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予丹青》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京城,珠柳巷,宣武侯府。
现在应该称之为卫府,里面住着的是卫家最小一辈的三个孩子。
卫瑜脸上带着从市集上淘来的半截镂空的面具,手中提着买来的糕点,与精心挑选出来的玩意与红灯笼,大包小裹地回到了自家门前。
古人说近乡情怯,也不是完全的没有道理。
她看着红砖朱瓦的高门大院,从记忆中拿的起的却只有白色素缟,厚重棺木,以及几乎辨认不出的大哥的骸骨残影。
一晃眼,也是这许多年了。
从院墙内长高的银杏树,陪着卫家增长了许多树木年轮。还是爷爷和奶奶大婚的时候,爷爷的师父同时也是岳父——陆家开国皇帝亲自监督下人栽种的。
宣武侯府……在泰贞年间是极致荣宠,到了咸临却成了祸根。
去了也好。
卫瑜摒除杂念,看着那块早已被替换成了两个字的府门牌匾,深吸一口气,后退两步,从正门走开,绕个大圈后走到后院,寻了个墙头坐上去。
多年的四季轮回,能阻碍改变太多东西,将原本熟悉的一切都能磨成飞灰,何况本就不熟悉的。
卫家的五个孩子,除了卫琛与卫瑜远在荆楚,剩下的三个却全然留在了京城。
陆承虽时有画像传来,但为了不叫宫里的那位再起疑心,总是看过就烧掉,每次她都在尽全力记住,只可惜,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一天一个样,旧时的衣裤鞋袜,转眼就不能穿了,她这个过早当了娘的二姐远在塞北,对于他们成长的参与,更是连鞋袜都不如。
在卫瑜走得时候,三个孩子还是不及腰身高的小萝卜头,可是看着一幅幅走过的画像,总归不似旧时记忆中的影子。
她去年为生擒阿史那氏,在两军对垒的战场,玩了次偷梁换柱的把戏,弄了个假的自己混淆视听后,只身闯入了阿史那氏的老窝,受了些伤将这个与卫家称得上死仇的草原王带回了荆楚。
卫瑜昏迷了整整半月,醒来时腹部横切开的伤口依然火辣辣地翻着疼。
军营中消炎的草药吃紧,战备后勤补给不足,战士们又身处寒冬,卫将军在昏迷前大手一挥,死令一下,重伤的消息直接封锁,同时又将草药全留给了伤兵,自己就这么干巴巴地咬牙挺着。
若不是卫安这小子得姑娘喜欢,从以往收到的香囊中挑捡规整了那么些已经晒干碾碎的药草,泼皮捣乱的卫将军,此刻还真不一定去了哪里。
尖刀割断腐肉,流了一床的血,卫瑜咬着牙拿出了半年前荆楚农户送来的自酿酒,小抿尝了尝滋味后,将一坛米酒浇在伤口上。
她呲牙一笑,额头上都是冷汗,却还咬牙对卫安说道:“家里来信了吗?那只海东青,见着没?”
见到了,在三日前。
可那凶禽认主得很,见不到卫瑜,根本不会落下来。
卫瑜泄气地往后躺下,胳膊挡住眼睛,看着腹上白色的绷带,抽泣声都有些力不从心,她无限难过地哽咽着:“等了一年,就等着他这幅画,怎么就错过了呢?”
卫安比她大上三岁,是卫老侯爷的关门弟子。
而此时这位铁骨铮铮的副将手里拿着刚刚用热水烫好的帕子,站在卫瑜床头,竟然酸涩地想哭。
他提议写信,叫陆承再画一幅。
被卫瑜拒绝了。
“映初在京城处境尴尬,并不比我们自在,皇上忌惮卫家与朝廷中人来往过密,他单方传信以实属不易,再叫人抓了把柄,更是不好,”卫瑜脸色苍白,叫住卫安说,“反正快要回京了,不是吗?”
血从白布中央透出,染红了绷带。
唯一能看见的人除了与她说话,不低不高的音调,沁了凉,给不了卫瑜半点余温。
……
卫瑜收拾好心情,在后院墙外的空地上找好了借力的点,先是窜上了了两米高的树上 然后左右环顾,再没瞧见什么异常,才摸到了自己家的院墙上。
她记得府中的下人不多,从前除了几个平日负责安保的家将,伺候少爷小姐衣食住行的老奴,还有在卫家人都不在,给孩子们又当爹又当娘的管家卫荀外,就没有旁的什么人了。
所以当卫瑜坐在墙上,看见底下严阵以待的众人时,一时之间也有些懵。
她的两条腿一里一外地甩在墙面上,屁股坐在墙头,手里拎着从繁云斋带回来的糕点和街上买的灯笼,白色大氅搭在肩上,已经蹭了不少灰,在雪色的皮毛上格外显眼。
几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卫瑜想不通偌大的宅子,一群人不好好的各司其职,跑到后院来扎堆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职业病犯了,虽然此时造姿奇诡,威严与脸面都碎了一地,但还是颇为生气地皱起眉,阴阳怪气地斥了他们两句:“我脸上有花?瞧出颜色来了?”
瞅瞅都是些什么样子!
军营里的兵拿在家里散养,都给老子养废了!
就应该全部打包带到荆楚,让卫安好好操练一番。
卫瑜脸皮极厚,从墙上跳下,漫无目的地想要往前边溜达。
不能怪她闲逛,主要是宅院太大,她的脑子还没能从塞外漠北的乡野暗河中抽离出来,实在记不住这京城弯弯绕绕一路九拐的复杂地图。
卫府就更加难办了,到处都是连成片的屋子,而且长得都差不多,卫瑜两眼晕晕,根本都不知该如何区分。
她思索了一会儿,将迈出去的脚步收回,转身交待:“你们出个人,给姑娘领下路,去找卫辞。”
卫府的三小姐,卫辞。
她说得理所当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哪知道站在卫瑜身后的家将面面相觑了片刻,然后神色凝重,动作迅速,身手敏捷地将卫瑜团团包围了起来。
数十杆长枪的枪尖直指卫瑜,在阳光下差点将她的眼睛晃瞎。
“鬼鬼祟祟,强闯卫府,弟兄们已经盯你很久了,”小统领从人群中走出,看着卫瑜的眼睛带着煞气,“皇城近内,天子脚下,岂容你嚣张?!
”
卫瑜自打入了珠柳巷,就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回身看去,那股感觉却又离奇的消失了,之前以为是宫里那位派来的,哪成想竟是自家的人。
她的目光流连在说话的那个家将身上,上上下下观察的一遍,驴唇不对马嘴地开口说道:“苗子不错,想不想跟我去军营历练历练?”
众人:……
家将深感此人言行之怪异,不是个脑子坏掉的奸细,就是个神经走失的疯子。
不然怎么会青天白日地还敢从卫府的后院翻进来?还说了一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废话。
“带走!”
事情脱离了掌控,发酵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刚回到家的卫瑜,由于太过不走寻常路,差点被前呼后拥的家中护卫绑去京城衙门。
若不是在卫府门口,被进宫接少爷小姐回府的卫管家拦住寻问,怕是会直接将这个先行溜回来的卫家将军塞进大牢里。
“荀伯,你这家将,调教的不行,等我哪天把卫安喊来,让他带带,一准将这些完蛋玩意操练得目光如电,动作如风。”卫瑜翘着腿坐在府内正屋的椅子上,掀了茶盖倒了一口凉茶。
她的糕点和灯笼放在桌边,拢着一团孤零零的喜气面对宅子里的人。
卫荀候在卫瑜身边,伸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与卫瑜十分尴尬地陪着笑。
家将训练得目光如电,迅捷如风。
用来做什么?
是为了抓八百年都不定能逮到一个的贼,还是嫌皇上的疑心病发作的不够快?
“二小姐回京奔波数日,想必也累了,老奴正好吩咐下去,为二小姐准备晚饭,”卫荀作为卫府的老管家,也算得上一个人精,“三位公子小姐刚被宫里的先生教训了马术骑射,说他们准头不够,老奴正犯愁不知怎么办才好,巧了二小姐今日归来,正好教教他们三人。”
八年时间尚能让没脸没皮的大将军近乡情怯,有何况几个正在长身体,生心事的少年人。
卫荀正是看出了这点,才寻了个由头,给了四人充足的独处时间。
光阴最难消磨不假,可是血脉亲情总还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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