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启十一年平京
是夜星稀,城外护城河边。
林子里静悄悄的,惨淡月光透过交错的树杈,一块一块投射在地面,粗壮的树干似要捅破天去。
元青争现今十九,这会儿单手牵着马,不停拨开身前疯长到半腰的杂草,慢慢靠近河岸。
小厮牵着匹马,与她并肩而行:“郎君,你真打算办这个案子吗?”
闻言,她半晌无话,虽然后背瘢痕尽消,但她心中一直憋着口气。
元青争当年养好伤后重回东宫,将那何家郎君一顿暴揍,致使他七八日不能下地,场景骇人,周围一个敢拉架的都没有。
实属一箭双雕。
一方面自己顺理成章的被踢出了太子侍读队伍,另一方面狠狠出了口恶气,毕竟:“大家都是有名有姓之人,我凭什么让着你?”
“就算我家中再无权柄,你家有人为官,但你我二人终是小辈,平辈之间起龃龉,不如就用拳头说话!”
后续自然是要登门赔礼,但她赔礼时在何府门前跟杨如晦唱了场双簧,把自己在东宫所遭受的私塾暴力,曝露于人前,搏了一把同情。
还道何府之前给她赔礼是管家上门,今次她却亲自来赔,诚意相较颇足。
终归此事何府也不算占理,杨如晦送去一箱银铤后不了了之,但这仇报得,她还犹觉不够,毕竟何家郎必然未看过阎王骂街之景。
元青争此番要探的案,乃是平京城里的一桩最新悬案。
自开春后冰泮瓦解,打这河里就出了个专门吃小孩儿的怪物,听闻生得长嘴四足,背覆鳞甲,被吃的孩童连根指骨都打捞不上,死数将近二十。
她今年于文试中“勇夺孙山”,刑部刑案司,今年空缺一人,褚太尉传过话,自己大概率会定官此处。
“护城河怪案”府衙无法探破,已往上递到刑案司,成了“大案”,若有人能够解决,那升官就是指日可待。
元青争想升官。
更重要的是,她打听到那何家大公子,曾于孩童失踪日沿着护城河边跑马,日落方回。
他徘徊于危地,意欲何为?
这“河怪”,跟他有没有关系?
元青争巴不得这二者之间有点关系:“那老叟他孙子,被河中忽然立起之怪扑入水中,
事发二月有余,家中所有银钱用来打点上官,却依旧不见其人,不见其尸。”
小厮没再追问,担忧眸色转成坚毅,林中一阵疾风袭来,他突觉背后森寒,猛然回首——
却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目之所及,连雾也没有。
元青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提着嗓子眼四下张望,无所发现后,苦笑道:“哈哈……落籽,你别自己吓自己啊……”
都给她吓着了。
闻言,落籽难当地摸上侧颈,动作有些僵硬:“按说天也不算太晚,这城郭边却当真如传言,一个人影也不见。”
元青争没再多言:“走吧。”
两人走得缓慢,落籽行在元青争身侧,与她亦步亦趋,眼神悄悄追逐着她的侧脸。
他很喜欢他家郎君的长相,特别是那双水眸,其走势细看有些微微上挑,透出一股摄人心魄。
可眼尾沟又生拽着纤长的羽睫投下阴影,把那些风流意气掩了下去,水润瞳孔中未流尽的情绪,也被此偷偷敛藏下来。
眼中意,透着淡淡的疏离,又吸引着不知死活之人。
有散落额发穿过这双目,他神使鬼差的伸出手,想将其掖到耳后。
“嗯?”被元青争发现了。
落籽故作镇静,虔诚用双手给她拨顺发带,指尖微微颤抖:“郎君的发带,飘前面来了……”
“你头顶有片叶子。”
“啊?”落籽慌乱之余,没有动作,装没听清。
元青争顺手给他摘下,扔远。
落籽盯回他家郎君的脸,耳屏有些红,身体内的躁动,震耳欲聋。
二人今夜是从侯府谢师宴尿遁而出,不过并非心血来潮,手中有些线索。
元青争在今早侯府摆的施恩摊子前,发现了桩反常事。
那会儿有个老乞丐蹲缩在墙角哭哭啼啼,啃着根大鸡腿。
她观其腰间挂了个穿着红绳的半旧铃铛,略一思忖,上前慰问:“老人家,你为何在此哭泣?”
老叟身无长物,满头银霜,却在腰间悬了个小孩玩意儿,清晨时分独缩墙角,无家可归。
这怎么想,怎么不对。
她猜那半新不旧的铃铛,是老叟家中小儿的,小儿或死,或出于各种原因见不得,只要不是自家原因,那么……
“老朽的孙儿,他失踪在城外大河里了。”老叟豆大泪滴倏然而落,与鼻涕混成一堆。
果然,她猜对了,之后从那老叟处,打听到不少事。
两人复行几步,落籽悄悄拉进两匹马的距离,还捡起根树枝,聊以壮胆。
“前方何人?”行走之际,一道清雅的男声从身后幽幽然飘荡过来。
元青争浑身汗毛登时立起,后背紧贴上马鞍,扭头喝道:“谁?!”
落籽大跨一步挡在她身前,沉息凝神,目光锐利,那树枝在他手中,好似真成了柄利刃。
远处依稀是个人模样。
双方互持半晌,最终还是来人缓慢挪步,朝他们靠近,待到近前作揖:“在下新科状元盛舒宇。”
彼时元青争才把砰砰跳的心脏再度抓回,放进肚子,作揖敷衍道:“忠义侯府元青争。”
落籽不屑与来人搞这些虚礼,语气不善:“不知尊驾揽月至此,所为何来?方才又躲在何处?!”
“我并未躲,应是足下未能瞧见我。”盛舒宇温和道,“听闻护城河边频频走失孩童,在下私心想来查探一番。”
来抢活儿的?!
元青争暗道。
“若有头绪,便想争取将官职定在刑部,届时案破即可迁官。”
还要抢官儿?!
元青争蹙眉。
她打量这文试状元郎眉眼如画,肤色白净,上半墨发被一顶银冠高束脑后,此刻长身玉立,看着倒好相与。
大梁男子以“身长颜伟”视作上佳,此人不可谓不是个俊俏郎君,但谁知他说的真话假话,且,今年刑案司的空缺,只有一个。
今夜既目标一致,这状元是人是鬼,暂可不议,元青争想定,相邀其同行。
落籽则顺手将树枝扔向一旁,向其翻了个不轻不重的白眼儿。
他就知道,背后有人!
“再好不过。”盛舒宇微笑着应了。
但天底下可没有那么多巧合,他今夜其实是跟踪元青争来此的。
他身负大业,需要帮手:“不知元小侯爷可还记得,幼时曾在太行武极巅学过艺?”
元青争眼眸微闪,可将要开口,远处水边却突传异响。
不再言语,三人连忙靠近河岸。
银白月光下,水边杂草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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