方都有利,都舍不得拒绝的条件。
“王爷。
晋王英眉微皱:“什么意思?
“世子半死不活的,左都督的差事,他怕是当不了了,王爷不若做个顺水人情。
晋王猛地看向了顾知灼,眸中锐光四射:“你还真敢要!
“做生意嘛,您出了价,总得许我讨价还价。顾知灼摇着团扇,面含微笑,“世子如今还能上得了马?出得了门?
“反正世子也没有上任,左提督一职,王爷拿在手里,闲着也是闲着。
五军都督府统领兵籍,选将,握有禁军。他好不容易才拿到手,拱手让人,跟自断一臂没什么区别。
晋王直勾勾地盯着她:“顾大姑娘的胃口真大。
“王爷您给,还是不给?
晋王沉默良久。
他素闻顾大姑娘雁过拔毛的性子,这一回,是拔到他身上来了。
“本王给。不过……他的目光在顾知灼和沈旭的身上来回挪动,皮笑肉不笑,“这‘顺水人情’,本王该给谁?
晋王无从判断沈旭和顾大姑娘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只能猜想,要么是沈旭投靠了谢应忱,要么是他与谢应忱有合作,顾大姑娘如今是代表了谢应忱。
不管前者还是后者,沈旭费尽心机,结果反倒是为谢应忱谋到禁军,他又岂会甘心。
一个“左提督,若能让两人翻脸,无疑是赚到了。
顾大姑娘的心太急了。
也太贪心了。
督主,您说呢?
”顾知灼侧首问道,浅浅一笑。仿佛他们在说的不是五军都督府,而只是一个大街随手能买到的小玩意儿。
“随你。”沈旭语气里充满了烦躁和不耐。
他的情绪几乎压抑到了极致,双眸微眯,眸底充斥着暴戾。
“我来决定?”
沈旭一言不发。
“盛大人,你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待待。”
这话一出,盛江和晋王同时朝她看去。
等等!他都没有和谢应忱商量,就自做主张了?!晋王惊住了。这可是五军都督府!
沈旭掀了掀眼皮,只看了顾知灼一眼,便道:“可。”
盛江又惊又喜,他想咧嘴笑,又不想在督主面前失仪,脸皮不住地抽动着。尽管年后他必能接任锦衣卫指挥使,但是,正一品的左提督,掌天下兵马,又岂是一个区区指挥使能相提并论的。
顾知灼轻轻击掌,愉悦地说道:“王爷,说定了。”
晋王预想中的分赃不均,根本没有发生。
沈旭这般多疑,难道就没想过,顾知灼是在拉拢盛江?
盛江是沈旭的心腹,他不该这么无所谓才对,沈旭的态度让晋王一时有些难以捉摸。
沈旭放开了捏在掌心中的小玉牌,玉牌上残留着些许的血丝。
他的心绪已经平静下来。
一个眼色,盛江立刻心领神会,吩咐下去准备笔墨纸砚。
盛江冷冰冰地说道:“王爷,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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