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两腿一软跪在地上,随着他的松手,那把刺入凋叶秋心口的剑也开始一摇一晃。
“爹……”
凋叶秋空洞的双眼重新聚起几分光采,似乎已经恢复了意识。他冲狼狈不堪的安终晏和纪初云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故人之子难得到访一次,还出了这档子事,实在是对不住。唉,犬子以后还得指望二位照顾了。”
他又将目光移在千岁身上,少年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双肩剧烈地颤抖,嘴唇哆哆嗦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凋叶秋慈爱地将儿子揽到怀里,像往常一样拍拍他的后背。
随着左臂的抬起,身上伤口再次破裂,涌出的几股鲜血落在本就被染得通红的雪上,这一幕看得千岁浑身发麻,可凋叶秋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依旧笑得爽朗,“哈哈哈,果然,你跟爹,最默契了,咳咳。”
凋叶秋突然开始止不住地咳嗽,每一下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胸腔剧烈起伏着,带动心口的剑也跟着晃动,每晃一下,就有更多的血涌出,在他的衣襟上晕开更大的血渍。千岁慌忙伸出手,想要按住爹不断流血的伤口,可还未触碰到,就被凋叶秋轻轻挡开。
“没事。实话实说,现在可比受人操控,被迫看自己做出那些缺德事舒服多了。”
纪初云一瘸一拐走到凋叶秋身边,也同他一样,瘫坐在雪地上,“前辈是怎么被下了蛊?这段时那些人做了什么可还记得?”
“这便是天蚕蛊吗?呵,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先帝费劲心思要烧了那本书。”凋叶秋自嘲地笑笑,“不记得了,大概是给你爹回完信,回来的路上吧。中蛊后,脑子就像是蒙了层雾,忽隐忽现,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你们到访之后的事。”
纪初云攥紧了拳:“那火药一事,前辈可有印象?”
凋叶秋垂下眼皮,沉默许久,才拖长声音,回了一句:“一概不知。”
安终晏早已见识过天蚕蛊的威力,清楚凋叶秋之所以身受致命伤还能正常说话的原因。但人终归会死,天蚕蛊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凋叶秋强打精神,拍拍千岁的手,道:“千岁,别再哭了。替爹做件事,去床头柜子里找一个小木盒子,把里面的东西拿来。”
千岁哽咽着点点头,抹了把泪,跑走了。
见他离开,凋叶秋凑近纪初云,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初云,能看出来,你和初云不一样。”
纪初风一愣,不知所措地回头去看安终晏,所幸对方注视着千岁,并未听见凋叶秋的话。
“初风,我恳求你待他如初云,别让他,像我这般……。”凋叶秋气若游丝,连支撑身子都变得费劲。
凋叶秋一直是元盛帝最忠诚的追随者,他无条件支持先帝的所有选择,对事物的好恶也与先帝保持一致。
可,他现在居然,居然有一小点感激天蚕蛊,感激这个先帝恨之入骨的东西,感激它能让他在临死之前认认真真看看自己的孩子。也许,他真是在这荒郊野外待的久了,被弄坏了脑子。
“他是我在栖霞寺附近捡的,那时候,瘦瘦小小一个……说不定,以后还能找到他的……家人。”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他想告诉千岁,自己被蛊所控,可还是在黑夜下意识拿灯,去寻千岁,想带他回家;想告诉千岁,自己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可自己爱他,以他为骄傲。
作为父亲,他留下的遗憾太多太多。
凋叶秋闭上眼,整个人歪向一边,纪初云眼疾手快抱住他,没让他掉进那片红雪当中。
“爹?”千岁手里攥着什么,瞪大眼睛站在不远处,“爹!”
伴着撕心裂肺的呼喊,千岁甩开手中东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这是他第二次面对死亡,却也是第一次失去亲人。在怀中感受与之朝夕相伴的亲人一点点失去温度,变得僵硬,是件极其残忍的事。
安终晏不喜欢生离死别的场景,于是她干脆抬头望天,看东方日出,照亮群山。
在冬日,接连几天阴云连绵是常态,偏偏今日晴空万里。万丈金光顺着山巅流淌而下,洒在最悲伤的人身上。不知对他而言,这冬日暖阳是冷,还是热。
千岁坚持亲自安葬凋叶秋,这事外人也确实不好插手,于是纪初云拿了屋内几块肉干,切成片,与安终晏坐在房门口,边吃边聊。
“以前我可从来没觉得这玩意好吃过。”安终晏感慨道。
纪初云给她切了一大碗的肉片,刚坐下没一会,就见了底。他本人倒是还有着贵公子的礼仪,吃的慢条斯理,很是优雅。
安终晏正专心看千岁铲雪挖地,忽听纪初云开口道:“我觉得凋叶秋前辈被控制时说的是真话,天蚕蛊的配方应当就是残缺的。”
“哦。”安终晏兴致不高,她拿起桌上残布研究起来。这布就是被千岁扔在地上,凋叶秋死前嘱咐他拿的东西。上面绣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女人,她正欢天喜地地逗着怀中婴儿。
纪初云毫不在意安终晏的冷淡,继续说道:“你的车夫与前辈同样是被种蛊,表现却大相径庭。一个好似野兽,无自己思想,一个与平常无异,有自己的思想。而且前辈身为曾经先帝火烧天蚕蛊的见证者,被下完整制好的蛊,也是有利无害。我们就是最好的例子,差点命丧于此。”
安终晏抬头看他,良久,她问:“如果真和朝廷有关,你会怎么做?”
纪初云笑笑:“不会与朝廷有关,这个假设不成立。”
见状,安终晏不再多言,而是拿起手中布放于膝上,道:“好新奇的绣法,你瞧。”
她揪起一根线头,小心往外拉,扯了快有手臂长,仍未将线抽出。纪初云凑近一看,那布上婴儿的襁褓随着安终晏的动作逐渐变小,然后线骤然一转,变了颜色,现在被抽线的成了婴儿的脸。
“将不同颜色的线接在一起,绣制而成。可以说,这一幅绣图全是用一根线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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