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一天之内,A市就彻底入了秋。
苏宜宁从办公楼下来,路边行道树黄了一片,落叶飘了满地。
她早上出门时忘了带外套,此刻身上就穿了一件白色针织短袖和一条深蓝色牛仔半身裙。一路走到校门口,整个人被冷风吹得佝偻,几乎是小跑着穿过马路,到了对面的电动车停放区。
斜挎小包里,手机震动声这时传来。
她低头,一边拿出车钥匙,一边接通电话,“妈。”
“放学了吧。”
孟雅兰女士在那边问。
想到她昨晚说的那件事,苏宜宁心里十二万分抗拒,可再多话涌到嘴边,也没能出口,只含混应了声,“嗯。”
“地址我已经发你微信了。”
她插上车钥匙,又拿起米色头盔,听电话里母亲的声音,“不远。就在学府路拐角大悦城下面那个咖啡厅。你骑车过去也就十分钟。”
“妈——”
苏宜宁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
孟雅兰并非不明事理的家长,也理解女儿在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后,对相亲这件事的抗拒。可有些事,不是人想推就能推的。她在电话那边好言好语地劝:“安安我已经接回来了,这会儿你爸在陪着玩乐高,乖着呢,你就别操心了。今天这小伙是陈老师介绍的,听说是她老姐妹的儿子,工作好,人也挑得很,才耽搁到三十岁还没结婚。你说我们这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不好总让人没脸,你就当帮妈妈忙,过去应付一下……”
苏宜宁嘀咕:“你也说了人挑得很,怎么就觉得人家能看上我一个离异还带孩子的?”
“呸,离异怎么了。再说了,那是陈老师主动找的我,又不是我上赶着求的她。宁宁你听我说……”
“好好好,知道了,我去!”
苏宜宁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应允,制止了那边继续发挥。
扣上头盔,她骑上电动车出发。
孟雅兰女士说的那家咖啡厅她知道,先前也去过几次,的确不远,去一趟并不费事。可骑行上路,冷风迎面而来的瞬间,滋味还是相当酸爽。
平时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她以龟速拖到了小二十分钟。
六点半,将电动车停到商场楼下停车区,她摘下头盔随手挂好,又将钥匙拔掉装进了斜挎的链条小包,抬步往咖啡厅里走。
他们家晚餐很准时,基本都在七点。吃完饭收拾好厨房,临近八点,她爸妈会出门遛弯消食。
她得陪安安,玩耍洗漱,九点上床,聊一聊这一天在幼儿园的事,然后读会儿绘本,将小人儿哄睡着。
满打满算,她最多能进去待一小时左右。
打定主意速战速决,苏宜宁将散乱在鬓边的长发往耳后拨了拨,定定神,推开了咖啡厅厚重的玻璃门。
这个时间,咖啡厅人不算很多,毕竟里面只有饮品、甜点和几样乏善可陈的简餐。正儿八经想吃饭的都会约到商场楼上,那里面有几十家环境不错的餐厅等着迎客。
也许,对方有着跟她一样的考虑,才会约在咖啡厅见面。
这样想着,苏宜宁将目光定在靠窗一个沙发位上。
那里坐着一个穿青色polo衫的男人。男人中等身高,正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摆弄手机。
“您好,请问……”
她走过去,刚起了个头,便被男人打断,“你是苏宜宁?”
“对,不好意思,有点晚了。”
苏宜宁在他对面的位置落座,语气里几分抱歉。
侯斌等了有一会儿,问话时语气不耐,目光落在她脸上、身上,打量了几秒,脸色缓和,问:“喝点什么?”
“乌龙拿铁,谢谢。”
侯斌抬手唤过服务生重复了一遍,再次看向她,“听陈阿姨说,你不是美术老师吗?怎么教个小学美术还得正点下班?”
苏宜宁母亲孟雅兰是初中地理老师,父亲苏广平出身本地书香世家,书画造诣颇高,在省内小有名气。苏宜宁从小学画,天分比不过父亲,用他的话来形容“匠气有余,灵气不足。”可到底家学底蕴在那儿,高中毕业那年,她以专业课前几的排名,考入了A市美院。
父亲名声和人脉兼具,而她也并非真的朽木,大二下学期,开始稳定地给杂志社供稿,也时常通过一些其他渠道接点私活,收入完全覆盖生活费。
考编制,拿一个铁饭碗,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本不在她人生规划里。
婚姻带给她的,好像并非只是受一次伤、认清一个人、多了一个孩子那么简单……
沉默了几秒,苏宜宁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赶走,温和地笑了笑,“虽然教美术,但时间上和其他老师也没什么区别,一样早出晚归。”
“这样?”
侯斌若有所思,“我还以为像你们教美术的,应该会很轻松呢。”
这话,苏宜宁不知怎么接。正巧服务生将点的咖啡送上来,她顺势微笑道谢,拿起小勺子。
对她的长相和家庭,侯斌是很满意的。陈阿姨已经透露过,苏家这姑娘是独生女,父母名下好几套房子、商铺,还有些值钱的字画藏品,以后肯定都留给她。虽然结过婚有一个孩子让人膈应,可依着她父母疼女儿那架势,她若再婚,老两口肯定会主动看顾外孙女。
暗自盘算几秒,侯斌试探着又问:“陈姨说你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你这会儿出来,孩子是外公外婆帮忙带吗?”
苏宜宁离婚三年,热衷帮她介绍对象的长辈不算少,同小区的陈阿姨就是其中一位。可应下见面,这是第一次。她也完全没料到,坐下就这么两三分钟,话题能聊到她上一段失败的婚姻上。
“我……”
放下勺子,她欲开口,忽听旁边传来轻轻一道椅子被拉开的动静,尔后,一道悦耳低沉的男音响起,“抱歉,有点迟了,路上堵得厉害。”
时隔多年,对江承的声音,苏宜宁其实早已想不起来。
可不知为何,听见这一道声音的瞬间,脑海里便浮现出少年笔挺清隽的身影。
下意识地,她将目光投了过去。
也只需一眼,她便认出,那个刚将西装外套脱下,侧身坐在椅子上,轻声说着话的年轻男人,的确是江承。
九年过去,他更显挺拔高挑,俊朗非凡。穿着洁白的衬衫和黑色西裤,轮廓气质仍显清冷,举手投足间,却多了几分从容不迫的成熟男性气度,既熟悉,又让人感到陌生。
巨大的茫然,几乎在瞬间席卷了她。
他身上好似有火,烫得她将目光收回,不自觉看向桌面,手指颤了两下,才勉强镇定,将勺子捏住。
这分秒之间的神情未能逃过对面男人的眼睛,侯斌抿唇往侧旁瞧了眼,按捺不悦,调侃:“怎么了?那人,不会是你前夫吧?”
苏宜宁抬眸,错愕地看了他一眼。
莫名地,竟有种想将咖啡泼在他脸上的冲动。
可教养不容许她做出这样的事。尤其此时此刻,江承就在不远处。哪怕近十年未见,他都不一定记得她,她也不希望在这种场合被他碰见,让他目睹自己丝毫的不堪。
“不是。”
她摇摇头,脸上一丝笑容也挤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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