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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疯子

小说:

阙上行

作者:

非野哉哉

分类:

古典言情

松裴曾有过正室王后,与他年少结缘,相护扶持,为他育有一女,也十分为松裴疼爱,可惜,那女孩儿很小就夭折了,不久后,他妻子也因病亡故。此后,吴王王后之位一直空悬,今日迎娶叶枝,亦只以“夫人”名分相称。

婚宴这日,吴宫司衣局为留吴赴宴的贵客们都备了喜宴衣裳,一水儿的红锦绯缎,场面热闹非常。

礼成之后,松裴着人在兰亭云泮安排了曲水流觞,众宾客坐在曲水旁,或以百花为题吟诗作赋,或谈乐说笑举杯共饮。

庄与不喜欢热闹,独自坐在曲水下首处的岩石上饮酒,芳菲簌簌随波逐流而来,涟漪款款,拨动他云泮下的倒影。

他今日穿的也是红色衣裳,发间缀饰的红色玉石在他低头时搭在肩头,风动时轻纱罩衣轻盈飘逸,云泮漂浮着花盏,推着酒杯向远处,如镜的水面倒影着云天,他坐在岩石泮,杯中酒已经喝尽了,他瞧着水中自己的影子,觉着新鲜。

景华走来,蹲在在身侧,拿着花枝,坏心的把他水中的倒影揉碎了,红色的碎影和花盏旋在一起,粼粼分不清。

庄与测过面看他,搭在肩头的红玉珠滑落在耳侧晃动着,他没有说话,轻动眼角,以眼神询问。

景华坐下来,挨着他,水面平静下来的时候,红色的倒影就成了挨着的两道,被沾染了水珠的花盏簇拥推挤着。

“这两天你见了不少人,”景华戴着冠,又端着身,坐下时显得比庄与更高,看他时眼睛微微低垂,有点儿审问的意思,又见他面色浮醉,眼梢绯软,从他手中拿过空酒盏,挨近他轻嗅,问到他口齿间的酒香,“酒也没少喝。”

庄与是喝多了酒,这酒清甜甘冽,盛在青玉小酒盏里,喝时口齿生香,他坐在这里,没人劝,没注意就多喝了几盏。他有了醉意,人还是清醒的,面上浮着薄红,眸中有湿润水光,看人时更觉亲近温柔,待人时也没平日里那般冷疏。

景华说他喝酒喝的多,他就偏要再喝,伸手去拿水中漂来的酒盏。

手腕被握住了,他看景华:“喝酒也要管?”

“要管啊,”景华笑看他,他也喝了酒,嘴上没分寸:“这般活色生香的,醉在此处,教人拐走了怎么着呢?”

庄与不跟他说话,又去看水中的影子,那影子似乎对他有无穷的吸引力,景华见他不理人,心里生坏,又拿花枝去搅碎倒影,两个人的影子都碎了,红色交织在一起,粼粼溶溶,花盏浸入水中,又翻浮上来,载着水珠打着旋儿。

景华见他不理,混账心眼儿翻上来,拿着花枝拍打水面,水珠四溅,落在二人身上,庄与抹去鼻尖上的水滴,握住景华的手臂,夺过花枝,远远的扔进了水里,景华笑了几声,又问他道:“秦王陛下没给吴王新婚备份礼么?”

“礼在路上,快了。”庄与整理了衣衫,看他笑道:“我的礼贵重,送在婚事前头,怕扫了吴王陛下新婚的兴致。”

“那我要替吴王谢你,”景华说着,双眼盯着他的面容,看他的神也看他的色:“看来他想要燕国,近来是不能了。”

庄与笑而不语,要起身时,他没有去扶景华向他伸过来的手臂,他搭在了折风的胳膊上,借着他的力起来,走了。

景华成了一个人,他坐在水边,仿着方才庄与的样子去看水中倒影,风吹起涟漪,也吹醒了他上头的酒气,方才说的话回过头,他想着“活色生香”那一句,怎么听怎么觉着混账,啧叹一声,抬手给自己一个轻不可触的嘴巴子。

……

宴席到了夜里才散,松裴在宫侍的搀扶下走出席面,到了僻静宫道,他推开宫侍站直了,伪装的醉态一扫而光。

“你退下吧,孤自己走走。”他松了松衣领,让宫侍退下,自己沿着宫道往钟灵宫去。

宫道两旁石灯照亮,木栾葱茏繁茂,鹅黄栾花密密的攒在枝头,掩映着红砖绿瓦。

他走到一处,停了,狐狸眼眯起,看着拦在前头的宋桢,他今天也穿了红袍,站在清冷的夜里,隔着距离看他。

松裴走上前,笑看着他:“燕世子不在席面上喝喜酒,跑到这寂静地方来干什么?难不成,还要抢亲不成?”

“酒喝的很多了,出来散散。”宋桢语调低沉,他看着松裴:“方才席上人多,敬酒也没挨上我,但这声‘恭喜’,我得亲自说给你。”

他抬起手,松裴才发现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壶和两只酒盏,垂手时都掩在宽大的袖子里,他给两只酒盏到了酒,把酒壶搁在旁边的石灯上,踩着宫道上的零碎栾花一步步走过来,将一直酒盏递到松裴跟前。

松裴哪儿敢接他的酒,谁知道这里头是不是撒了剧毒,等他喝了一命呜呼,让这场喜事明日就变成丧宴。

“不必了吧燕世子,”松裴道:“你我之前,能不提防的靠近了站着说话就不错了,哪儿还有碰杯喝酒的度量。”

宋桢像是愣了一下,点头,笑道:“也是。”

于是他拿回酒盏,把两杯酒都仰头喝尽了,道:“就当碰过了吧。”

松裴看他越发奇怪了。

以他们两人目前的关系,见了面不说刀剑相向,起码也是分外眼红,宋桢在吴国,再三受到他的羞辱,早就该恨他入骨了!而且今日席面上还把他故意安排在角落里给众人当笑话看,又对他时时提防,怕他在婚宴上闹出事情来,明里暗里可受了不少人的嘲笑讥讽,这会儿,他怎么还能有闲情逸致跟他碰盏喝酒?

“燕世子,醉了吧!”松裴道:“该不会想着跟我碰过酒盏,就能冰释前嫌?”他左右走动,审视着宋桢:“你不能如此天真吧!孤娶了叶枝,就是答应了帮她复仇,孤要用手中的刀剑,取你的命,亡你的国,释她十年前的噩梦。”

宋祯笑起来,笑的不能停,他像是喝醉了,醉得不能站稳,也笑的不能站稳,他捉住松裴的手臂,借他手臂的力弯着腰笑,他笑的太厉害,起身时眼里淌出了泪,他看着松裴,笑道:“那场战事,又何尝不是我的噩梦呢。”

那尸山血海堆在他的每一个梦境,那大火灰烬燃烧在每一个夜晚,无穷无尽的折磨着他,他不能清醒,也不能明白。

“我啊,每日都在后悔,”他说:“我应该更果断一点,更残忍一些。”他近乎凶狠地握着松裴的手臂:“该像他们说的一样,都杀了,一个不留,才能永免后顾之忧!我为什么要仁慈呢?为什么要留下祸患,让你们今日来辱我!”

“疯子!”松裴用力地甩开他,见婚服袖子教他拽皱了,心情更不好,指着他大骂:“宋桢,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宋桢后迭几步,扶住了石灯。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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