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鸢登时呆傻半晌。
心口也似一道泉水化开,在周身徐徐循环,灌溉至脑海时,五感愈见清晰,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想逃,然而四肢仿若千斤铁,如何抬也抬不起。
这叫她想起从前梦魇时,脑海醒着,四肢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弹,她越是挣扎着想要起身,越是徒劳。
眼前便是这般困境,她的手脚因长时间搭他身上,已经软麻,只得等它们慢慢舒缓,她方可抽身离开。
就这样,她不得不与他面对着面,抬起头来看他。
他还未醒,睡颜沉静恬淡,眼睫浓密纤长,浓密的眼睫根部自然在眼睑上形成一条墨线,墨线微微挑起,为他原本清雅的面容添了几分痞气。
不过,他若是不笑的话,这种痞气就淡许多,甚至是没有。
比如眼前,他睡得安稳的时候,便只是清雅无双的。
他实在好看。
如此看着,窗外日头东升,几点光亮落于他鬓边,她被刺得双眼发酸,鼻尖微微一痒,顿时忍受不住,埋头在他怀里打了个喷嚏。
她在他怀里颤抖了一番后,只听头顶传来一阵叹息,徐徐抬头,见萧起敛了眉,睁开一双凤眸。
眼若点漆,猝不及防与她对视。
她忽然来了力气,双手双脚从他身上弹开,打了半个转,又面对着他坐起身来。
一时心怦怦直跳,耳鸣头晕的。
萧子新分明刚醒,却也像是猜到了什么,他扯着唇微微一笑,支着床坐起来,侧头看着她:“你怎么了。”
他揉着肩膀,鼻腔里似发出一声疼痛的叹息。
苏长鸢咽口唾沫,清了清嗓音,目光躲闪道:“我醒来的时候,为什么……在你那里。”
她也不敢说在他怀里,就这眼前这个地方,这个被窝里,说那些话,尽显暧昧了。
萧子新稍作迟疑:“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他说完很自然起身穿了鞋,坐靠在床边:“为何你几次三番,夜里睡不安稳,主动抱过来?”
几次三番?
苏长鸢凝望着他的背影:“你的意思是说,不止一次。”
他歪过头来看着她,点了点头。
她更是讶异,两人从前也算同床共枕过,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也就是说,我从前和你睡觉,都是抱着你的?
这话说出来,显得听者有心。
此时萧子新站起身,走到一面古铜雕螭落地穿衣镜前,捋了捋头发,他笑了笑:“是。”
她脸红耳更烫:“那你怎么不推开我?”
他摸着一把篦子,回身走到床边,凑过身来,刚好挡住她面前的一片光亮。
她的瞳孔在黑暗中越来越大,十分惊异,他挑起她一缕秀发,用篦子轻轻地篦着,一面道:“我为什么要推开你呢?”
他仿若听见苏长鸢嗓子里讶异地额了一声,整个人呆了过去,就像被定住了穴道,比方才还要出神,模样可爱。
篦子从她发根梳至发梢,带起了一阵电,把苏长鸢激了一下,她原地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抢走他手里的篦子,说要自己来,便背过身去,不再与他搭话。
不过片刻,便有丫鬟婆子们敲门进来,伺候梳洗。
苏长鸢与萧子新梳洗已毕,便逶迤来到暖阁用早膳。
因她知道,从外祖母、外祖父以及舅母口里套不出有关平溪目前面临的困境,便
借带萧子新游玩平溪之由,早饭过后,两人便同乘一抬小轿,前往平溪闹市。
平溪路面不比长安,全是青石地板,路面偶有鹅卵石铺陈两边,马车滚过,带动一阵绞碎银子的声响。车也自然晃荡,晃得两个人在轿子中无法休息,只得面对面相互看着。
萧子新手执一把折扇,时而掀起帘子朝外一瞧,时而转过头来问她:“夫人要带我去哪儿游玩。”
苏长鸢清了清嗓音:“夫君喜欢什么样的风景,这里可以登高楼,可以坐船,还可以逛闹市,都可以。”
马车徐徐地晃,萧子新将帘子放下,转过身来:“出去看什么,玩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同游,若是和知己一起游玩,那路边的野花也是美的,若是和不对付的人出去游玩,或是自己一人游玩,就算看到大漠落日,海市蜃楼,也觉索然无味,颇有遗憾。”
苏长鸢只觉他话里有话,却不愿深想,只打岔道:“夫君见过海市蜃楼?”
他点点头:“在漠北的时候,见过一回,像是天上宫殿,里边住着神仙,热闹非凡。只是……这般好景色,没有一人分享,哪怕是见过,也没什么意思,今日夫人带我游平溪,改日,我便带夫人游漠北,说不定,可以见着海市蜃楼。”
是吗?恐要叫他失望了。
长鸢埋头不语。
马车又往前跑了二里地,终于徐徐停下来。
长鸢掀开帘子,朝外一望,见已经到了平溪衙门上,她勾起唇角:“到了。”
萧子新也顺着她看去的方便瞥了一眼,不由笑了起来:“夫人这是叫我来游衙门了。”
她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倒是有几分歉意说道:“夫君,今日我还有事,不能陪你游玩,不过你放心,唐瑞叔是最为了解平溪的,他可以带你游玩,你可以到任何一个地方,他都会为你讲解的,比我还要熟悉。”
唐瑞在前面牵着马,听她如是说,转头来微微冲她们一笑。
萧子新也不气,只是脸上的笑还未蔓延到唇角,便消失不见了:“夫人是要将我撇下。”
她抿起唇角,轻轻提着裙摆,不敢看他,转头欲要跃下马车。
刚到马车口,手腕却被一把握住,她整个人悬在车头,不上不下。
萧子新的手轻,并未握紧,只是轻轻嘱咐道:“一路小心,一会儿。”
她也不回头,只是嗯了一声,便挣脱了手腕,跳下马车,往衙门进去。
舅舅是新上任平溪令,要打听他的踪迹,便只有一个地方。
长鸢刚走到门口,便见两衙役上前问话。
她便自称家里的遭了小偷,借故要申冤,两衙役也不含糊,直说平溪令不在,又笑道,就算是在,这等小事,不必劳烦他,给他们说就行。
她见说不出话来,便从袖中掏出两锭银子:“多谢二位大人相告,这点小钱是让大人们买茶看戏的,不过还有一事,平溪令一向公务繁忙,不知是往哪里去了?”
这两人刚收了银子,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且平溪令在外行公务并不是什么秘密大事,便如实相告:“姑娘难道不知,城南灾民集聚,聚众闹事,已经好几日了,大人便是往那处办事去了。”
她陡然一惊:“平溪并无天灾,亦无蝗灾,好端端的,怎闹起灾荒来。”
那衙役一听,立即捂着嘴低声道:“说来你不信,都是长安城逃荒过来的。”
长安?萧鹿山?
她忽然想起,雪染曾说过,萧鹿山的灾民一路往南逃,想来是逃到平溪来了。
沉思片刻,她便谢过衙役,回身过来,打算往城南去。
城南与主城隔着一条河,需坐船过去。
苏长鸢与平溪一别两世,城内的主干分支道路,早已在记忆中模糊起来。
从前以为,住在一个地方十几年,这里的一街一桥,一湖一园,她都是十分熟悉的,哪儿是卖小吃的街,哪里是卖绸缎的,哪里的首饰最为新奇,哪里的戏好听,她以为她都会记得的,然而她的脑海一片空白,那些熟悉的街道、商铺、街上的人,就像烟雾一般散开。
好痛,她捂着脑袋,心想着,不管什么都可以忘记,但是平溪她不能忘。
这里是养她的地方,她怎么可以忘。
前世,赵烨带给她的痛,她都没有忘记,这些美好的东西,她也不该忘记。
她脚步虚浮,踩在每一片青石砖上,感觉四周的人群变成一条虚影,五颜六色,在她四周来去穿梭。
迎面走来一个挑着豆腐脑的游商,她看不清他的脸,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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