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在说什么啊!
玄英满腹震撼,恨不得用眼神将骊珠从这杀胚匪首的怀里拉出来。
那只虚虚揽着她窄腰的手臂,可以将一个八尺高的壮汉拎过肩掼晕。
那把反握在手里的长剑,刚才轻而易举削掉了四五只臂膀。
谁能欺负得了他!
倒是自投罗网到他怀里的公主,从氅衣里露出一张露水似的脸,弱不禁风的,像是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
裴照野也这样觉得。
纤弱,怯懦,动不动就爱哭,声音大点都能把她吓得一哆嗦。
可偏偏又浑身是劲,一边哭着,一边把自己支棱起来。
还想替他撑腰……
她的手软软地抵在他胸口,于是他落在她腰上的指腹也往里陷了陷。
裴照野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只是想,这么细的腰,别把自己撑断了才是。
玄英觑见这一幕,眼皮一跳。
“方才这话,什么意思?
裴照野瞥了眼她怀里的那堆册子,道:
“那些狗东西,该不会也把我写进这破册子里了吧?
“……什么叫破册子,这些都是很要紧的东西。
裴照野:“给我看看。
骊珠睁大眼挣出他怀抱,顿时警醒。
“不行。
“为什么?
“在我看完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碰这些东西,我要好好审一遍——还有你藏在靴子里那一册,一并给我。
裴照野剑眉轻挑:
“你还真是……
前一刻还一副青天大老爷要给他主持公道的模样,下一刻就把他也当犯人防着?
翻脸翻得也太快了些。
他抽出那本册子,拍在她手中。
掂了掂怀里的那堆册子,骊珠抱得胳膊都酸了,然而玄英想接过来时,她却也摇摇头拒绝。
“对了,骊珠转身问顾秉安,“今夜红叶寨有多少人下山?
顾秉安扫了裴照野一眼,得到后者的默许后,他垂首答:
“包括我和丹朱在内,共五十三人,再多,恐怕会惊动郡内守备。
骊珠了然颔首。
“公主。
玄英终于忍不住出声:
“珣公子……他应该受了很重的伤,您看,既然裴府已经被控制起来了,要不然,我去问问管事的二位夫人,请府中医师给他瞧瞧?
“哦对对对。
骊珠这才想起来,神色肃然。
覃珣可不能在这里出事。
“我可以用一用你的人吗?她问裴照野。
裴照野收剑入鞘:“你要用他们来抄我自己的寨子,可能有点困难,别的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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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珠莫名其妙地睁大眼:“我抄你的寨子做什么?”
“公主的想法高深莫测,谁知道呢?”他笑吟吟地看她。
……好阴阳怪气。
时间紧迫,骊珠收回视线。
“陆誉,长君。”
两人起身聆训。
骊珠道:“陆誉,你与丹朱一道,收缴府内余下家丁的兵刃,投降的捆起来,负隅顽抗的,先晓以利害,若还不从格杀勿论,看紧裴府门户,不要让任何人随意外出,若有通传消息的,也一概拿下。”
“陆誉得令。”
“长君——”骊珠看着抚着臂膀的小宦官,“你负责看守后宅,安抚女眷,尽量不动武,但也要收缴她们房内剪子之类的利器,不可大意。”
“长君明白。”
骊珠再看向玄英。
玄英已从房内拖出一个空箱子,给骊珠盛装那些册子。
她道:“公主今夜是要熬个长夜了?”
骊珠颔首。
“玄英明白,给珣公子寻医师,安排府内这些卫士的吃喝睡轮班,再去寻几个女婢替公主收拾今夜要用的书房……这些琐事,玄英会安排好,公主无需忧心。”
玄英绝非夸口。
不过一刻时间,丹朱赶来时,原本四处血淋淋的裴府井然有序的运转起来。
有人在收拾尸首,有人在清点武器兵刃,还有个腿都软了的膳夫被架着送入膳房,说是要给大家准备明早的膳食。
丹朱抬手勾住长君的肩膀,叹为观止:
“好威风凛凛的女官,瞧着是比我们红叶寨的有规矩些,诶,他们一个女官,一个执金吾校尉,那你是什么东西?”
面皮薄的小宦官冷着脸,拨开她的手:“……与你无关。”
另一边,裴府女婢战战兢兢前来知会,称书房已经收拾好,请骊珠移步。
骊珠应了一声,准备抱着箱子过去。
“嗯——”
裴照野忍俊不禁地看着她涨红的脸,半蹲着问:
“要我帮忙吗?”
骊珠使出了吃奶的劲:“我可……算了,我不可以,你来吧。”
下一刻,她看着裴照野单手将箱子夹在了臂弯里。
“走吧。”
骊珠目瞪口呆跟在后面。
寅时三刻的月亮斜挂天边,像指甲掐出来的一点淡黄印子。
府内仆役不得随意走动,院子里石灯熄灭,只有引路的女婢提着一盏灯,照出一点雾蒙蒙的光。
“这里鹅卵石滑脚,小心点。”
骊珠听到他提醒,才想起来他在裴府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自然熟悉。
“哦。”骊珠伸手揪住他衣袖。
感受到袖口的轻柔力道,裴照野脚步顿了顿,偏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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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提裙低头看着路面头也不抬道:
“不许趁我没注意的时候动我的册子哦。”
已经将箱子推开一条缝的手收了回去。
她倒是很了解他。
裴照野道:“我还以为你应付不来这种事没想到动起真格也是条理清晰杀伐果断。”
“什么真格?”
“方才安排人掌控府内上下。”
黑暗中骊珠辨不清方向揪着衣袖的手改成了挽着臂弯。
他臂膀太粗她的手只能搭在上面贴得紧紧。
她挽得极自然连一丝迟疑都没有就好像已经这样挽过千百次。
裴照野忽而走神。
她跟她那个未婚夫是否也曾这样挽着手在雒阳的宫苑内相携出游?
“那算什么宫变才是动真格。”
骊珠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你这个年纪何时见过宫变?”他问。
骊珠顿了顿:
“我从小就听说过啊五王之争燕都焚毁迁都雒阳我父皇还有太傅都会跟我讲这些故事小时候天上打雷我都觉得是有人在撞宫门要来逼宫了……后来才不怕的。”
“后来?后来为什么不怕?”
他偏头看去见少女抬起头笑盈盈望着他不说话。
好一会儿她才道:
“反正就是不怕了。”
也不知道在傻笑什么。
裴照野收回视线脚步却忽而停滞。
“怎么了?”
临水散落的几处偏房沐浴在夜色中血腥味没有波及此处风中只送来淡淡的木犀花香。
裴照野:“没什么。”
骊珠却心念一动问前面引路的女婢:
“这里是什么地方?”
“府内小厮家丁的房舍
裴照野扫去一眼那女婢果然是曾经在府中见过的熟面孔。
“阿野?”骊珠若有所思“以前他们都唤你阿野?”
他含糊应了一声本不欲多言却见少女突然眼前一亮:
“我们不去书房了就去你之前住的地方看册子吧!”
裴照野瞳仁一紧。
没等他阻拦骊珠就已兴致勃勃地让女婢在前带路还追问那里是否有其他人住进去。
得知那里没有旁人住只是用来堆杂物后骊珠更添兴趣。
然而一推门——
“咳咳咳!”
兜头落下的尘土撒了骊珠满身。
女婢忙给她掸灰道:“这里久无人住公、公主还是移步前院书房……”
“不必我就要在这里。”
骊珠踏入房内果真见到四角都堆了不少杂物。
但好在还有一张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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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一盏油灯,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站在门边的裴照野冷冷出声:
“你不怕半夜有老鼠啃你的脚,倒是可以留下。
骊珠面色大变。
什么老鼠!
老鼠为什么要啃她的脚!
“……你吓唬我,不会的,已经快卯时,天亮了不会有老鼠的。
骊珠哼了一声,进去后,开始好奇张望。
裴照野看着她踩过他曾经踩过的地面,看她手指拂过他过去用过的矮柜,小屏,甚至在他睡过的小榻上坐下。
他喉结滑了滑,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在他体内搅动。
她拉开柜子的门,像是扒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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